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錢不夠
下午快到飯點兒的時候,鼎香樓就來客人了。
“掌柜的,今兒個給我們打二兩酒,再來一碟醬驢肉,我們要好好慶祝慶祝。”兩位老主顧一進門兒就興緻昂揚的說,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喜色。
“哎,好勒。”掌柜的答應了一聲,手頭忙活,也不忘問二位老主顧,有什麼好事讓他們這麼高興。
穿着藏青色棉襖的老主顧,還覺得有點新奇:“掌柜的,這可是發生在你們鼎香樓的事,你不知道?”
這麼一說孫有福就明白了,“哦,你是說賈貴被揍了那事兒,那是值得一樂。”
“是啊,賈貴那個孫子,總算是被收拾了。雖然黃金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反正他們狗咬狗一嘴毛,我們看戲就對了。”
“聽說賈貴被打得鼻青臉腫,街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就差拍手稱讚了。”
“就是有些可惜。”孫友福端酒上了桌,頗有些鬱悶的講。
兩位老主顧覺得納悶,其中一人問:“有什麼可惜的?”
“可惜他沒被打死啊!哪怕打個半死也好。”
孫友福妙趣的轉折,引得客人哈哈大笑,房間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老主顧拿起酒壺,正要往杯里倒,可是多年來的手感,讓他立刻意識到,這壺裏不是二兩酒。
“掌柜的,你也有失誤的時候啊,這酒壺裏怕是有三兩酒!”
孫有福的精明他們這些老主顧非常清楚,可不是那種粗枝大葉的人啊!
應該不會犯這種錯誤。
孫有福呵呵一樂,解釋道:“二位,多出來的一兩那是小店贈送。”
他又俯身小聲道:“賈貴挨打,我也得慶祝慶祝。”
“掌柜的敞亮。”兩位老主顧豎起了大拇指,三人又是相視一笑。
把客人當朋友一樣對待,有時讓出一些小利,就是孫有福的商業智慧。
正忙活着,從後院走出來一人。
“掌柜的,一碗粥,兩個不加肉的火燒。”
“哎,好勒。”
孫友福答應了一聲,一瞧要菜的人,心裏覺得納悶,這位顧客不是挺大方的嘛,今兒怎麼摳起來了。
話說袁晨銘在孫有福的領路下,找到了本地的一個香煙工坊,參觀了一下他們的工廠。
說是工廠,可在袁晨銘眼裏,就是一個鄉鎮作坊。幾台簡陋的捲煙機器,五六個埋頭苦幹的工人。
生產出來的香煙,也是廉價的本地貨,在安定縣及周邊的鄉鎮銷售,周圍幾個縣城都沒佔多少市場份額。
工廠的主人,一開始以為他們是買貨的,對着他那幾台破爛機器,和幾個工人大吹特吹,把他們的香煙誇得天花亂墜,好像敬上一批貨賣掉就能發大財似的。
可隨後聽了孫有福說,他們也要製造香煙,打聽打聽從哪買機器,機器多少錢。
那工廠主立刻變了臉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他們哭起了窮。
機器太貴了,生意不好做,每天掙的這點錢,僅僅夠給工人發工資的。
按照他那說法,明天這小作坊就得倒閉。
缺心眼兒的人才會信他的鬼話。
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僅憑他的一面之詞,就不做買賣了?
路上,袁晨銘就跟孫有福打聽了起來。
孫有福開着全城數一數二的館子,這縣城裏的商家,他基本都認得,屬於那種熟門熟路的地頭蛇。
說起來生意上的這些事兒,孫有福是門兒清。
生產香煙的工廠是四年前做起來的,工廠主姓黃,在本縣有好幾處買賣,當鋪,酒館兒,油坊,生意做得比他還大。
姓黃的工廠主說的一半真一半假,比起頭一年,他的香煙生意是差點。可不是說不掙錢,只是說掙的少了。
原來一天可能賣五千支香煙,現在賣了四千隻,當然是掙的少了。
可那姓黃的工廠主節省成本的能力也不弱,從方方面面消減成本。
煙葉子用最差的,抽上一口都嗆得慌,只有那些捨不得多花兩個子兒的窮人,才會買他們家香煙。
工廠里原來有十個工人,從早上九點干到下午六點。現在只剩下六個幹活的了,拿着同樣的工資,從早上八點干到晚上十點。
純粹是把人當牲口用。
諸如此類的手段多了去了,姓黃的工廠主吃的膘肥體壯。要是香煙工廠真的不掙錢,他會繼續開着?
資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他們比誰都精明。
袁晨銘一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反正那姓黃的工廠主,能把工廠開到今天,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工廠賠錢太多。
哭窮,那是哭給外人看的。掙了錢,他是回家偷着樂呢!
跟孫有福分手之後,他又去找了小石頭,小石頭天天賣香煙,對於香煙肯定有一番他自己的見解。
小石頭的確是給他提供了不少情報,譬如說本地是有一個經銷商,像什麼老刀牌,哈德門,大前門,駱駝牌,等一系列外來香煙。
都是由這個經銷商先進貨,然後加價賣給他們這些賣香煙的半大孩子。
姓黃的工廠香煙牌子叫大安門,純粹的本地香煙。幾乎沒有什麼運費成本,也沒有二道販子加價。
他們這些人進的價格比較便宜,賣的也便宜。最受本地百姓的喜歡,市場份額佔一半還多,主要原因還是便宜。
了解到這兒,袁晨銘就算是明白了,香煙生意無論古今都是個好生意。
新時代的香煙生意,在某大國是被國家壟斷的,和那古代的鹽鐵專賣是一樣的,每年貢獻萬億稅收,把國防開支的窟窿都給補了。
而舊時代的香煙,沒有誰可以壟斷,也沒有那麼誇張的香煙稅,且還有很廣泛的群眾基礎。
賺錢,是極有可能的。
你說,能放過這麼好的買賣嗎?
袁晨銘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不是別的,就是缺錢。捲煙機器和包裝機器雖然簡陋,放在現代隨便找個鄉鎮工廠都能搞定。
但是,這個時代的中國還是一個農業國,工業並不發達。像這樣的機器,得從國外進口,價格貴的一批。
袁晨銘找人一打聽,把他所要的那些機器買全了,身上那點錢只夠付個定金的。
如何弄到一大筆錢,把機器買下來,除了他生意起步的最大攔路虎。
“慢轉身,客官您的菜來了。”隨着一聲吆喝,蔡水根把米粥和火燒都端了上來。
從昨個到今兒個,袁晨銘頓頓沒少肉,顯然是個肉食主義者。這一頓吃的如此清淡,也引起了蔡水根的好奇。
“客官,今天怎麼吃的這麼素淡,有何緣故嗎?”
蔡水根也是自己人,袁晨銘聽小石頭說,他已經知道自己了,有什麼事兒也能直接說。
所幸,就直說了。
“沒辦法,最近琢磨着開個香煙工廠,買機器設備的錢差了一大截兒。身上的錢花一分少一分,這不得省着點花嘛!”
袁晨銘道清了原委,笑眯眯的問:“水根兄弟,聽說你是鼎香樓的少掌柜,應該有不少錢吧。有沒有興趣投資,參一股,掙了錢咱們都有份兒嘛!”
蔡水根沒什麼錢,他又不是真的少掌柜。但是蔡水根身後的組織,可不是沒錢。
或者說,他們錢雖然不充裕,那是對於他們那麼大的體量來說。如果集中一些錢,也是能拿出很大一筆的。
只要他們願意出錢,或許就夠買機器了。
蔡水根顯然也聽明白了他的潛台詞,略作沉吟后便說:“客人,您還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什麼錢。倒是我們掌柜的可能有點錢,我給您問問去。”
袁晨銘點了點頭,總得給人一個商量考慮的時間。另外,就算是八路不同意,他也能理解。
畢竟,八路的窮苦他是有所體會的,湊不出這筆錢來投資也很正常。
只是那樣的話,他就得考慮考慮其他搞錢的辦法,又要橫生不少波折。
“老刀牌新高樂十本入,客官買煙嗎?”小小的身影,人沒到聲音先到了。
蔡水根心知,小石頭這會兒來肯定有事。聽到聲音,他就從後院跑了過來:“嘿,你這小子,怎麼又來了?”
“去去去,這兒沒有買煙的,你就別在這兒搗亂了。”
“我怎麼就成搗亂的了?”小石頭小眼一瞪,靈活地閃過蔡水根抓他的手掌,嘿嘿一笑跟蔡水根換了位置。
“要麼你來抓我,抓着我我就乖乖的走了,抓不着我,你就得讓我賣煙。”
“來啊,來啊!”小石頭還衝他勾了勾手指,戲弄之意一覽無餘。
堂食的客人們見了都哈哈大笑,有一位客人說:“水根,這回遇到對手了吧!”
“這小孩兒機靈勁兒十足,一般人還真不是對手。”
客人在起鬨,蔡水根也就順了他們的心意,佯裝憤怒的樣子,跟小石頭玩起了老鷹捉母雞的把戲。
二人一追一逃,就跑到了鼎香樓的後院。
“嘿,小子我抓住你了。”
即便後院沒什麼客人,蔡水根也不忘演戲,抓住了小石頭。
他又小聲道:“後院沒人,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兒?”
“水根大哥,我不得不對你豎起大拇指了。挑撥離間的這一手,玩兒的真是妙。兩個狗漢奸內鬥,王爺爺被放了出來。區委指示,乾的不錯,再接再厲。”
聽到區委的誇獎,蔡水根難掩笑意。工作得到表彰,沒有比這更讓他開心的。
小石頭見他笑得開心,又給他送了一個好消息:“我們策反了一個人,加入了警備隊,代號木雕。以後咱們在警備隊又能多一個消息的來源。”
“水根大哥,再笑一個。”
被一個小毛孩調戲了,蔡水根偏要反着來,絕不笑。可心裏還是很高興的,又策反一個,工作肯定更好做了。
另外,他也有事兒要說。儘可能的幫助袁晨銘,是他們得到的命令。
但明顯,買機器這麼一大筆錢,不是他們能決定的。得彙報到上級那裏,聽從上級的指示。
小石頭聽完之後恍然道:“我說呢,下午他找我打聽那麼多事,原來是為了搞香煙工廠。”
“做香煙是很掙錢,可沒那麼容易。我會儘快報上去的。”
兩人嘀嘀咕咕的,時不時的大聲演兩句。等說完的事兒,蔡水根抓着小石頭從角落裏出來,一邊走一邊訓斥:“小毛孩兒,以後還敢不敢戲弄我了?”
“我再也不敢了,水根大哥。”小石頭也是個演技派,委屈巴巴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挨了一頓毒打。
他們走到前廳,一個客人見到蔡水根硬拉着小石頭,有點看不過去。
“行了,挺大個人跟個孩子計較。”客人招了招手:“小孩,我買你一包香煙。”
有人撐腰,小石頭又抖了起來,甩開蔡水根顛顛的給客人選煙。
蔡水根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得罪客人,只能無言尷尬的立在那裏。
為了人設,他算是又背了一個欺負孩子的罵名。
客人付了錢,小石頭賣了煙,慢慢的走到門口,扭頭又沖蔡水根勾了勾手指:“香煙洋火,水根大哥,拜拜了。”
“嗨,你這孩子。”
蔡水根又被調戲,還一副無能狂怒的樣子,追又追不上。
客人們輕笑了起來。
跟半大孩子的小石頭相比,年輕力壯的蔡水根,顯然是強者。
弱者戲弄強者,然後逃之夭夭。對於同是弱者的客人來說,是能帶來足夠樂趣的。
因為,他們不敢戲弄,相比較是強者的日本人。
只能看一熱鬧,圖一樂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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