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我可以一廂情願
一場秋雨連綿,斷斷續續下了三四天。
沈言渺打心底里不喜歡這種霧霾沉沉的雨天,隔着玻璃窗子望眼欲穿地等天晴,她忽而抬起纖白的手指。
一筆一劃在沾染水霧的玻璃上,塗抹出一隻慵懶恣意的大獅子。
“怎麼這麼虎頭虎腦的啊。”
沈言渺想像着將這樣憨態可掬的神態放在靳承寒身上,然後情不自禁被自己逗笑,又佯裝頤指氣使地在那獅子額前點了點。
“不過你既然成了我的獅子,那以後就要記得好好聽話,否則就把你關起來,不給你飯吃,聽到沒有?”
靳承寒剛處理完手頭的事情走進卧室,就看見坐在窗邊自言自語的小女人,他故意沒有出聲,放輕了腳步緩緩向她走近。
沈言渺半點兒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還自得其樂沉浸在跟獅子的對話中。
“什麼,你也覺得靳承寒這個人不講道理?”
“好巧啊,我也這麼認為!”
沈言渺自說自話演繹了一出惺惺相惜的大戲,她又是點頭,又是感慨:“小獅子,我告訴你,你都不知道他有多過分!”
“我們後天就要結婚了,可他看上去好像對什麼都不上心。”
沈言渺說著,有些鬱悶地皺了皺眉頭:“靳承寒該不是有什麼婚前恐懼症吧,那他到時候要是逃婚,我該怎麼辦?”
“我為什麼要逃婚?”
她話音剛落。
靳承寒不緊不慢地聲音就低沉響起,他雙手抱在身前,白色的襯衫衣袖隨意挽起,露出一截小麥色的手臂。
沈言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不輕,着急忙慌從地上站起身,窘迫到恨不得找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她含混不清地問:“你……你忙完了啊,餓不餓,要不我去廚房幫你……”
“謝謝,不用。”
靳承寒很有先見之明地快一步將人攔下。
他長身而立擋在她面前,不依不饒地繼續問:“沈言渺,如果說,後天我真的逃婚了,你準備怎麼做?”
沈言渺被他問得一愣,腦子裏頓時只剩一個念頭:“靳承寒,你居然真的打算逃婚?!”
“我是說如果。”
靳承寒耐心地再次強調,他漆黑的眼眸深深落在她臉上,彷彿非要問出個結果才肯罷休。
“如果婚禮上沒有我,你會怎麼辦?”
如果沒有他?
沈言渺不自覺微微蹙了蹙眉心,很是認真地思考了這個問題,過了須臾,她嚴謹地向他求證。
“結婚被人放鴿子,一定會很丟臉吧?”
“也許會。”
靳承寒不置可否回答了她的問題,心裏卻很清楚,依着她的性子,不管當天到來的賓客多麼非富即貴,都不至於成為她的困擾。
他們原本就撐得起各自的天空,除了彼此,其餘人都百無禁忌。
“這樣的話……”
沈言渺表情凝重地踟躇了片刻,緊接着,毫不猶豫給了答案:“那正好,我就找別人結婚,總不能空手而歸對不對?”
對個頭!
聞言。
靳承寒完美無瑕的俊顏上剎那間陰雲密佈,他還滿懷希冀,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至死不渝的誓言。
可結果呢?!
他臉色僵硬地追問:“沈言渺,你說的是認真的?”
“不是啊。”
沈言渺立時想也不想就搖頭。
她心滿意足看着他陰沉的臉色,笑意盈盈地反問:“靳先生,如果前提本身就是錯的,那怎麼可能會得到對的答案呢?”
靳承寒緊緊繃起的側臉總算稍稍有些緩和,他一瞬不瞬望向她俏麗的臉頰,固執地開口:“可我想知道對的答案。”
“那你想到對的前提了嗎?”
“你想要什麼樣的前提?”
“你早就告訴過我了啊。”
沈言渺溫柔輕笑着抬眸,望向他幽深如潭的眼底:“想知道我有多愛你,就一定要先讓我知道,你有多愛我。”
靳承寒先是微微愕然地怔忪了下,而後得償所願地勾了勾唇角。
他抬手,輕輕刮上她精巧的鼻尖:“就這麼害怕會吃虧啊?”
“不是怕吃虧。”
沈言渺幾不可見地垂了垂眼眸,臉上的笑意漸漸清淡:“是怕自己多餘,我可以一廂情願,但我怕你不願意。”
畢竟,喜歡,從來就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啊。
“傻瓜,我樂意得很!”
靳承寒深邃的眼眸里噙滿細碎的光芒,他心情大好地緊緊將人抱進懷裏,頓了頓,又緩緩出聲:“但還是我先愛你吧,看不得你吃虧。”
沈言渺眉眼間淺淺漾起一抹笑意,她乖巧安靜地任他抱着,在漫漫長夜裏,擁着溫暖等待天色將晴。
湛藍色的穹空被幾片軟綿綿的白雲點綴,沉寂無聲地靜候天邊勾起金色,熹微暖陽終於捨得顯露痕迹。
“渺渺,快起床,要來不及了!”
沈言渺一大早就被秦暖安從被子裏給扯起來,她明明前一天傍晚才回國,可這風風火火的架勢,哪裏能看出半點疲憊和睏倦。
“秦老師,還不到六點……”
沈言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緩緩抱着枕頭坐起身,有些迷惘地望着白色窗格外的丁香樹發獃。
不是南庄。
沒有靳承寒。
沈言渺用了片刻時間才收斂意識全部回籠,她正想要說些什麼,可還不等開口,就被秦暖安咋咋呼呼地打斷。
“天吶,我的沈大設計師,你可趕緊醒一醒。”
秦暖安直接上前將她懷裏的枕頭拿開,又急匆匆地催促:“別讓你家靳總等急了,結完婚你再慢慢睡啊。”
沈言渺眉心微蹙,眨了眨纖長的睫羽:“秦老師,你這話聽起來,怎麼有點兒怪怪的?”
“是嗎?”
秦暖安渾然不覺地反問一聲,但問完,她就忙不迭擺了擺手:“不是,這些都不重要。”
她說著,言之鑿鑿豎起三根手指:“就三秒鐘,趕緊起床,不然我就打電話讓沈叔叔親自來喊你。”
“秦老師饒命。”
沈言渺立時就踩了拖鞋衝進盥洗室,她看着鏡子裏自己染滿笑意的眼眸,總覺得這一切像是羽毛劃過湖面。
美好得,有些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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