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162章:鐵鏈斷處無自處
陳夜抬頭望了望灰濛濛的天，這時的雨已經不像以前淅淅瀝瀝，而是像牛毛一樣在風中飄飛，更確切的說是變成了白茫茫的霧氣……
也不知怎的，陳夜看着棺材，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他真的不知道接下來他能做些什麼……
他吃力地抬了抬棺材，這一個人根本就是玩不轉轉的事情！他又拿起鎬，試了試地，剛才陳滿絕不是虛的……確確實實的岩石，要想鑿個窩，看來沒有一年半載，你想也別想……
陳夜這才有些後悔剛才的逞強，他不知道這是一個怎樣的結局，……桃木棺材，老員外，龍邦崖，還有個無助的自己……
陳夜越想越傷心，越想越委屈，不由得趴在老員外的棺材上大哭起來……
“……！這到底是為什麼？……嗚嗚——”，
眼淚是一個人內心壓抑的真實獨白，此刻，陳夜才突然意識到，其實家就是自己的父母，父母在，家就在，父母不在了，自己的家也就沒了，……
幾多時，自己童年的美好，都歷歷呈現在眼前，那都是這兩位給了他二次生命的父母所賜，他們從死人坑裏把自己救起，從自己的牙縫裏省出該省不該省的來養活自己……小時候，他們總是力所能及，來滿足自己的每一個願望，哪怕累了自己！苦着自己……而自己現在，卻連父母唯一的遺願都滿足不了……
“我還能做些什麼？……我到底還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陳夜內疚地恨不得以頭搶地！捶足頓胸！……
最後陳夜一咬牙一跺腳，他決定自己拉着棺材繼續西南前行而去……
陳夜把抬棺材的杠子抽了出來，用鐵鏈做了個擔架，一頭用來承載棺材，而另一頭便成了自己駕馭擔架的兩根轅，正好有一段做擔架恆梁餘下的鐵鏈，陳夜搭在了肩上，正合適，算是有了拉擔架的繩盤，
由於龍邦崖的地是硬的，再加上這擔架的力臂很長，所以陳夜拉起來很是輕鬆，他甚至覺得比剛才四人抬棺時還省勁！他回頭看了一眼棺材，欣慰地笑了，
“老爺子！你可躺好了，咱終於又可以上路了！……”，
崎嶇的路，顛簸着陳夜拳拳之心，這時的天彷彿也晴朗起來，只不過再看星晨，已是滿眼黃昏……
陳夜一路上風餐露宿，日夜兼程，生怕誤了老員外的黃泉路，咱且不說，
陳夜一路上走走停停，跌跌撞撞，不知熬過了多少個時日，這一天，陳夜一抬頭，忽然發現，自己終於要走出這一段猴子毛都不長的龍邦崖了，心裏不由得敞亮了許多，這說來也巧，前面有一堆亂石卻橫隔在了面前，它好像有人故意堆放在路上似的，陳夜試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有幾次還險些跌倒了溝里……他只好放下棺材，蹲在地上用手去清理那堆亂石……
就在陳夜彎腰放棺材時，他懷裏的一個包裹不經意間順着陳夜彎腰的當兒一下滑落在了老員外的棺材旁，而這一切陳夜完全沒有在意到，也許這幾天的行程的確讓他太勞累了吧，
再看這包裹，忽忽悠悠，在落地的瞬間突然散落……你當是個啥？那正是四姨太的骨灰！……骨灰隨着一陣風便零零散散被吹到了老員外的棺材上……
突然，老員外的棺材
上驟然升騰出星星點點的火花來，……而這一切，正在撿亂石的陳夜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當陳夜看到面前燃氣了熊熊烈火時候，一切終於又塵埃落定，兩個有情老人終於在經歷了生離死別後又重新被這熊熊的烈火合在了一起……
看着面前老員外和四姨太的骨灰，陳夜有點苦笑不得，
“也許這就是天意！”，
陳夜嘆息道，
此時，桃木棺材儼然也已經化為了灰燼，唯有那鐵鏈依然明滴流的，在灰燼中特別顯眼……
陳夜小心地撿起鐵鏈，扔在了一邊，他準備把兩位老人的骨灰包在一起，然後找個地方把他們葬了，這也算是有始有終，
陳夜頓了頓，最後還是脫下了那件身上唯一的外套，他瑟瑟着把它平鋪在了地上，然後開始用雙手慢慢攏了攏骨灰，準備用它包裹起來，因為在之前他的貼身內衣已經包着四姨太的骨灰被二次燒沒了，剩下的這件也破爛不堪，甚是寒酸……
突然一個黑罈子在陳夜的手下骨灰堆中骨骨碌碌滾了出來……
陳夜撅練一下，被它嚇了個正着，“這是什麼鬼？……”，
“莫非？……他們顯靈了？……讓我把他們……”，
陳夜撿起黑罈子往裏面看了看心想，
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從壇口悠然而出，緊接着，地上的骨灰一股腦的被盡收其中……
“果然如此！……”，
陳夜光着膀子在地上深深磕了兩個響頭，
“爹，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您們就放心上路吧！……”，
陳夜撿起地上的破衣服胡亂地往身上一穿，也怪，頓覺渾身暖呼呼的，他雙手小心地從地上捧起黑罈子，內心不免有一種沉甸甸的感覺，他剛想起身離開，突然，“嘩啦！”一聲響，把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姆？……又是什麼在作祟？……”，
陳夜一回頭，原來是那根鐵鏈，被自己的腳拌了一下，
“你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該上哪就去哪兒吧！……”，
陳夜默念道，
“……等我死後，你們哥四個抬着我，你們趕走老四，……哥三個抬得動棺材也行！……棺材裏有根鐵鏈，就用它拴住棺槨！……出了咱陳家大院后，就超西南大道，一路走去……直到系我棺槨的這根鐵鏈斷裂為止！……在哪裏斷，就在那裏就地葬了我！……你們都記住了嗎？……在哪裏斷，就在那裏就地埋了……”，
突然，老員外的奇葩遺言在陳夜的腦子裏再次回蕩起來，
“……我也是個不孝之子，剛才我還以為只要把你們葬在一起，就……就……其實，鐵鏈還沒有斷！您的遺願就還沒完成！……”，
陳夜這才恍然自責，
“爹！娘！這一次我真的明白了，咱這就重新上路！”，
陳夜撿起地上的鐵鏈，用它系住了黑罈子的細腰處，然後往肩頭一搭，他擦乾眼淚，大步向西南方走去……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一輪明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升上了夜空，陳夜接着月光深一腳淺一腳幾乎都是跌跌撞撞……
突然，“嘩啦！”一聲，陳夜肩頭的鐵鏈這回真的斷裂為兩段！……黑罈子，一下滾落在地……
“不會吧？……剛才還好好的？……也許是黑罈子沒系勞靠？……”，
陳夜急忙蹲下身子，撿起黑罈子，揣測着一查究竟，他真的不相信就這麼一會兒明滴流的鐵鏈會這麼容易斷！
這一次，鐵鏈的確是真的斷了，而且斷的特別徹底，陳夜撿起一段鐵鏈，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欣慰的笑容……然而，這種笑容在他的目光中逐漸又變得尷尬不堪起來！……
因為陳夜接下來看到的是他腳下光滑如鏡的岩石！……
“怎麼會這樣？……爹？娘？您們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這裏還不如龍邦崖呢！”，
陳夜一下癱坐在石頭上，他看着這光滑的石頭，一頭霧水，因為，這裏根本就沒有一丁點土，好像原來是一處河灘底，由於常年的河水沖刷，這裏已經被修飾的乾乾淨淨，利利索索……
甭說挖坑了，就是放東西也很難放牢穩……
“河床就河床吧，河底也不打緊，這水卻怎麼沒了，又偏偏我走到了這裏，走到這裏也沒關係，這該死的鐵鏈！……你早不斷晚不斷，卻偏偏找到這個節骨點斷，……哎！唉！嗚呼哀哉！……”，
陳夜唉聲迭起，牢騷轟天……
忽然，陳夜眼前一暈，丫丫的，剛才光滑的石頭上已經不知什麼時候水深沒膝！……
陳夜潦了一把水，看了看遠處靜靜流淌的河流，他真想扇自己一個嘴巴子，……
“瞧我這張臭嘴，再來個水中做業！……好極！真是好極了，再來點暴風雨吧！……”，
陳夜突然捂住了自己嘴，四下望了望！生怕再把雷電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