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城(六)
孫秀走出來,臉色說不清歡喜與否:“姜先生,這是我鄰居,我就在這裏下車,今日麻煩先生了。”
那位錢公子卻不走,反而上前一步,問旁邊的孫秀:“這位美人是你們書院的先生?”
孫秀還要拉他走,回道:“不是,是沉沙家裏請的先生。”
錢公子笑道:“這位美女先生,不若你別去葉家,我們家近來也想請先生,我看美女先生就很合適。”
葉沉沙這時已撩開車簾走出來,正要說什麼,姜長風抬手阻止,說道:“我已經答應了葉夫人教滿三年……告辭了,兩位公子。”
她揚鞭打馬而去,不再理會那錢公子。
葉沉沙這才憤憤然的出來,恨恨道:“先生,你就該一鞭子抽他臉上。”
姜家在整個仙界名頭也是不用說的,不過她去三清書院上學,她哥對她有過這樣的交代:“隨心隨性,勿枉勿縱。”
做了先生,就要走先生的樣子,正要說點什麼,車裏的公子們卻道:“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葉兄別跟那人一般見識。”
“那傢伙看着便是個狗仗人勢的,若是惹着了只怕就是塊狗皮膏藥,煩人的得很。”
“況且咱們今年正是關鍵時候,不宜惹事。”
這時一位公子突然神神秘秘道:“這錢利前段時間毀了人姑娘的清白,那姑娘倒也是個厲害的,不怕毀了自己名聲,跑去仙府衙告狀。”
一位公子“哼”了一聲,說道:“告了又怎樣,府衙收了錢家好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只是被書院趕了回來,自己一點事也沒,反倒是那姑娘在鏡花城待不下去,舉家搬去了別地。”
葉沉沙好奇道:“可是我聽說他已經成親了,他家夫人不管嗎?”
神神秘秘的公子說道:“錢少夫人家中無權無勢,還得仰仗這位夫君過日子,怎麼管!”
去岳陽書院,要繞過春風十里百花園,再行一段路程,便見一川瀑布前,此地女學子居多,來來往往,說說笑笑。
姜長風才停好車,就見葉沉夕連蹦帶跳的朝着他們跑來,步伐中滿是喜悅與激動:“哥,長風姐姐,我們學校的推薦名額下來了,是我,是我,我能去《山河書院》了……哥,我很出息吧!”
姜長風拱手揖了一揖,笑道:“恭喜,恭喜,是不是該請客吃飯啊!”
葉沉沙點頭,也是十分高興:“嗯!父親聽了這個消息定然高興。”
葉沉夕笑嘻嘻道:“我已經去信,等父親回來,你要什麼,我幫你啊!”
葉沉沙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回去的路上,葉沉夕說:“不過韓先生說,《陣》這門課我還有所欠缺,所以今年不能放假了,他要給我補課。”
葉沉沙贊同的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姜長風,笑道:“先生,日後就要勞煩你給我補課了,我就是拼了命,也決不能做妹妹的師弟。”
葉沉夕點頭:“所以啊!哥哥你一定要很努力。”
姜長風拍着葉沉沙的肩膀:“嗯!你這個小夥子還是很上進嘛!山河書院憑實力取勝,多努努力,還是很有希望的。”
葉沉沙重重的點頭,眼神堅定。
這樣堅毅的神情,姜長風從沒有過,她很羨慕他們兄妹,有着這般並肩作戰的情誼,不像他們家,哥哥早就躍出十萬八千里,她踩風火輪也追不上。
醉香樓前,葉家兄妹先去點菜,姜長風去找車位,葉沉夕挽着哥哥的手臂說道:“哥哥,待會兒咱們吃豬蹄和排骨怎麼樣?”
葉沉沙笑道:“這麼喜歡吃豬肉,你的同窗里沒有從豬修為人形的?”
“有是有,不過我又不當著他的面吃,有什麼?”女子蹦蹦跳跳的跑進酒樓,找了個位置上坐下,點了紅燒排骨和鹵豬蹄。
葉沉沙則同小二說:“要一份清蒸木蘭魚,涼拌山筍,雪耳湯。”
葉沉夕立時點頭:“還是哥哥考慮周道,我能被書院選中,就是因為對《靈》的透徹理解,要說還是長風姐姐功勞最大。”
葉沉沙笑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先生好像很喜歡這菜幾樣小菜。”
姜長風這時走進來,笑問:“我喜歡什麼,你說說看,我說得對不對!”
葉沉夕回道:“我們都發現,長風姐姐很愛吃木蘭魚,山筍,雪耳這幾樣。”
姜長風坐下的動作楞了一瞬,低低的說了一句:“是我哥哥喜歡。”所以每次吃到,就覺得今天能見到哥哥。
她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
以前在書院,爾雅先生是哥哥的忘年交,沒事就要打她的小報告,雖然真被修理的時候幾乎沒有,可是心理壓力也是真大,好不容易放假,又要去太微星宮被壓榨剩餘勞動力。
所以她總是羨慕南懷玉那小子,一到放假就自由奔放的生活,希望哥哥不要再管着自己,終於課業就要結束,她也可以自由,做點自己喜歡的事,不曾想卻遇上這樣奇葩的事兒。
這時有兩人一前一後走酒樓,正是錢利與孫秀,錢利走在前面,一進來便放眼打量大堂,看見正吃排骨的小姑娘時,眉毛微挑。
葉沉夕抬眼正看見他的神情,愣了一瞬,忙低下頭去。
錢利在旁邊的位置上坐下,點了同隔壁桌一樣的酒菜。
孫秀一進來便看見了三人,上前禮貌的問好:“葉兄,姜先生,沉夕妹子你們出來吃飯?”
葉沉沙放下筷子,拱手回禮:“孫兄,也同朋友來吃飯?”
葉沉夕也放下筷子起身行禮:“孫大哥好。”
姜長風只拱手算是打過招呼。
錢利這時起身,笑着在葉沉夕旁邊,很近的距離坐下,笑道:“兩位又見面了。”
葉沉夕條件反射性的站了起來,隨後遠遠繞着走到葉沉沙身旁,背對着那人,扯着葉沉沙的衣袖想要走。
葉沉沙起身去結了賬,看着坐在對面的錢家公子,以及孫公子,笑道:“二位慢用,先告辭了。”
姜長風也就放了筷子起身,連招呼也沒打,便隨他們兄弟出去了。
錢利不怒反笑,問自己的鄰居:“孫兄你的這位同窗家裏是做什麼的?”
孫秀介紹道:“這位葉兄的父親可牛了,在太微星宮擔任仙侍郎一職,據說修為奇高,不過他們家很低調……他可是我們書院的佼佼者,連先生都說他頗有天賦,將來前途無量。”
錢利卻道:“這小子倒是艷福不淺,吃個飯也能有兩位美人想陪。”
……
庄清曉隨着姜長源走出落玉樓時,就看見南懷玉把舞姬交給了一位神將。
“先生,弟子有幾句話要問落霞。”姜長源點了點頭,庄清曉走了過去。
巫狄也正同神將交接案件的一系列資料,看見庄清曉被劃得風中凌亂的形象,問道:“庄大人,星主這是磨鍊你呢!”語氣中調侃多過問候,只怕是平日裏在上峰那沒得着好處,所以這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總想討點口頭便宜。
那位神將是個中年大叔,打量庄清曉,問道:“老巫,這位姑娘是那哪位神將的弟子?”
巫狄又是一臉驕傲的拍着庄清曉的肩膀,得意道:“老鉞,這是新上任的少微仙官莊清曉。”
戎鉞頓時眼前一亮,看向庄清曉的眼神都帶着三分崇敬,拱手讚歎:“你就是太微星主的弟子?”在他們眼裏似乎成為太微星主的弟子,比普通生靈成為少微仙官更讓人吃驚。
不待庄清曉回話,戎鉞卻道:“能被太微星主收為弟子的,六界也只姑娘你一人。”
卻在這時,一聲巨響爆開,眾人同時看向聲源處,那裏火紅一片。
庄清曉下意識問道:“那是何處?”
旁邊一位小吏看了看,不太確認的回道:“好像是班家的鑄劍坊。”
庄清曉聞言,喊道:“巫狄大人,快去抓縱火犯!”她扔下一句,飛身躍上半空,朝着縱火的地方奔去。
南懷玉在旁邊問道:“清曉,你怎麼斷定有人故意縱火?”
“待會兒你就明白了。”縱火的地方距離不遠,兩人說話間,已落在縱火的院落跟前。
巫狄乃是清靈之境的神將,早已使用瞬移之術趕來,抓住了一個穿藍色粗布衣衫,將人收入一個玄色荷包內,說道:“我趕過來時,這小子還在後院布火,被我給抓了個現行……庄大人怎麼知道有縱火犯?”
此事說來話長,且有些啰嗦,但是一審問,就一目了然,故而她簡短道:“猜的。”
鑄劍坊是個二進院落,整個鑄劍坊從頭到尾都燃上一場大火,火勢之快好似天上降下的災難。
“我去把這火拔了。”南懷玉說話時人躍上半空,手中捻訣對着鑄劍坊,鳳凰生來便能掌控六界火焰,火起可漫無邊際,火滅也在一瞬劍。
只見大火已然蔓延至隔壁,卻好似被種在土裏的禾苗連根拔起,慢慢被抬抬上半空,就見南懷玉一身天水碧,架着一場火紅,朝着南海飛去。
庄清曉突然意識到,南懷玉就是這樣的人啊!他是赤帝之子,生來便是鳳凰,即便只是空靈之境,也能掌握自然之靈,這樣的能力,是普通生靈即便修鍊至清靈之境也不能做到的。只是他太隨和,從不端架子,讓人忘了他的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