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歲掌權

第二百六十八章 千歲掌權

時間緩慢地流逝,晨光漸漸照亮宮殿的檐角,然而出城迎駕的官員們還沒有回來。

皇城內外的氣氛有些壓抑緊張。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長街上響起蹄聲。

快馬回報。然後層層上報。

殿前玉石梯兩側的大臣王公們盯着那位禮部官員,彷彿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那位禮部官員臉色蒼白,緊張萬分說道:“世子……太子……不……那位不肯走正明門,要走西華門。”

聽到這句話,殿前頓時鴉雀無聲,官員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即位走正明門。皇帝回宮是西華門。

事情很簡單,卻很重要。

但凡重要的歷史時刻,朝廷里總是不會缺少勇於“任事”的官員。

很快殿前的沉默便被打破。

一位翰林站了出來開始引經據典,論證陛下走西華門的正確性。

接着又有數名官員相和。

大功自然要冒大險,但在場的那些真正大人物始終保持着沉默。

官員們辯論的聲音漸低,所有視線都望向了一個地方。

那裏不是最高處,甚至離玉石梯還有些遠,是一片殿角的陰影,有個人站在那片陰影里。

“如果不想走正明門,那就請回吧。”

整個新帝登基的過程里,恆東只說了這一句話。

史書是這樣記載的。

……

正明門是皇宮的偏門,與名字不同,並不如何明亮,陰暗幽靜,看着有些可怕。

小皇帝看着眼前那條幽長的通道,想着先前宮人的傳話,臉色有些蒼白。

按照他的性情,這時候恨不得轉身就走,回到河間府去做自己的世子,但五年前母親便對他說過,如果去了京都,別的任何事情都無所謂,只需要牢牢記住兩件事情——對皇後娘娘孝敬以及不要得罪恆公公。

他不明白那個太監究竟有什麼可怕的地方,為何整個趙國在他的面前都噤若寒蟬,更不明白自己如果當了皇帝,為何還要在一個太監面前伏小做低?

想不明白無所謂,母親用了一種很極端的方式讓他記住了這件事情,再難忘記。

五年前說完這句話后不久,他的母親便病死了。

誰都知道,那是因為她必須死。

一國不可有二主,皇帝也不能有兩個母親。

想着這些事情,少年的臉色更加蒼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進了宮門。

看着這幕畫面,那些官員們終於放鬆下來。

史書記載,在新帝登基的過程里,恆公公只說了一句話,這當然不是真的。

只是他說的那些話除了小皇帝再沒有人能聽到。

文華殿側殿的光線有些陰暗,恆東的臉藏在陰影里,小皇帝的心情更加緊張,下意識里望向殿外。

隨他進宮的河間府舊人在殿外候着,沒有被趕走,沒有被換掉。

這個事實並不能讓他稍覺安慰,這隻能說明宮裏的這些人有着控制自己的絕對自信。

恆東說道:“當年陛下應該以太子的身份進宮學習政務,結果被人攔了下來,流言裏說是我,其實不是。”

聽着這句話,小皇帝產生了某種錯覺,以為恆公公是害怕了,想要表達對自己的忠心,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好在恆公公的下一句話來的很快,避免了因為誤解而發生新君只當了一天的鬧劇發生。

“我不是害怕,也不是解釋,只是想告訴陛下,我知道五年前是你自己不想進宮。”

恆東說道:“但終究還是到了今天,不想也不行,那就在宮裏好好過吧。”

他的語氣很平和,語調很從容,語句里的用詞與態度卻讓小皇帝感到了極度的憤怒,然後生出極度的恐懼。

憤怒源自無能為力,自然會心生懼意,小皇帝嘴唇微抖,想要說幾句話,終究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河間府這五年偷偷送進京的那些人,今天凌晨都已經被抓,相信這時候已經都死了。”

恆東的語氣依然很平靜,說道:“陛下以後不會再被那些心懷不軌的反賊騷擾。”

小皇帝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

河間府做了很多準備,五年時間裏不知道輸送了多少金銀與死士還有謀士進京,就是想要保證他能夠坐穩皇位。

誰能想到這些事情一直都在緝事廠的掌控之中,只需要一夜時間,便掃蕩的乾乾淨淨。

“我帶進宮的這些人……也要全部殺死嗎?”

小皇帝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盯着恆東的眼睛,憤怒說道:“公公,難道你一點顏面都不想給皇家留!”

恆東說道:“自然不會,要知道從今天開始,你便是先皇的兒子,是趙國的君王,我會給予你充分的尊敬。”

敘述的順序是很重要的事情。

“你要記住你是先皇的兒子,與河間府再沒有任何關係。”

如果記不住這一點,那麼還會有很多人死去,甚至你也可以不是趙國的新皇帝。

小皇帝沉默了很長時間,帶着挫敗與嘲弄的情緒問道:“那今後我該如何稱呼公公你呢?”

恆東說道:“私下的時候,我允許你稱呼我為叔父。”

說完這句話,他向著文華殿外走去。

看着那個黑暗的背影,小皇帝的臉上滿是震驚與荒謬,最終再次歸於恐懼。

……

元宮是皇後娘娘的寢宮。

今天皇後娘娘已經變成了太後娘娘,但還是住在這裏。

太後娘娘與先帝的感情很好,后黨被扶植五年,那麼與恆公公的關係自然不好。

恆東走進殿來,神情有些疲憊,看着他這副模樣,太後娘娘心裏的悲痛少了些,無聲冷笑。

“我與陛下談完了,談的還可以。”

恆東說道:“就像我們以前商量好的那樣,娘娘您垂簾於後,我就不出面了。”

“是不出面還是不方便出面,你心裏清楚。”

太后說道:“太監終究沒辦法站到明處,我就不明白你還撐着做什麼,本宮一道旨意就可以賜死你。”

“娘娘應該自稱哀家。”

恆東面不改色說道:“世間再無墨公這樣的人物,朝廷在我的手裏,天下無人能賜死我,就算能,娘娘您也不應該這樣做。”

太后微微抬起下頜,驕傲說道:“沒有哀家,你什麼事情都做不成。”

恆東說道:“彼此,就靠娘娘家的那幾位白痴國舅,不出十年,朝堂便會易手,娘娘您會被請入冷宮,家族被誅殺一空。”

那棵遮陰的栗子樹還在皇宮裏,依然是彼此利用的關係。

太后沉默了會兒,說道:“今次的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的平息。”

誰都明白正明門與西華門的區別,更加明白少年天子與恆公公的關係,朝堂上那些勇於“任事”、擅長投機的官員,怎麼會錯過這個機會?

以御史台為首的言官開始試探性地發起攻擊,太學學生與萬松書院的書生們,反應更是激烈,而據緝事廠查得,這些事情的背後隱隱有着齊國學宮的影子,所有線索都指向了那名叫做雲棲的書生。

數十日後,對恆東的攻擊進入到了新的階段,無論是朝堂上的大臣還是皇宮裏的太後娘娘都沒有任何反應,哪怕他們也是被那些書生們攻擊的一方。

只要恆東親自出面鎮壓此事,無論最後結果如何,他的名聲都會變得更臭,露出更多的漏洞。

恆東沒有理會這件事情,也沒有出面,等着緝事廠拿到那些東西后,深夜入宮求見太後娘娘。

太后想要拖時間,表示天色已晚不想見他,但那些宮門與侍衛又如何攔得住恆公公?

看着依然出現在面前的恆東,太后緊了緊身上的衣裳,憤怒到了極點,喝道:“你究竟要做什麼?”

恆東沒有說話,把那些卷宗放到她的身前。

太后看了兩眼,更加憤怒,說道:“你想構陷哀家?”

“這是娘娘家裏的事情,娘娘並不知情,而且並非構陷。”

恆東說道:“強佔良田,逼死縣官,欺男霸女這些都是小事,通齊卻是大事,如果讓百姓知曉娘娘家裏這些年一直都是被齊國商人養着的,會有什麼反應?”

說完這句話,他便離開了皇宮,連那些卷宗都沒有帶走。

太后對着那些卷宗沉默了一夜時間,第二天清晨終於做出了決定,召數位顧命大臣進宮,接連頒下數道旨意!

閣臣領命,御史台被清洗了一遍,該下獄的下獄,該流放的流放,萬松書院被封,太學因為重建明堂而暫時停課……

這些事情都很驚心動魄,最驚心動魄的當然還是皇宮外的杖責聲。

有的官員鐵肩擔道心,有的官員鐵骨錚錚,但是屁股終究是軟的,十餘大杖下去,官服如何能不被染紅?

事態漸漸平息,雖說緝事廠的密探與恆公公一系的官員,在整個過程里什麼都沒有做,但依然止不住天下人把罪惡歸在他的身上,就像過去那些年裏一樣。

恆公公的名聲更加糟糕,彷彿變成了真正的魔鬼,對那些夜啼的頑童來說,威懾力甚至已經超過了可怕的秦國白皇帝。

趙國新帝年齡還小,太后垂簾聽政。

整個天下都知道,站在陰影里的恆公公才是真正的掌權者,人稱九千歲。

像恆東這樣權傾朝野,把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臣子,歷史上有但不多,而且這種臣子往往會死的很快,很少能像他這樣把持朝政如此多年。

……

在極天鼎的世界裏,恆東卻並非孤例,還有一位同行者,那便是楚國的陳大學士,也就是世人尊稱的少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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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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