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桑城(五)

莫桑城(五)

整個草原都安靜下來,庄清曉提着劍看向四野,再無綠眼睛閃爍。

鳳凰倒地時恢復人形,俊逸的容顏無半分血色,紫霧流淌,映照得南懷玉那雙明亮眼眸多出幾分陰寒。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身血污,混合著一股惡靈腐朽的氣息,庄清曉握着絕惡劍的手不住的顫抖,腰間被巨蟒咬住的地方正汩汩湧出鮮血。

“先止血!”

幻境破解,南懷玉催動所靈力掃過庄清曉腰身。

過有一時,南懷玉扶着庄清曉起身,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第一次體悟到何為生死之交,從小到大,破陣殺敵,與人對戰不少,總有人鞍前馬後,從沒有像今日這般,稍有不慎便性命不保,南懷玉嗓音沙啞道:“清曉,咱們安全了。”

層層的天幕與草地顯出裂紋,霎時天搖地動,茫茫草原,暗暗天幕,咆哮群獸,滿地屍骸,皆盡化為烏有。紫霧漸漸淡化,一道紫靈從虛無中一躍而出。

“跟上它。”庄清曉隨着紫靈躍出幻境,南懷玉緊隨其後。

幻境外不過第二日下午,市令還等在外面,南懷玉扔給他一塊紫玉環,吩咐道:“將這個送去海上揚帆號,重重有賞。”

隨後吹一聲口哨,有神獸咆哮之聲貫穿萬物市街巷,人群聞之回頭觀之,但見天空中立着一鳥頭鹿身的神獸,此獸周身鴉青色羽翼上帶着淡淡幽藍火光,他降落於滿身血污的公子身旁,那公子躍上去時,神獸略有潔癖,嫌棄的扭頭不看,公子大為不快罵了兩句,才吩咐其追上紫靈。

“清曉,快上來。”南懷玉伸手將庄清曉扯上坐騎,又道:“飛廉,此番只要你追上那紫靈,小爺就做主給你同三十六天的檮杌開場擂台賽。”言罷速度直線上升,簡直快如閃電,南懷玉大怒,罵道:“你個混蛋,小爺平日裏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竟敢如此懈怠,今日若是能抓着那玩意兒,你便將功折罪,否則老子就把你送給三哥,讓你沒事就陪着他去調戲小娘子。”神獸腳底生風,恨不得弄對飛火輪來。

“幻境中沒人,也不知人都被弄去那了?”庄清曉看着前面的紫靈,想不明白這是何物,她深知自己見識短淺,又問:“懷玉公子,這究竟是何生靈,竟能有此能力。”

南懷玉搖頭氣急敗壞:“這個死丫頭,因是早產兒身體不好,又是鳳凰,總被山間精怪妖獸惦記,所以姜叔給他起了風字,就是希望她的離火有風助力,能保護自己。”蹙眉看天,鬱悶道:“我去,也真是倒了血霉了,在大街上也能被惡靈擄走了,那惡靈多半是某山怪離身,瞧出了她真身。”

庄清曉不僅想道:“有風助力,那源呢?源源不斷,正本清源還是‘吾文如萬斛泉源,不擇地而出’。”

行有約莫一個時辰,前面紫靈終於停下,庄清曉跟着看過去,前面龐大結界下是一座城池,中間有山峰聳立,居高臨下也望不到頭,南懷玉化出一塊玉石,此石雕刻為拱門形狀,上是垂花門前紋路,將玉石置於身前,捏訣催動靈力,靈力入城門后歸入石中,南懷玉點開玉石,南懷玉道:“前面是鏡花城,它進去了。”

庄清曉也看到了,飛廉才到門口,她將少微仙官的腰牌扔給南懷玉道:“我去追它。”

話音剛落,她縱身掠過長長隊伍,在一眾守衛攔截中,飛身越過。

城池都有明文規定的,神獸是不允許在城中馳騁,只能化作小獸。所以庄清曉不快點跟進去,就會跟丟。

守衛大喊道:“大膽賊人,膽敢闖城門,攔……”才說道一半,嘴巴已被人蒙住,南懷玉將兩塊太微星宮的腰牌拍在了驗靈石上。

那守衛一看,臉色都變了,趕忙躬身行禮,道:“見過書令少微大人。”

南懷玉也不解釋,拿回腰牌朗聲道:“太微星宮辦案!”

原本已圍上的守衛,立時讓出一條道路,而追上前去的守衛這時回來,正想稟報:“賊人已入了百花園,還追不追。”聽了這話,趕緊住嘴。

城門對面是一座春風十里百花園,庄清曉追着紫靈飛身越過大道,就見它一下子鑽入了一隻灰濛濛的狼崽子體內,從結界邊緣一溜煙鑽入百花園。

庄清曉飛身越過花園守衛的攔截,但見一位寶藍色華服,腰間束着墨玉腰帶,面容清秀,身材瘦削的公子哥,飛奔進花園罵道:“你個混賬要對我的小蘭蘭做什麼?”

南懷玉才進城門,就見對面花園門口的管理員正喊道:“有賊人硬闖進了園中,快點通知守衛抓人。”南懷玉在袖中隨便一摸就是四顆千錢珍珠交給管理員,道:“賊人與本公子一起的。”

管理員收下錢財,喊道:“別追了。”

南懷玉才又道:“用你們最快的車,剩下的就給你了。”

百花園內草地湖泊,流水蜿蜒,一邊草地青青,一面怪石嶙峋,雖是十一月,可依舊山花爛漫,

這日天氣明媚,流水中有遊人乘舟出行,舟上男男女女,袨服靚裝,亦或請了樂師同行,流水旁一條青石板道路,遊人駕香車出行,整個春風十里都是一派富貴閑人氣象。

兩輛香車并行,前方是血紅皮毛的高頭大馬,靠流水一方的車上坐着一位身着黎青絲袍的公子,公子眉清目秀,腰佩寶劍,一派正義凜然。

另一車中坐着兩位小姐,一位穿淺紅羅裙,一位穿水綠衣裙,兩位小姐眉眼有些相似,不過粉衣裙的女子小家碧玉,不時含羞帶怯的看旁邊公子一眼,而水綠衣裙的女子,大咧咧笑道:“聽舅母說,王公子今年考中山河書院,那公子一定認得虎騰騰吧?”

王逸不自在的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不甚明朗,道:“不在同一先生門下,不太熟悉,黃姑娘認識虎騰騰?”

那位黃姑娘笑道:“小女子才疏學淺,自然識不得,不過我哥哥同他在一位先生門下,因這位虎公子很得先生看中,常隨先生去各處學習,故而常聽哥哥提起。”

“虎騰騰確實天賦奇高,就連我們先生都說他悟性極強,是修習的好料子。”

淺紅衣裙的小姐聽到這,不僅小聲問旁邊黃姑娘:“這位虎公子竟會比表哥還厲害嗎?”

黃姑娘笑道:“我哥在鏡花城自然還有些臉面,可上了山河書院就不行了,我聽他的書童小方說,書院裏藏龍卧虎,哥哥去的前七天都十分沮喪,恨不得要退學回家,真想看看我哥沮喪起來是個什麼德行,我都從來沒見過他受挫。”

卻在此時,一頭巨大灰狼落在兩位少女的車上,灰狼一身紫霧朦朧,一雙亞麻色的眼眸血紅,它利爪拍上車夫,身子被直接穿透,靈力飛散,五臟六腑碎成一灘。

膘肥體壯的寶馬後半身在利爪之下化為血肉,卻尚有意識,發出痛苦的嘶鳴。

車身沒了依託,向前傾斜倒地,兩位少女驚叫着被摔飛出去。

灰狼仰着脖子嚎叫,聲音響徹四野,此等力道讓痛苦哀鳴的馬兒徹底斷了氣,離得近的生靈被震得當場身亡,唯有旁邊的王公子身上配有山河書院靈石,護住路他的心脈,尚還有口氣。

灰狼看向摔出去的少女,緩緩跺步過去,姿態悠閑。

女子的腿摔折了,壓根站不起來,倒在地上往後挪動,想要求救,又嚶嚶哭泣着不敢叫,看了看四周人群,仿若都被那聲狼嚎定住,動彈不得。

半死不活的王逸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着灰狼像極了饜足的貓,就喜歡看躲在死角害怕得瑟瑟發抖的膽怯模樣,他祭出一柄書院分發的長劍,忍着心口的疼痛一躍而起,朝着灰狼刺了過去。

實力天差地別,勇敢就成了不自量力,王逸才亮相的劍身在一道紫靈中融化,而他本人未近灰狼的身,已直接彈出,摔得大出血。

灰狼似被挑出點興味,看向四周一動不動的生靈,又看向正在咳血的王逸,似乎有些好奇他居然沒死,朝他走了幾步,想要給她個痛快。

卻在此時,一道白色身影從眾人面前掠過,一柄青光凌凌的長劍划向灰狼,然後就見灰狼退後幾步,躲開了那一劍。

眾人看向飛身而來的女子,她一襲白色窄袖長袍,後退時身姿輕盈,明明眉眼清靈,姿容清麗,立在眾人與灰狼中間卻是英姿颯爽。

公子哥此時也駕車跟了上來,一臉痛心疾首的罵道:“小蘭蘭,你怎的變成這樣了,一點也不美。”

庄清曉聽得嘴角一抽,看着灰狼說道:“是你綁了長風?”

灰狼蒼老的聲音笑道:“那隻小鳳凰,自然是被我吃了。”

庄清曉冷笑:“你若真的吃了她,又怎會被我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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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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