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鎮(七)

桃花鎮(七)

白衣公子帶着庄清曉瞬移至長極藥房前,才入長極藥房,白衣公子便將整個身體靠在了庄清曉身上,他元神被傷的過程,庄清曉看得很是清楚,緊張道:“大人是太微星主?”

白衣公子點了點頭,氣息微弱的說道:“背我。”

“啊!”庄清曉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趕忙將人背了起來,雖動用了靈力,可太微星主簡直重如千斤,是她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壓得她腦洞大開,庄清曉已感覺到后脖子有溫熱液流淌,腦袋上的傷口頗痛,氣喘吁吁的說:“大人,莫不如你變回原身。”

姜長源嗓音沙啞,卻還是回答了她:“你背的動?”

聞言,庄清曉搖頭,她居然忘了鳳凰是神鳥,生來便有神力護體,別說一個她背不動,只怕一百個她也背不動。

庄清曉舉步維艱,不過數步已氣喘吁吁,她靠在一顆樹邊喘息,把懷裏的藥膏遞給姜長源,說道:“麻煩大人給小的後腦處再塗點藥膏。”

感覺到後腦一股冰涼,腦子也不眩暈了才又道:“謝謝大人的救命之恩。”

復又艱難前行。

姜長源語氣淡然道:“我便是楓十七,咱們扯平了。”

聞言,庄清曉腳步趔趄,想起背上的大爺,生生給穩住了。

然後她覺得心在滴血,給楓十七治病的錢是徹底一去不復返了,又想起從前對楓十七出言不遜,說了許多混賬話,甚至大言不慚的罵人是小混賬,可誰能想到救的會是這位大爺,趕忙解釋道:“大人,千萬別當真,那時候我……小人這麼叫只是為了方便,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姜長源“哼”了一聲,聽得庄清曉後背發涼,許久才說:“我受傷之事……”

庄清曉點頭如搗蒜,自作主張道:“小的明白,小的從來沒有見過大人。”

姜長源:“就說是我歷劫之故。”

長極藥房,八角堂。

庄清曉背着姜長源,氣喘吁吁的撞開門,喊道:“老辰,快出來。”

辰砂從後堂撩帘子出來,就看見庄清曉臉紅耳赤的背着個男人,趕忙上前打趣道:“庄清曉你行啊!這才多久不見,竟敢把男人敲暈帶回家。”打量姜長源,嘖嘖嘆道:“不錯,不錯,這位兄台玉樹臨風,一表人才。”

庄清曉還在大喘氣,背着姜長源舉步維艱的朝着診斷的卧榻走,聽見耳畔有呼吸聲,這才想起這人還醒着,趕緊給辰砂使眼色,嘴上說:“行你個鬼,太微星主歷劫傷及元神,你還不快過來幫忙。”

聞言,辰砂立馬收斂其玩笑,從庄清曉背上接過姜長源,將其放在榻上,恭敬的行禮后,方才催動靈力,探入姜長源眉心感受,問道:“大人可覺頭疼?”

見姜長源點頭,辰砂收手,恭恭敬敬的說:“靈力耗費,小人還有些辦法,可這元神修復小人卻是無能為力。”

姜長源點頭:“先修復靈力吧!”

是夜,四周一片寂靜,庄清曉迷迷糊糊聽見女聲:“小姑娘!”

她感覺聲音就在旁邊,睜眼便見白晃晃的身影立在床前,庄清曉猛地往後退去,將照明珠拿出來,再看,白影是個容貌艷麗的姑娘,不對,應該說是一縷幽魂。

十八層地獄的產物,仙界不該出現的,想到此,庄清曉覺得自己真摔出了毛病,否則在仙界怎麼能瞧見鬼魂。

庄清曉看着她明艷的面容,坐直了身子鎮定道:“你是誰?”

女魂靈飄飄忽忽,晃悠至庄清曉面前,聲音是說不出的清脆空靈,想了想才抬手捏訣,空中顯出字跡來,她說道:“看吧!”

庄清曉看了眼是上古文學,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姐姐,我雖然讀過書,可古字得教書先生來才識得。”

女子想了想才說:“白天的靈力之術?”

庄清曉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位姐姐是清靈珠中的魂靈,是白天指點她的高人,不禁問道:“那麼,姐姐你找我有事?”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這還不明白?”

然後就見女子化作一縷白霧鑽入她肩頭,不過眨眼肩膀處又冒出一縷白煙,化作那明麗美艷的女子。

詭異的畫面把庄清曉看呆了,然後她想起從前在《上古異聞錄》中讀過一則故事,同現下情況有些相同,上古時神族有一位神女,被一道惡靈纏住,神女法術雖高,卻架不住惡靈兇悍,被惡靈佔據身體,魂靈落了個煙消雲散。

女子凝眉望着庄清曉,又似透過庄清曉望着茫茫夜色,幽幽說道:“我叫白雲,生於妖族,當年我取得一股無上神力,將自己煉成一個盒子,封印了一道惡靈,被天帝裝在清靈珠中,置於九幽地獄,青靈珠破碎,我被你的血液喚醒。”

庄清曉驚呼:“清靈珠!”

白雲嘴角彎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

因為震驚,庄清曉下意識的捂住嘴,原本雲裏霧裏的思路頓時清晰起來,清靈珠碎了,封印落在她的身上,她腦袋砸破了,鮮血將封印解開,四鷹感受到封印的力量追來。

也因為清靈珠,太微星主才會出手相助。

她摸上肩頭的封印,驚呼:“所以這並非鬼火,而是與清靈珠有關的封印?”

庄清曉想要將那封印拔出,可靈力觸及封印處,便如刀絞火煉,痛的三魂六魄都要離竅,她反覆嘗試幾次,除了疼痛感加劇,再無別的反應,便不敢再嘗試。

庄清曉不經疑惑起來,喃喃自語道:“為什麼會取不出來?”

白雲卻道:“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不是普通的封印,是以人體修鍊而成,這個封印落入你體內,又被血液喚醒,便是融入了你的魂靈之中……”

這道題超出了庄清曉的認知範圍,問道:“封印進入我的體內,融入魂靈之中,那我會如何?”

白雲盡量委婉的說道:“按照你如今這身體素質,最多一兩個月,我就能將你給取代了。”

庄清曉的心已經涼了一半,緊張的問道:“你要想將我取代?”

白雲搖頭:“最好不要,我如今只是一絲微末魂靈,撐不起一具身體,這樣會消耗無上神力,時間一長,裏面的惡靈會衝破神力而出。”

庄清曉聽明白了,知道這是個封印的生靈,並非惡靈,便問道:“那當如何?”

當夜,兩人的聊天在此告一段落,主要是遇見了問題,誰都沒有解決的方案,庄清曉已不知如何是好,決定先養好精神,然後明日去請教太微星主。

庄清曉再次醒來,已是一片明媚天光。

門外藥罐冒着難聞的中藥味,有風過,將窗前的蘭草吹得搖曳,她正要起身,就見阿雁端着桃木托盤,墨色的瓷碗中冒着熱氣。

阿雁見庄清曉已經醒過來,不禁笑道:“清曉姐,你總算醒了?”

庄清曉坐起身來,問道:“阿雁,你怎麼在這?今天這麼早就下工了?”

阿雁端了葯碗,坐在卧榻旁邊,說道:“你昏了三天,羅掌柜怕你出事,讓我來照看,你的藥費她也幫你討回來了。”

庄清曉接過他手裏的葯碗聞了聞,此味只因應茅房有,碗中能得幾回聞,閉眼仰天一口灌了下去,想起不用擔心藥費,口就不怎麼苦了。

阿雁趕忙拿出一包蜜棗遞給她,說道:“清曉姐你吃點。”

庄清曉吃了一顆,那甜甜的滋味輕輕一呡,苦味瞬間被擊退,她下意識的問道:“阿雁,你還好吧!”

阿雁聽她這麼問,有些驚奇,眼眶卻突然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問,只是那天的他,好像被包裹在烏雲里,加一點難過都是雪上加霜。

少年人沒有答話,眼眶蓄着淚,默默的搖了搖頭,眼淚卻比他誠實,變作一顆顆晶瑩水珠。

他好似發現自己流淚,突然死命捂着自己的臉,像是害怕面對這人世的一切,久久不願放開。

一個人在難過到痛哭流涕時,旁邊的人總是束手無策,安靜等待就成了上上策。

嘴裏的蜜棗核已沒有味道,眼淚卻是苦的。

阿雁抽噎着說:“前幾天,我阿娘自殺了,可是我沒錢,必須工作才能交房費,才能吃飯,為什麼他們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庄清曉腦袋嗡嗡,看着阿雁,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已經很難過,她不想告訴他,生活多艱,除了習慣別無他法。

他已經很難過,她不想告訴他,生活不如意十之八九。

許久以後庄清曉才得知,阿雁的父親在山上采靈時染上毒靈死了,沒幾年她娘親也被毒靈侵蝕,需要玉清太極丸,可是那葯一顆就得五十萬珠,孤兒寡母的,綁在一起也賣不了這麼多錢,他娘為了不連累兒子,就自殺了。

死掉的人解脫了,活着的人還要艱難度日。

兩人枯坐許久,最後還是阿雁打破沉默,扭捏着說:“清曉姐謝謝你幫我,否則我……”他說完,端着葯碗飛奔而出,過一會兒又飛奔回來,急急忙忙道:“清曉姐,辰大夫說讓你醒來就去三七園,那裏的病人有話同你說。”

見庄清曉答應,又急急忙忙的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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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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