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茫茫人海-逆天斬蛇
這一日,夏幻清回到北京,來在師父玄一這裏,見師兄滅明已經侍立在側,幻清給師父行過禮,玄一手裏拿着那隻‘白玉小老鼠’,來回撫弄着說:“這佑鹿之奇,兩日來,為師一直參詳不透,看來也是與它無緣。”說著,把那‘白玉小老鼠’遞給滅明,又說:“你在我身邊已經二十年,這佑鹿你帶上吧,望你仔細研究,如能探明蹊蹺,將來看望為師的時候,把那蹊蹺告知為師。以後若沒有特殊事情,你不必來找我,自己去這世上立一番事業,才不枉為師教導你一場。你我都不必留戀相伴,天命讓你去做一件大事,你去做即可,不必顧念為師。”
滅明聽完,含淚拜別師父。幻清和師兄相處已有兩年,兄弟感情深厚,跟來送別滅明,見一人等在滅明房中,正是那個在申州見過的大餅臉。滅明便給幻清介紹說:“此人名叫趙柄東,願意和我去承德,一同創立黃龍會,以替天行道。”
幻清知趙柄東是條漢子,對二人說:“祝你們諸事順利,如此亂世,大道難行,也許這才是一條行道之路。”
趙柄東一張大餅臉上帶着微笑說:“生逢亂世,更應該所作為,大丈夫立於天地之間,若不能提三尺劍斬妖除魔,豈不枉過一生,我趙柄東才疏學淺,不能自己成就大事,只願終生追隨滅明先生,替天行道,匡扶正義。”
幻清又讚頌趙柄東幾句,滅明這才辭別師弟,帶着大餅臉趙柄東回老家承德去了。
自滅明走後,幻清日夜陪伴師父。這日,幻清服侍玄一坐在院子當中,吹着春風,聽師父講當下局勢。玄一剛講過一段,有普雲如約來訪,幻清急忙請進,一邊說:“我師父正在等先生,快裏邊請!”
普雲進來見過玄一,玄一看他將到不惑之年,正意氣風發,寒暄過後,才對普雲說:“上次你送來的岩茶味道醇厚,我很是喜歡,多謝閣下費心。今日,我便借花獻佛,用這茶來招待閣下。”
普雲聽后,粗黑的眼眉微微上揚,嘴角浮着不自覺的笑容說:“大師客氣,只要您喜歡就好。”說完,呷了一口,慢慢回味,而後放下茶杯,開始把話引入正題說:“大師,您看這人間,到處生機勃勃,看來是我大清國運興隆,才顯出這一派昇平的氣象。”普雲頗為自豪,似有志得意滿之狀。
玄一放下手中杯,拿起旁邊的水煙吸了一口,慢悠悠吐出一串煙圈兒說:“我只管飲茶吸煙,國運對我來說,比這浮煙還要輕。”說著用手指了指正在向上飄散的煙圈兒。玄一頗有兒戲之意,且抱着自得其樂,一副不問世事的態度,普雲對此很是不解,就問玄一:“先生何出此言,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國運關乎每一個人,先生怎說的如此輕巧?”玄一卻淡然一笑說:“老朽自跟隨文正公剿滅洪楊之後,又是三十年過去,我已老邁,說話已經不知分寸了,還請閣下不要見怪。但老朽有一事不明,想問問閣下,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還是你愛新覺羅的天下?”
玄一為大清立過功勛,最後卻不受封賞,普雲心中很是讚賞,但玄一任意隨性,獨自逍遙,於此普雲卻並敢不恭維;他認為大丈夫就當為國效力,豈能顧自獨善其身。今聽玄一問他天下是誰的,普雲隨即想到自從大清入關,定鼎九州,無限江山,盡歸了皇圖,便豪邁的說:“自祖宗入關以來,滿漢一家,當然是天下人的天下了。”
玄一聽后,捻着長須,一雙眼睛半睜半閉,慢慢的問普云:“閣下這麼認為,情有可原。但天下人未必這麼認為,閣下又能奈何!”玄一話中有話,普雲擔心他不盡肺腑之言,便拱手說:“家父對先生向來敬佩,今天特意吩咐我來聆聽先生教誨,還望先生不要顧忌,多多指教,在下定銘感肺腑。”玄一聽他言語,已知他的疑問,抬眼看了看天上緩緩飄動的白雲,用手指着空中問他:“你來看,這天上的雲因何而動?”
普雲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眼望去,三朵白雲首尾接連在一處,正在慢慢移動,形如一根巨大的蓮藕,被無形的手在天上拖動。此時恰有微風吹來,院中槐花飄落,普雲便隨口說:“風吹雲動。”“好一個風吹雲動。”玄一隨即又問他,“風從何起?令尊居天下中樞,卻驅不動天下這個大車輪,原因何在?”普雲思考良久,不解的說:“風從四面八方起。向來人事複雜,政事複雜,家父也常感力不從心。”
玄一見普雲神情有變,已經不似先前的志得意滿,呵呵一笑,忽正色道:“輪軸不能驅動車輪,因為力不在車軸,而在拉車的馬,馬還要聽從駕車的指揮。而今駕車的是誰,拉車的又是誰?這些人才是風,時時吹動這天下。而天下人恰恰是風下的草,風過草必偃,只看風往哪邊吹,他們便往哪邊倒。”
普雲怎不知‘牆頭草,隨風倒’,可面對悠悠眾生,渾渾噩噩,普雲豈能甘心,便問玄一:“草雖然只隨風而倒,卻不知為何而倒,但草年年叢生,不也是仰賴天地造化之功,風雨潤澤之恩嗎?”
玄一說:“此言不假。但推理到朝廷和民眾則不然,先有天地而後草能生,所謂天地供養恩澤了小草,小草是索取者。但民眾卻不是朝廷所生,須知先有民眾而後有朝廷,且朝廷依靠民眾供養,因此而論,民眾是天地,朝廷才是草。千萬不要說朝廷恩澤四海的話,能少向民眾索要供養就很不錯了,如今民眾這片土地貧瘠,朝廷的荒草又想無度生長,巧取豪奪,民眾如何供養?”
普雲不由驚悸,他的觀念被玄一顛倒,就像翻了個兒,過了一會才說:“大師所言,讓在下震撼,多謝大師指點。但幸虧祖宗遺訓‘永不加賦’,想來民眾這片土地能長久休養生息,不會貧瘠。”普雲這才一笑說:“永不加賦,固然是好。但對於你所關心的社稷而言,重點卻不在這裏。所謂保社稷者,無非兵也。自古以來,亂社稷的,大多來自於內,所以車軸才難當。比如尊父,難道不須聽從別人的指揮?雄雞報曉,天未必亮。”玄一已經在諷刺聖母皇太后,說她牝雞司晨,普雲不好再多加言語,靜靜的聽玄一接著說:“拉車的太多,能否形成合力?東西南北風,自然不會一致。何況天下人吃自己的飯,求自己的富貴,管他車是誰的,要往哪裏去?而今大家各懷私心,邀功爭利者遍佈廟堂。大清這輛車如何,關心者實在寥寥,上自王公大臣,下至州縣小吏,都恨不得從車上多撈些東西,有誰把車的好壞放在心上?”
是啊,誰把大清的好壞放到心上?普雲不由心痛,而今八旗子弟盡皆紈絝,腐化墮落成癮;各級官吏普遍貪污,欺上瞞下成風。想到這些,普雲情緒有些失望的說:“大清是億萬人的大清,為何那麼多人麻木不仁,毫不關心,卻只顧中飽私囊。”玄一笑道:“閣下好生痴迷。外有猛虎窺視,內有水可覆舟,當今之世,幾人能知?極盡享樂者多多,居安思危者寥寥。這大清是誰的,不是你說了算,關鍵是大家認為它是誰的。大清只是一個機構而已,所謂的國,不就是宗廟社稷嗎?宗廟之中是你愛新覺羅的先人,朝堂之上是你愛心覺羅的奴才,我來問你,除卻繳納賦稅,還有什麼是百姓的?朝廷和各級官吏好不好,壞不壞,又與百姓何干?他們恨洋人,恨官吏,眼下還不知道恨朝廷,一旦他們恨你大清朝廷,想換個機構來收取賦稅時,你的大清將何去何從?”
現在朝廷認為英美只為通商,不謀土地,從而武備鬆弛,軍費為修建園子挪用,太后麻木,其他人也麻木;民眾恨透了官僚,然而官僚卻日益作威作福,絲毫不知體恤百姓,普雲想到這些,對眾人頗有失望,故而忍不住又問:“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清不興,各級官員和民眾如何興?大家只關心自己利益,都在中飽私囊,這個道理怎麼就是不懂?”玄一見他並未在意自己所說‘猛虎窺視、水可覆舟’,卻用天下興亡的責任來指責官員和民眾不關心國事,便說:“閣下可知,什麼叫天下?什麼叫天下興亡?億萬民眾才是天下,只要有他們在,天下就不會亡,會亡的也只是朝廷而已。顧炎武說,保國者,其君其臣,百姓既不是君,也不是臣,你們的大清朝廷,誰來保?當初的大明朝廷,誰來保?大清與大明,與我何干,與百姓何干?朝堂之上是朱姓還是愛新覺羅,對百姓而言,有何區別?再說說天下興,無非是民眾興,而民眾興不興與大清興不興,到底誰先誰后呢?請問閣下,可否記得‘民不足,君孰與足’?”普雲聽了玄一大師的話,已有所領悟,對玄一說:“多謝先生教誨。”玄一輕輕擺了擺手說:“你愛大清太切,難免不為情感所累,所謂當局者迷。”
正在玄一大師和普雲講到當局者迷的時候,幻清來前稟告玄說:“師父,門外有秦百里求見。”玄一聽罷,略一沉吟,對普雲說:“這人是第三次來了,今天咱們一起看看,到底這天下人最關心的是什麼?”
夏幻清把秦百里讓了進來。普雲看秦百里有五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一副鄉下富戶的打扮。這秦百里的祖上,原是旗人,乾隆年間出旗為民后,在京南世代務農。到同治年間,因族中人丁日多,秦百里只分得40畝薄田。依靠祖上留下的這些土地,他家的日子雖然不算富裕,也還過得去,無奈他有四個兒子:秦向東、秦向西、秦向南、秦向北,而且隨着孩子們的長大花費越來越多。秦百里想着將來自己一死,四個兒子每人分不到10畝田地,孫輩恐怕就要淪為佃戶,真是愧對祖宗。為改變秦家的運數,振興家業,秦百里仔細思量后,做下一個決定—遷墳。自從年初他生出這個想法,已經陸續找了幾撥人,四處查看風水,欲尋找一塊寶地,可三個月過去,卻沒有尋到一塊中意之地。正鬱悶時,想起京西有一位大師,法號‘玄一’,是個難得的高人,就備好厚禮來訪。只是玄一行蹤不定,或是有意相避,他連續來過三次,這才趕上玄一召見。
秦百里風塵僕僕而來,只為求個富貴,玄一大師起初不願答應,開始婉言謝絕。奈何秦百里執着無比,再三懇求。玄一時心軟,叫過弟子夏幻清,讓他占上一卦,得的是個“泰”卦。看過卦象,玄一暗道,該當我與你有些瓜葛,便對秦百里說:“這墳址我可以幫你選,保證你遷墳以後,年內就會發達起來。但你秦家運當衰落,我為你們轉運,本是不該,只因你再三懇求,我才答應,是逆天數而行。可憐兩個月後,我必因此而雙目失明,到時候貴府須以長輩之禮待我,為我養老送終。”
秦百里只願尋得風水寶地,保秦家家業興旺,便對天發誓說,今後玄一大師便是秦家的衣食父母,全家上下必以長輩之禮相待。玄一見秦百里信誓旦旦,就讓秦家準備驢車一輛,明天前來接他。待夏滅明送走秦百里,玄一對普雲說:“閣下看到了吧,天下人最關心的乃自身富貴!閣下快請回吧,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普雲再次深施一禮,最後問道:“這裏沒有外人,敢請先生明言,我大清的運數如何?”玄一道:“天意難測,大清運數尚可期,只怕命數已然無多。閣下熟讀經史,當知道前明從天啟到崇禎弔死景山,也不過二十幾年,崇禎剛登基時,也曾雄心勃勃,立志中興大明,那時可曾想到一朝覆滅?閣下請聽老朽一言,天命不可違,凡事切莫逆天而行,招來天怒人怨。”說完便讓弟子送客,普雲只好告辭。望着普雲離去的背影,玄一朗聲誦了一句:“刀槍自古無情意,慘烈人間換帝王。”
第二天,秦百里便早早帶人來接玄一大師,到了京南之後,玄一由弟子夏幻清陪着,慢悠悠轉了三天,終於在長春湖北面為秦家選出一塊兒地來。這長春湖佔地足有千傾,岸邊各種草木豐茂,春夏之日百鳥雲集,曾經是個絕好的秀麗之所。但十年前這裏卻起了變化,不知從哪裏降落一條怪蛇,從此再沒人敢靠近長春湖周圍。當地百姓紛紛傳言,大蛇脖子上有長毛,叫聲有時似豬嚎,有時似梟鳴,且貪吃無厭。人們常常不知大蛇從何處冒出,便遭了它的毒害。又說那大蛇會變化,有時化做慈祥老者,有時化做斑斕猛虎,有時化做頑皮猿猴,及至吃人時,瞬間囫圇吞入,血跡不見,屍骨無存,讓人防不勝防,防無可防。這怪蛇把一個美麗的長春湖攪得生息全無,只剩下無盡荒涼,也早鬧得遠近人人膽戰心驚,別說去那裏起墳,連走路都得遠遠避開。
玄一見秦百里為難,心中知道原因,便對他說:“如今春暖花開,那條大蛇已經出動,正是尋它的好時節。三日之內,我必將它擒殺,你儘管準備遷墳一事,不要耽擱。”秦百里於是連連稱謝。沒出兩天,玄一大師的徒弟夏幻清來通知秦家,大蛇已被我師父斬殺,請秦家人前去觀瞧。眾人聽了,都將信將疑,隨夏幻清到了荒地一看,玄一腰懸佩劍,站在長春湖畔,寬闊的袍袖鼓起,花白的長須隨風,飄飄乎若羽化而登仙。
再低頭看玄一腳下,一條九米九長的大蛇躺在那裏,眾人看的心驚肉跳,相互壯着膽子,慢慢靠近。見那蛇約有碗口粗細,黑質而白章,頭頂紅冠,脖子上的鬃毛有半尺多長,蛇頭已被斬斷,鮮血流入草叢,殷紅一片,尚自未乾。過了多時,大家才從驚詫轉為興奮。知道那蛇已死,以後再也無須害怕,人人歡呼雀躍”。
就在眾人高興喧囂之時,玄一悄聲對秦百里說:“此蛇非同一般,它還有150年的陽壽,雖然我用幻術暫時把它制住,但它會逐步復蘇,40年後誰也無法壓制。不過請你放心,50年內,你秦家四房都將無虞,且家運興旺。但你須牢牢記得,將來告訴兒孫,50年後一定要再次遷墳,新墳要遷往東南方向20里,倘若如此,包你秦家6代興盛,再以後的事情,非人力所能測度。”
秦百里牢牢記下玄一的話。一家人忙活三日,在長春湖邊立起新墳。之後的事情,都不出玄一所料,秦家好運接連而至。年關還沒到來,秦百里便發了一筆意外之財;待得來年,秦向東在親王那裏謀得好差事,秦向西經商生意興隆,秦向南鄉試中舉,秦向北留在家中幫着秦百里主事。秦家一派興旺,但也正如玄一最初說的,在幫秦家看完風水之後,還不到兩個月,他雙目果然失明。
秦百里嚴守當初約定,對玄一猶如再生父母,禮敬有加,除派專人伺候以外,但凡玄一提出任何要求,無不允諾。這樣3年過去,秦百里天年已盡,在1897年離世。新掌家的秦向東因不像他父親那樣噓寒問暖,玄一便經常對他冷言冷語,導致秦家人對玄一日漸疏遠。嫌隙一旦生起,就會越來越相互看不順眼。1897年冬天的一日,玄一又說秦家四位不肖子孫忘恩負義,秦家人在一怒之下,撤掉專門伺候玄一的下人。玄一便來找秦家理論,不想在秦向西的攛掇下,秦向東竟命人將玄一這個盲人趕出門去。玄一冷笑而出,對秦家人說:“你們忘恩負義,必遭天譴。不出一年,你們定將敗落,到時我雖不能眼見,也必留在京南,親耳聽你們的凄慘。”而後,玄一扶杖離開了秦家。
說來奇怪,秦家的事情,又被玄一言中,先是秦向東在王府做事受牽連,遭了牢獄;剛過年,正月還沒結束,秦家錢莊無端被擠兌,內囊盡喪,加上各地買賣失了主顧,紛紛冷清,秦家竟然在半年內就由原來的紅紅火火轉向了落拓。為了翻轉局勢,救出獄中的大哥,秦向西、秦向南、秦向北兄弟三人,決定向玄一負荊請罪、再次問計。
1898年初春的某日,秦家除秦向東尚在牢獄之中,不能行動外,其他三兄弟一起來到玄一住處請罪。秦向西親自上前,扣開院門,夏幻清開門出來,問三人道:“各位來此何干?”秦向西趕忙上前說:“幻清先生,秦向西攜三弟四弟前來向玄一大師請罪,煩勞代為通稟。”夏幻清聽完,對三兄弟說:“請梢等,容我回稟師父。”三兄弟等不多時,夏幻清返回說:“家師吩咐,他不見秦家人,幾位請回吧。”說完便關上院門。
三兄弟想到大哥還在獄中,事事都不順利,難道眼睜睜看着家破人亡?三人別無他法,只得跪在門外,說玄一大師若不見他們,他們寧願跪死在這裏。從早晨一直到中午,三人跪在門外百般哭訴哀求,玄一大師才又發了慈悲,讓夏幻清把他們叫進來。三人為表誠意,以膝走路,進入房門。
玄一聽他們不停的跪求原諒,便長嘆一聲說:“罷了。”吩咐徒弟說:“幻清,幫為師起一卦。”夏幻清聽到玄一吩咐,隨即答應:“是,徒兒遵命。”拿過蓍草,佔了一卦,乃是‘師’卦。玄一聽后,把手中木杖輕輕往地上一插說:“你們都起來吧。”三兄弟見那木杖約兩米多長,被他輕輕一插,竟然進入地里三尺有餘,心中更是驚佩。三人叩頭起身,垂手侍立。玄一對他們說:“你們想要轉運,只有一個辦法,怕你們為難吶。”秦向西忙說:“無論什麼事,只要先生說出來,千難萬難,我們也儘力去做。”玄一聽他語意堅決,就說:“先時你們無情無義,招來天怒,須知這是因果報應。”
三人都悔不當初,連連自責,玄一便說:“你們父親的棺木底下,有一窪黑水,須把他的墳起開,將黑水用盆裝來給我,待我洗過雙眼,七天後復明,你們即可轉危為安。”秦家商量妥當,小心起開父親秦百里的墳,正如玄一大師所言,棺木之下積着一窪黑水,趕緊用盆裝好,恭恭敬敬的給玄一端來。玄一讓人拿出紅白兩條毛巾,先用紅色的蘸黑水凈手,又用白色的蘸黑水洗了雙眼。說來奇怪,當玄一的眼睛緩緩睜開時,那如死魚般的眼珠竟然逐漸變得明亮起來,一頓飯的功夫,屋內的一切他已能看得清清楚楚。
玄一能在室內見物后,吩咐秦家人先回,等上七日,再來看他的眼睛,如果能到室外去見天日,秦家自會萬事大吉。三兄弟聽后,滿懷希望的回家去等待。轉眼七天過去,秦向西等人一大早便前來拜望,見玄一的兩眼已然能在室外見物,無不高興異常。秦向西早命人備了轎來,兄弟三人跪地相請,說今天一定要親自將玄一抬回家中,從此象對待父親一般侍奉,只希望他萬毋推辭。玄一聽完捻須而笑說:“你們先回,兩個月後再來接我,我還有事情未了,須在這裏暫住幾日。”三兄弟叩頭而去,七天後,有人報信說秦向東已經被平反,不僅出了大獄,還被推薦去戶部任職。秦家上下無不歡喜,等着迎接秦向東回家慶賀,更是納罕玄一大師的神機莫測。不到一個月,秦向東的新任命下來,擢升為戶部山東清吏司主管;秦向西的生意也漸有起色,秦家又開始走向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