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地火髓

()眼見方疾轉過身，快步向地火泉口走去，方炎不禁又長長呼出一口氣。“怎麼，擔心小疾受傷？”身旁，魯布修似乎也察覺到了方炎的異狀，轉頭一笑道。“是，有些不放心。”方炎並不掩飾，回答道。“哎呀，你這個當哥哥的，就是對弟弟心思太重、對自己心思太輕。”魯布修感嘆着輕輕搖了搖頭：“這可不是修真者該有的秉性啊。”“呵呵，習慣了。”方炎又只是淡淡一笑，也不辯解。“那你以為這次小疾徒手入地火泉撈取火泉髓，真是一件壞事？”突然，魯布修神色一正，問道。“這個…”方炎好像真的從未作如此角度的設想，隨即皺起眉頭：“布修你的意思是？”“唉，關心則亂。若是其他的事兒恐怕根本不用我講，小炎你早就能猜出個六、七分了。”魯布修似有不滿地道：“其實，這次小疾冒險收取火泉髓不但是有益於你，而且更是大有益於他自己！”“大益於小疾…”聽到這話，方炎立即一愣，接着猛然眼神一亮，脫口道：“火煉金！”“對！就是火煉金！”見方炎總算醒悟了過來，魯布修沒好氣地撇撇嘴。也許正是應了魯布修的那句“關心則亂”，自從三人商議決定由方疾身入地火泉口集取火泉髓起，方炎腦中始終徘徊着的就是“火克金”三字。按照五行通論，天地間最充沛的五種靈力即為“金、木、水、火、土”五系。而這五種靈力之間，又是緊緊糾纏着“相生”和“相剋”這兩種截然對立的關係。五系靈力中的任何一系，對於其他四系靈力，不是相互生、便是相互克，決無例外可言。例如：木能生火，木又為水所生；木能克土，木又為金所克。這便是“相生相剋”。由於方疾的靈根為金系天靈根，所以其就理所當然地歸屬於金系一脈。至於地火泉，本體乃是地核之火，自然帶有狂暴的火性。因此，如果方疾與地火泉相抗，其金系體質就會受到地火泉火性的天然克制。而這也正是方炎一直擔心弟弟的金系英體會抵不住地火侵襲的原因。“火克金，這是哪個修真者都明白的事兒。可是，火煉金的道理恐怕就不是隨便一個小鍊氣士都能知道的了。”魯布修將雙手交叉在胸前，轉頭望向方疾的背影：“相生相剋固然是天地間的根本法則，但也絕非一成不變、毫無變數可談。”“我知道布修你的意思了。”方炎點點頭，也把目光重新轉回方疾身上：“如果這次小疾能夠入地火泉而無恙、抗住地火的侵襲，那麼對於小疾來說，就不是火克金，而是火煉金了。”“是啊！真正的金剛體，單單僅靠勤修苦練可是遠遠不夠的。功法、機緣、甚至以身犯險、孤注一擲，這些種種都是不可或缺。眼下的地火泉，就是小疾要邁過去的第一個坎。能扛得住這一回的考驗，那他的那條英體右臂不但將修為大漲、威力直逼靈器，更會對他今後的修真路有莫大的好處。而如果失敗了，呵呵，只能講小疾的前程也就這麼一點兒而已。什麼天靈根、煉就英體，不過是鏡花水月、海市蜃罷了。”說完，魯布修冷冷一笑，眼眸中紫瞳沉如古井。“火煉金…火克金…欲得其煉，先受其害。”方炎看了眼有些陌生似的魯布修，搖搖頭：“願吾弟安泰？願吾弟‘長生’？吾不知也…”“呵呵，要平安一世，還是要修真大道？這個小炎你說了不算，我老魯說的也不算。一切，還是要看小疾自己的。你也莫要太自苛了。”魯布修嘆了口氣，伸手拍拍方炎的肩膀，道：“放心。以小疾的資質、修為，再加上黿甲護靈的護持，一定能挺過來的。相信小疾。”“恩，但願。”方炎一笑，點點頭。而在地火泉口上，方疾站在了一處稍稍向內凹陷的六菱形石池邊。此處，距離黑岩上的那隻“琉璃鸚鵡嘴”恰是最遠的所在。接着，方疾深蹲下來，赤紅色地火岩漿便靜靜流淌在距離足下不到一尺遠的地方。巨大的熱力從四面八方向方疾湧來，似乎是想要把這個陌生闖入者直烤成焦炭粉末。方疾微微伸出舌頭，舔了舔已經迅速乾涸開裂的雙唇。然後深吸一口氣，抬手，將散發著暗金色靈芒的右臂緩緩探入到了地火泉的岩漿之中。“嗤…”方疾的手掌堪堪伸入到地火泉中，一股無法言諭的恐怖灼熱和幾乎無法忍受的鑽心刺痛便立即將方疾團團包圍起來。赤紅色的岩漿無比霸道地將方疾的整個右掌吞沒殆盡，狂暴的熱力隨着漿體那沉重無比的漿壓，向著方疾手心、手背上的每一個最細小的毛孔鑽透去。血液在沸騰、皮膚在燃燒、筋骨在融化，方疾只覺得自己的右掌彷彿正在迅速融解、消散開來。“哼！開！”方疾看着自己已被地火泉所淹沒的右掌，猛地低喝一聲。瞬間，方疾右臂上暗金靈芒一下大亮起來。隨之，那已近乎要將方疾重傷的無邊熱力和重壓便一下消退下去。甚至，從赤紅色的岩漿內部，也隱隱有暗金色的光芒透出，方疾的右掌再次變得隱約可見。總算抗住了地火泉的第一波無情侵襲，方疾的額頭上已佈滿汗珠，甚至連地火呼出的重重熱浪也無法將之吹乾。“去！”僅僅只是伸入一隻手掌的深度是遠遠不夠的。據魯布修所說，火泉髓一旦漂浮至岩漿上層、接近漿面時，就會快速褪變，化作普通的火靈力，再無奇異可言。所以，方疾要想為哥哥收取火泉髓，就必須深入岩漿中，直至過肘及肩方可。於是，已將英體提升至最大限度的方疾再次一聲暴喝，猛地將整條右臂也伸入到了地火泉中，只留出右肩還停留在漿面之上。地火漿潭中，一道漣漪立即向著四方緩緩飄蕩開去。這一刻，時間好像靜止了下來。方疾彷彿一尊石塑一般，默默矗立在地火泉口旁，再不移動。一息、兩息、三息…五息、十息、百息…整整一刻鐘過去，方疾仍然無聲無息地蹲靠在地火漿潭邊，一動不動。期間，方炎幾次想上前探看、甚至將弟弟拉回，但最終卻都忍住了。“好了。”突然，魯布修在一旁低呼一聲。方炎立即定睛望去，只見方疾已“啪”地一下將右臂抽起，接着全身向上一躍，然後整個人便一下從地火泉旁站了起來。“滴答滴答…”一連串赤色的岩漿同時從方疾的右臂上下迅速滑下，匯聚成一道漿流，重新滴落回到起伏不定的地火泉漿面中，激起一片片“小浪花”。而這時，方疾右臂上的暗金色靈芒已是黯淡無比，幾近消散。同時，方疾手臂上的膚色也不再是紅銹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接近於灼傷的鮮紅色。“小疾！”方炎立時大步走向方疾身前，魯布修也急急跟上。“哥哥…”方疾見哥哥快步向自己走來，立即歡愉笑起。同時張開手掌，送向方炎面前。在其掌心中，正是已鼓脹如山核桃大小的聚寶符。而此刻的聚寶符，已不再是先前的淡紫色，而是被一股火紅色的靈光所充滿。“小疾。”方炎趕到方疾跟前，一下伸手輕輕握住方疾的右臂，觸手滾燙異常，有如燒紅的鐵板一般。而另一邊，魯布修則立即將方疾掌中的聚寶符取下，細細查看起來。“布修，成了嗎？”方疾任由哥哥扶着自己，轉頭問向魯布修道。“恩，成了！果然給你取出了火泉髓！”魯布修抬起頭，向方疾比出了大拇指，大聲道。“哈哈，這就好…”一句話還未說完，方疾就仰頭倒了下去，昏迷不醒。“小疾！”方炎迅速一把將弟弟扶住，同時大喊道。“嗯…小疾是脫力了。加之靈力耗盡，一時暈過去了。沒有大礙。”見方炎亂了方寸，魯布修趕忙上前檢查道。“恩，那小疾的手臂…”方炎點點頭，隨即又把目光鎖定在方疾的右臂上。“他的手臂確實是被地火泉的熱力所傷了。不過，幸好並不算嚴重。再作些妖骨膏敷上就無大礙了。”魯布修頗為熟捻地道。“這就好。”方炎呼出一口氣，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