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何謂真仙
“我這一走，總要辦完了事情才能回來，不過這件事卻也不容易，更不知道需要多久。”醉我真人說道：“日後我也不能在你身邊教導與你，也罷，我就再傳你一件法寶吧。”
說罷，醉我真人便將背上的那柄長劍解了下來：“此劍名曰太極清源劍，你可不要小看它，這可是天階法寶，威力不凡。”
天階法寶，只不過是一種叫法而已。
世間法寶共有“天地玄黃”四階，用以區分優劣，而至於如何區分，則又有很多方面的考量。
其一便是該法寶鑄煉所需之材料，就猶如用生鐵和精鋼分別鑄刀，兩刀相交，優劣立判，法寶也是如此，材料愈好自然法寶愈強。
而其二還要看該法寶鑄煉之人，這就好比尋常匠人與大師之間的差別，同是精鋼，若是匠人，怕是只能鑄造出尋常好刀，可若是大師，那鑄造出的便是幹將莫邪這樣的神兵了。
對於修仙者來說，自然是修為越高，所鑄煉出的法寶越強。
因此若是鑄煉法寶倒並不難，可若是要鑄煉天階法寶，一是有天地靈寶，還需要渡劫期前後的高手鑄煉，如此法寶在這世間實在是不可多得。
雖然說修仙者修為越高，所鑄造的法寶越強，可也並非絕對，蓋因天下修仙門派眾多，而各門派的功法也各異，依據功法不同，還可衍生出諸如符咒、望氣、煉器、丹藥、法陣等諸項輔助能力。
煉器，也就是鑄煉法寶的能力。
清平谷修習《御劍訣》，主修金、火二氣，因此在煉器上大有助益。其他門派縱使同等修為之人，在煉器這一項上，也要遜色不少。
“這柄太極清源劍，乃是祖師濟世真人在飛升之前所鑄，而濟世真人的御劍訣已臻化境，因此與其他天階法寶相比，此劍更勝一籌。當初祖師傳給了我師父，而我在剛剛達到元嬰期的時候，又由師父傳給了我，至今隨我也有十餘年了，今日我就把它再傳與你吧。”
將劍抵到韓啟面前，不過韓啟卻並沒有接劍，說道：“師父，你此次出谷，不是要去斬妖除魔么？如果將隨身法寶留給了我，那以後遇到強敵，可怎麼辦？”
見小韓啟如此懂事，醉我真人笑道：“我們都是修仙之人，將飛升成仙看做終極目標，那我且問你，你可知道什麼是仙？”
這句話可是問倒了韓啟，韓啟略略思索片刻：“騰雲駕霧的便是神仙？”
醉我真人反問道：“妖魔鬼魅亦能騰雲駕霧，你何必修仙？”
小韓啟又想了想：“長生不死的是為神仙？”
“老而不死是為仙，倒是有這樣的說法，可還有一種說法，叫做老而不死是為賊！龜鶴延年，都比凡人的壽命長，我且問你，若是修成禽獸可得長生，你又是否願修成禽獸？”
小韓啟搖了搖頭：“我不願修成烏龜。”
醉我真人朗聲笑道：“哈哈，這就是了。其實不只是禽獸，若是修成一塊無情無欲的頑石，豈非與天同壽？但這樣的與天同壽，有何意義？”
韓啟默然。
“其實這也並不能怪你，”醉我真人又說道：“世間雖然修仙者眾多，但無外乎都是如你所說。可其實，朝蒼梧而暮北海並不是仙、老而不死同樣不是仙、動輒殺人奪寶、私慾橫流的那些更不是仙。”
“那什麼才是仙？”小韓啟問道。
“仙者，不馭於外物，飄逸絕塵，逍遙洒脫。飛天遁地者，是為了不受天地世俗之束縛；長生不死者，是為了超越三界輪迴之苦楚。若是不能逍遙超脫，縱使飛遁天地，也受天地之苦，縱使枉活千歲，也有千歲之憂。又豈能與飄逸絕塵、自由浪漫之真仙相提並論？”
韓啟默然。
韓啟年紀雖小，可資質極佳，悟性更強，此時他雖然不能全解恩師話中深意，可卻多少也悟到了一點東西。
“我們修仙，修的便是‘真’，只不過究竟什麼是真，這還要你在修真之路上自行修悟。”
小韓啟點了點頭。
醉我真人又將話題拉回：“和你說句實話，為師其實已經達到了合體期，只不過我師門中諸位師兄方才堪堪結出元嬰，而且當初我師對我極厚，已經引起某些師兄弟不滿，我怕他們嫉妒怨恨，瞞着我的修為不說罷了。”
師父所說的這個嫉妒怨恨之人，應該就是自己的五師叔風清子了。
韓啟心中如此想道，卻並沒有開口說出。
隨後醉我真人又說：“為師的修仙之路也算順暢，早晚可渡劫成仙。仙人雖然也有法寶，可其超脫逍遙，並非靠着外物，若太依靠外物，反墜魔道。因此這太極清源劍雖好，卻威力太強，反成我之倚重，對我精修不利。我今夜便可自鑄一劍，雖然不如這件法寶，卻也是一樣趨用。至於這把劍，你還是留下吧，你既要執意修仙，必經重重磨難，日後用得到它。”
見師父如此說，韓啟這才將那柄太極清源劍接過來。
低頭仔細一看，劍鞘顯得尋常的很，而且劍鞘的鞘口處也並無綳簧。
用力拉了拉劍柄，那劍竟紋絲未動。
醉我真人笑道：“此劍頗有靈性，需以真氣馭之。”
說罷醉我真人一捏劍訣，低喝道：“出鞘！”
“唰”的一聲，寶刃離鞘，逕自飛了出去。
醉我真人接劍在手，順勢挽了一個劍花，小韓啟只感覺滿室內青光流動，宛若是水面的波紋一般，照得牆壁上甚至是空氣中皆如漣漪蕩漾。
待仔細一看，才知道竟是這柄寶劍劍身反射而出的光芒。
又將寶劍插回鞘中，醉我真人說道：“世間法寶大多數可以被人煉化到體內，不用之時藏於經脈之間，而需要用到的時候再顯化而出。不過這樣的法寶皆是尋常之物，若是天階的法寶，因蘊含的威力巨大，豈是區區所能承載？因此也只能帶在身上。只是這樣一來容易被他人窺見，而生起歹毒的搶奪之心。你在谷內還無妨，日後若是出谷，可千萬小心，此劍不可輕易出鞘示與人前，否則你功力不濟，很容易惹獲上身。”
“我都根本抽不出此劍，又怎麼將它示與人前呢？”韓啟苦笑着自嘲說道。
醉我真人微微一笑：“劍有劍靈，它不為你所用，一來是你修為不夠，無法驅策於它，二來也不為它所認可。日後你常常把它帶在身邊，勤奮修鍊我剛給你那玉簡上所記載的無名功法，只要你持之以恆，日久之後，縱使你修為進境再慢，這把劍也必然能感你之誠，為你所驅策。”
……
翌日。
寅時剛過，天色尚是微明，韓啟便已經隨同醉我真人來到了御劍崖前，為師父送行。
“我已囑託我大師兄玉虛真人時常照看於你，每月初他都會差遣門下弟子將米糧等物為你送至竹林，因此就算你修不到辟穀，也不用為衣食發愁了。”
臨行前醉我真人說道。
雖然昨日傳了小韓啟無名功法，可說實話，醉我真人對此舉信心不大，也不知韓啟修鍊此法能不能有所斬獲。
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小韓啟的性格執拗倔強，若是不讓他修真，想必他的心中必然會凄苦無比。
更何況如今天下戰亂，四海動蕩，若是讓他出谷去，又有什麼地方可供他安身？
也罷，就算他修真無果，也將他養在谷中，讓他一世不用忍飢挨餓吧。
醉我真人想到此處，嘆了口氣：“日後你在谷中，若有事情解決不了，可前往赤松坡去找你大師伯玉虛真人。縱使玉虛真人閉關不得見，也可以去找你靈珠子師伯與何坤道師叔。不過切莫去找你五師叔風清子，日後若是遇到你五師叔門下弟子挑釁，你也要盡量避讓，你記得了么？”
昨日在三清殿的大殿之上，五師叔風清子便常常出言譏諷，如今看來，怕是與師父不和，因此小韓啟點了點頭：“是師父，弟子記下了。”
“好了，那你也就回去吧。”一番囑託完畢之後，醉我真人這才御劍而起，喝了一聲“我去也”，一道精光閃過，瞬息間，便已消失在了遠處的雲海間，不見蹤影。
小韓啟又立在御劍崖前呆立了良久，這才轉回竹林。
從此，便開始了他的苦修之路。
玉簡之上記錄的無名功法儘是古篆，因此若要修鍊，首先要將文字看懂。
好在師父留下了數個大書箱，其中也有諸多古篆書籍，也有正楷與古篆對照的文字書籍，只是可惜古篆難認，一字一字來找十分費時。
小韓啟是到了清平谷后，才在恩師教導下識文斷字，總共也才數月時間，識字不多，
一邊查詢，一邊用筆將文字謄錄下來，原本小韓啟只學了數月文字，根基甚是淺薄，可經過此後已經遍識常用之字了。
只不過如此一來，查詢的速度自然不會太快，數個時辰，也僅查找並記住了無名功法上的十餘字。
照此速度，小韓啟足足用了數月時間，這才將那千餘字的無名功法全部查出，並背誦記牢，開始日日修鍊。
竹林小苑中只韓啟一人，也是他性格堅韌，雖明知這無名功法事倍功半，可依舊刻苦修鍊，從無一日間斷。
如此日升日落，花謝花開，寒來暑往中不知不覺已過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