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百花魁首
“今年的花朝節,我等一致認為,百花魁首當是尤迎夏的。”
這件事由尤如之的祖母來宣佈,其實有些不好,總該要避嫌的吧,可評委席中,位高齡高的,也就只有她了。
這個結果早就在尤如之的意料之中了,尤迎夏只比了個舞,其他欠缺的,自然有祖母為她補上,無論尤迎夏是否符合條件,只要她能佔住一項,祖母自然是不會讓百花魁首落到別人頭上。
尤迎夏對祖母宣佈的這個結果十分驚訝,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力壓尤雪瑩的一舞,竟讓她成了百花魁首,她轉頭看向尤如之,激動的無法言語。
尤如之笑着點點頭:“迎夏,你跳的很棒,百花魁首當之無愧,別忘了姐姐教你的,上台領獎千萬別忘了禮儀,別被人恥笑了去。”
尤迎夏這才儘力收斂一些,維持着大家閨秀的模樣,步履優雅而又輕盈的邁着步子走上台去。
沈夫人笑着捧上本次花魁的獎品,一件雲羅裳、一瓶美顏膏和一套精緻的頭面。
尤迎夏微微俯身,接過獎品:“多謝夫人。”
沈夫人點點頭笑道:“尤小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舞技,前途無可限量。”
尤迎夏再次福了福身:“多謝夫人誇獎。”
花朝節活動結束,祖母拉着尤如之和尤迎夏,要她們與她同坐一車,尤如之自然明白祖母的意思,而尤迎夏卻受寵若驚,昨日午時她還剛挨過祖母一耳光,今日卻得到如此熱情的對待,她從小便不受待見,這次更是不知所措。
坐在馬車中,祖母拉着尤迎夏的手,盯着她看了又看,心裏卻在盤算着,這麼多年莫非希望寄託錯了,這幾日這兩個庶女的表現都蓋過了她一心栽培的嫡女尤雪瑩,自己也該在她們身上下些功夫,也不會比尤雪瑩差,只可惜兩個都是庶女。
祖母又是驚喜又是可惜的看着尤迎夏,這讓尤迎夏更是不知所措。
祖母又忽地對尤如之道:“今日城南廟會,午後你就帶着迎兒去逛逛廟會吧。”
說完又讓嬤嬤給了尤如之一錠銀子,作為這次廟會上的花銷。
尤如之心中正盤算着如何去廟會,祖母這話正好合她心意,當下笑臉盈盈的接下銀子謝過祖母。
尤迎夏也學着尤如之的模樣謝過祖母。
祖母滿意的點着頭,看着兩人,始終拉着尤迎夏的手,乍一看,還以為是其樂融融的祖孫三人,可尤如之卻明白,這笑里又有幾分是出自真心。
回到尤如之的住處,尤迎夏迫不及待的將花魁的獎品擺了出來,之前她要保持形象,拿到獎品也不能馬上翻開來看,只能瞧上一眼,這會兒屋中只有尤如之和雙菡,她便不顧形象的開始翻看起來。
雲羅裳自然是美麗,水雲錦給人一種華美的感覺,而雲羅裳便是一種輕盈的感覺,有身上的水雲錦對比,此時反而突顯不出雲羅裳的美來。
尤迎夏換上了雲羅裳,又拿起了美顏膏,她左看看、右看看,她還小,還用不到這種東西,於是她捧着美顏膏到了尤如之面前,將它遞給了尤如之:“如姐姐,這個給你用,你一定會更漂亮的。”
其實尤如之也用不到這個,但尤迎夏的一番心意,她自然是樂的收下了。
最後翻出那套精緻的頭面來,這套頭面以桃花為韻,共有三支發梳,髮釵一對,步搖一對,還有一片桃花瓣樣式的額飾,甚是精緻。
尤迎夏愛不釋手,拿在手裏不停的摩挲着。
尤如之看她有些難以抉擇的樣子,笑着走過去,拿起一隻髮釵,為她戴上。
尤迎夏這才棄了手中的其他物件,跑到銅鏡前仔細打量着頭上的髮釵。粉玉雕刻的桃花像真的一般嬌艷,周圍一圈青玉雕刻的桃葉也是青翠欲滴,恍若桃花仙子一般。
尤如之對着銅鏡照了又照,仍不肯離開。
知道雙菡大笑了起來:“迎夏小姐,再照下去,你都要鑽到銅鏡里了。”
尤迎夏被雙菡笑的不好意思起來,這次從銅鏡前走開,坐在凳子上。
尤如之淺淺笑道:“迎夏若是喜歡,可以每天選一支來戴,不必一次都戴在頭上的。”
尤迎夏聞言,開心的點點頭。
午時,祖母處的一個小丫頭來傳話,祖母要她們過去一同用飯。
尤如之和尤迎夏收拾了一番,跟着小丫頭一起來到了祖母的住處。
尤雪瑩已經到了,她已將花朝節穿的衣服脫下,換上了祖母壽辰那日穿過的鵝黃色拽地長裙。
好巧不巧的,尤如之和尤迎夏向祖母行過禮之後,四人便坐在同一桌上,祖母一左一右坐着尤如之和尤雪瑩,而尤迎夏恰好坐到了尤雪瑩旁邊,尤雪瑩的衣裙反而將尤迎夏的雲羅裳映照出一種與鵝黃色極為接近的顏色,隨着尤迎夏的動作,似乎又恍恍惚惚看不清楚。
有雲羅裳的對比,尤雪瑩這身衣裙反而顯得有些小家子氣,這讓她剛剛才緩和的臉色又變得鐵青。
這次還真不是尤迎夏和尤如之故意而為,當真是個意外。
這個意外卻讓尤如之暗笑起來。
這一切變化,自然被祖母看在眼裏,尤雪瑩的反應讓她很是失望,對尤如之和尤迎夏的喜悅也淡了一些。
這一頓飯,除了一直青着臉的尤雪瑩,尤如之和尤迎夏吃的蠻好,這裏的伙食比她們平日裏的要好,尤迎夏免不了多吃了一些,此時肚子裏撐的想要躺下,可她仍記得尤如之的教誨,這個時候,尤其在祖母面前不能失了禮節和分寸,所以尤迎夏強忍着坐直,等着離開。
而祖母似乎是要對尤雪瑩單獨教誨,飯後也沒有留她們,尤如之便帶着尤迎夏辭別祖母,回自己的住處了。
尤迎夏一回到屋內,便整個人癱軟了,她邁着小步跑到床邊,呈大字躺了上去,在尤如之面前她不用忍了,放肆的舒展着身體,變得極為放鬆,放鬆之後便不知不覺睡著了。
尤如之為她蓋上薄被,免得着涼。
看着熟睡的尤迎夏,尤如之忽地有些心疼,上一世的尤迎夏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哪像今日,還要裝出懂事的模樣。
尤如之去了外屋的榻上躺下,閉上眼睛小憩,心裏卻在盤算着今天下午的計劃。她的復仇大計,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此次除了復仇和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她不打算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
一想到今日就要見到那個男人了,她便更睡不着了。
窗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蟬聲,擾的她更是無法入眠。
尤如之忽地想到,今天帶尤迎夏去,便不能將尤迎夏打扮的太過耀眼,若因此將尤迎夏推入火坑,那她真是後悔莫及了。
屋內還殘留着昨夜染衣用的豆蔻的味道,熏的尤如之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覺間,她便沉進了夢鄉。
夢中,溺水的窒息、下身出血的腹痛及不成形的孩子、四肢斷掉的痛一起向她襲來,她的眉頭緊皺在一起,像一個溺水的人,徒勞的想要抓住周圍可以抓的東西,卻又什麼都抓不着,只能重重的沉向水底。
而水似乎很深,她總沉不到底,於是總是那種無依無靠又無助的感覺。
悶悶的痛沒能將她從睡夢中喚醒,反而讓她沉在睡夢中無法自主醒來。
她逐漸意識到這是在做夢,可是任憑她如何努力都無法從睡夢中醒來。
她想,既是我的夢境,就讓我來做主宰吧。
她恨不得一劍刺死那個害了自己性命的男人,如此想着,手中便多出把劍,那個男人突兀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將所有的恨意集中在劍上,狠狠的刺了下去,男人一把握着了劍身,讓她無法再刺下,她心裏焦急,用盡全身力氣,刺穿了男子,男子在她眼前碎裂成了碎片,然後消失不見。
她身上忽地一下子變的輕鬆了,猛然間睜開了眼。
她只睡了半個時辰,卻像是睡了很久的樣子,身上卻沒有那種乏力的感覺,看來剛剛的夢魘並沒有給她造成什麼傷害。
她進內屋看了看還睡在床上的尤迎夏,坐在了梳妝枱前,開始為自己梳妝。
她並不願意用容貌取悅任何人,但這是為了她的復仇大計,這點犧牲她還是不計價的。
尤迎夏醒來時,尤如之已經梳洗完畢,此時站在尤迎夏面前的女子跟之前參加花朝節的尤如之判若兩人。
尤如之換上了一件粉色長裙,上面綉着繁複的花紋,這是尤如之以前沒事的時候,綉在一間舊衣上的,完成之後,倒是另有一番韻味。
尤迎夏取來自己的頭面,非要讓尤如之戴上,尤如之推辭不過,只肯帶上那兩隻髮釵。
尤如之起身將尤迎夏按坐在凳子上:“迎夏也該好好打扮打扮,一會兒去廟會,有你玩的。”
尤如之為她梳了一個少女的髮型,又戴上了頭面中的兩支步搖。
相較於花朝節的裝扮,尤迎夏此時看起來才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