第198章 動手了
夜盡天將明,蓮霜沉還是睡著了,她身子本就弱,昨日又受了那麼重的創傷,能強撐着與墨重胤敘了半宿話,已經是極限。
墨重胤替她蓋好被子,他很貪心,哪怕知道他久陪在此處,或會讓蓮霜沉受到傷害,他還是不舍離開。
這一走,或許會是再無相見。
他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聽她喃語:“主公……”
他唇角勾起,只要她心裏有他,他哪怕此一去不再因,他也沒有遺憾。
驛站。
花想容等了墨重胤一整夜,風君遙跟只落水狗一樣,狼狽不堪的在一旁盯着她。
天將明時,風君遙已經毫無血色的唇張了張,出口的聲音既疲憊又沙啞。
他道:“你要跟他走?”
事實是她逼着墨重胤跟她走,但落在風君遙眼裏,就是花想容要跟墨重胤走。
桑使團里,拂檻王和拂檻王妃鬧感情被插足,對別的事皆不管不顧。拂檻王是桑國凶將,打仗帶兵是他的活兒,要講朝政,都是文官在出謀劃策。
是以,桑使文官為代表的楚湛青便秘密與凌家達成的合作,桑國幫凌家殺了樊皇的忠臣,凌家替他們殺了拂檻王。
這個買賣很公平公證,甚至凌家佔大便宜了。
殺了拂檻王,桑使會替他們在桑皇面前指摘拂檻王與樊皇交往密切,圖謀不軌。
凌家殺了拂檻王,只是不願看拂檻王背叛桑皇,順手還買了桑皇一個人情,又與桑使打好了關係,只要沒有黎國擋路,以後兩國互通禮尚往來,精誠合作,再結秦晉之好,便可歲月長河,共看大好江山。
這邊緊鑼密鼓的謀划著,當事人風君遙眼裏只有他的王妃花想容。
而花想容要跟別的男人跑了,他雖早有心裏準備,但這一天來得如此兇猛,就像野獸。
然後撕開了他一直以來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捧在掌心裏的那點溫暖。
所以他懇切的道:“帶我一起走,好嗎?”
花想容一直在閉目打坐,她心裏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墨重胤。
對於風君遙,他是什麼?
她的夫君!
她的徒弟!
不,都不是。
風君遙只是她閑來度日的一個玩具,當心裏的那個人真正的要回到她的身邊了,這個玩具便沒有了任何的價值。
她都不惜得分一點心來可憐於他。
花想容不語,風君搖扶着梨木櫃站起身來,那句帶我一起走,是他花費了最後僅存的一點溫度開口的。
他在墨重胤手下受傷,她伸手扶了他,還給他葯,這說明他在她心裏,還是有一點份量的,她不想他死。
他就抱着這一點餘溫,奢望着能與她一起走。
花想容卻不在容忍他,紅唇微動,吐出一個冰涼的字來。
“滾。”
連話都不稀得多說一句。
風君遙低低的笑了,到頭來,他還不如在遇到她之前就死了。
他用最後的力氣跑了出去,便像是逃。
逃離花想容這座冰冷的牢房,逃離一直以來他都忽視的她的無情,逃離這讓他窒息,如墜冰窟的寒涼。
黑暗終將被黎明替代,風君遙方離開,墨重胤便來了。
花想容睜開雙眼,在看到墨重胤的那一刻,她笑了。
由心而發的歡喜。
而風君遙,他逃出驛站,本就內傷未愈,所有的力氣,全都來自想離花想容遠一點,在遠一點。
可凌家安排來的殺手見他氣息不穩,又獨自跑出去,這就是難得的一個好機會,自是跟着他出了驛站。
天剛亮,這時大街上的行人還很稀少,幾個見早攤收保費的,手裏拿着棍棒,敲敲打打,兇狠嗜血模樣。
風君遙衣衫上還有血,雖是青絲玉冠,但極是狼狽,那殺手正待要動手,緊跟上前幾步,風君遙卻是一頭撞上了收保費的頭子。
那頭子被撞得倒退了一步,並沒事,但風君遙卻是直摔倒了,力氣頓時全消,倒在地上,就跟條死狗一樣。
“這兒哪來的……”幾人將風君遙一打量,喲,看着像個貴人,只是這般狼狽,怕是被仇家追殺了。
“哥兒幾個,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繳了。算是他撞了本大爺的賠償。”
於是幾人將風君遙身上一頓搜,除了頭上的玉冠尚還有一點價值,這人從頭到腳,竟在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了。
那頭子啐子一口,一大早就碰上個沒錢的貨,還敢撞他。
這口氣他哪裏咽得下去,當即便讓幾人動手,給風君遙一頓教訓,直將人打得吐血,這才散去。
那殺手等這群人罵罵咧咧的走遠,這才提着武器上前,準備補刀拿人頭,回去請賞。
待殺手上前揚起武器要動手,他身後卻響起一個女子的聲音。
女子聲音似遠卻由近,嫵媚婀娜,還讓人渾身無力,眼前目標就在近前,他卻下不去手。
“大爺……”女子嘻笑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殺手眼前卻是開始扭曲,直至身體直直往前栽倒。
步舒和姬白媚走到風君遙身側,姬白媚道:“當真是主公傳信要救他?”
這拂檻王可是要殺墨重胤,之前在驛站門口,他下手多狠啊……
步舒道:“主公的命令何時出過錯,走吧,帶他一起去樊宮。”
早朝上,司亭陸高坐龍椅,大殿文武百官靜若寒蟬。
司亭陸手裏的摺子啪的摔到了案桌上,嚇得一些大臣全身一抖。
“豈有此理,朝中命官,讓人在府中殺害,連同府中數十口人,一同被害,皇城府衙,巡邏衛,竟無一人知曉,這要是做案人進朕的皇宮如此行兇,我樊國豈不是可以滅亡了?!”
司亭陸可是氣得不輕,這個官員是他花費心思拉攏過來的,為人清正廉潔,凌家一直想將人收歸己用,但這人只報效於國,凌家想着樊國遲早是他凌家的,便對他很寬容。
可自從司亭陸突然好了,在大力整頓朝中綱紀,那人就明顯做了司亭陸的得力助手。
於是如今一命嗚呼,單他一個人死了,司亭陸和朝中一些官員或許會懷疑是凌家下的手。
但他一府十數人口,全數喪命,這要是凌家做的,未免下手也太毒了些。
凌丞相則在想,這桑使下手可真毒,下次他得把目標明確些,可不能讓他們這樣屠殺下去。
司亭陸道:“丞相,你有何看法?”
司亭陸和凌家已經明裡暗裏較上了勁,在說凌腫奎做事就是狠毒兇殘,現在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凌家做的,但司亭陸最先懷疑的就是凌家。
凌海齊出列道:“回陛下,臣認為有可能是仇殺,需要調查柳大人生前都與什麼人結過仇,然後將那些人通通抓來嚴刑拷打,好將兇手繩之以法。”
司亭陸暗裏嗤笑一聲,他道:“柳大人生前哪裏有什麼仇敵,在朝堂上為政事倒是與一些大臣有過口角,朕要是記得不錯,丞相你也與柳大人發生過口角吧。”
凌海齊知道司亭陸這是故意在往他身上引。
他道:“陛下也說了,柳大人這是為政事發生的口角,這根本不算事,臣早就記不得了。”
司亭陸雙眸森寒,他相信柳大人這只是一個開始,在看殿中的大臣,多少人不是心裏在頭在盤算,柳在人第一個祭刀,接下來就還有張大人李大人王大人。
這要是一個鬧不好,又是死全家。
這個時候司亭陸要安撫那些向著他的大臣,於是朝會散了,他便將那些大臣宣到了側殿,好一番安撫后,又說了會派人保護他們,讓他們安心。
當然,柳大人這事鬧這麼大,整個皇城都嚴查了,城門也增派了守軍,近時間,凌家也不會動手。
雖說真正動手的是桑使,就算被發現,被抓,也與凌家沒有任何關係。
可桑使被抓,楚湛青會不找凌家要人嗎?
凌家不交,桑使說不得會將凌家供出來!
所以不管怎麼樣,近幾日都不能在動手了。
蓮霜沉這一覺睡得很沉,早上司亭陸上朝前來看她,她毫無知覺,直睡到非亦白帶着葯來,不得不叫醒她,她才醒過來。
全身都沒什麼力氣,由着慧蘇將她扶起,把葯喝完,慧蘇又去拿了果乾來甜她的嘴,她神情懨懨,打不起精神。
慧蘇道:“郡主,起身吃點東西吧。”
蓮霜沉搖搖頭,她道:“我在睡會兒,沒事兒別來吵醒我。”
慧蘇替她蓋好被子,也就由着她繼續睡了。
這邊司亭陸是焦頭爛額,擄蓮霜沉的刺客還沒有抓到,朝中命官司又叫人一夜滅門,皇權還沒有收回來,向黎國借兵的事也還沒結果,凌家已經動手了,時間真的不多了。
司亭寒從暗室出來,他行禮:“皇兄。”
司亭陸已經沒有心力在計較司亭寒做的那些事了,如今他們外憂內患,兄弟倆應當團結一致對外。
他道:“皇弟,你那裏有什麼線索嗎?”
司亭寒搖搖頭:“尚未有線索。”
司亭陸揚起頭閉眸吸了口氣,他正待要說點什麼,周公公便進來了,司亭寒去了暗室。
周公公道:“陛下,貴妃娘娘來了,要求見陛下。”
中宮皇后被廢,雖未打入冷宮,但皇后之位是已經空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