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變幻矩陣中的金字塔（5）
平谷縣。
第二天一早，崔城拉着顧開遲去了警備局。
跟着秦雅蘭進了監聽室，剛進屋，便看到昨天參會的幾位警備局高層和向濤。
單面透視鏡外，孫可鴻正在接受兩位警員的詢問。
“你最後一次回出租屋是什麼時間？待了多久離開的？有沒有人證？“
“清明節前一天，當時有人來找我，自稱有崔麗華的下落，我一心急就沒顧上請假，上了他的車。“
“繼續。“
“他說外面不安全，我當時也沒多想，就帶着他回了住處。“
“繼續說！孫可鴻，局裏的規矩你都懂，不要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往外蹦。“
孫可鴻抬起頭看了眼說話的人，再扭頭飛快地瞄了眼單面透視鏡，才低下頭接着道：“進屋后，他告訴我，崔麗華已經死了，死的時候他就在現場，他自稱是一名醫學教授，救了崔麗華肚子裏的孩子，現在孩子已經長到5個月大了，問我想不想見她。“
“我當時都懵了，以為他知道一些關於我和崔麗華的事情，想以此敲詐我，我根本不相信人都死了，孩子能活下來，所以，將把他推了出去，在窗台上看他上了車，才離開住處回了警備局。“
“為什麼接下來的幾天都不回去？“
“我擔心被他堵在住處，所以不敢回去。“孫可鴻小聲說道。
“那你就不怕他進局裏找你嗎？“
“我想，他應該不敢吧。“
秦雅蘭一聽，立即道：“膽小鬼！都不知道麗華當初看上他哪一點！“
扭頭沖崔城道：“不過，這是他能幹出來的事，舉止神態沒有任何問題，我相信他是真的孫可鴻。“
崔城沒出聲，反而是她的隊長開口道：“僅憑主觀意識判斷不能說明什麼，還是等DNA檢測結果吧，也快了。“
“誰知道留存的樣本有沒有被動過手腳？“秦雅蘭在一旁小聲嘀咕。
隊長聞言，看向兩位正副局長。
“先等結果出來再說。“
審訊室內，警員顛來倒去的訊問孫可鴻，試圖找出他話語中的破綻，似乎沒什麼發現。
十幾分鐘后，眾人拿到了那份DNA檢測報告，局長一看，眉頭緊皺，然後將它遞給了身旁的副局長。
秦雅蘭心急，湊過去瞄了一眼，雙目圓睜，不由自主道：“不會吧？“
不用看報告了，崔城和顧開遲已經知道答案，DNA檢測結果不符，兩份樣本不是同一個人。
而此時，崔城卻道：“有了這個結果，反而讓我相信，他就是孫可鴻，有人將留存的樣本調包了，目的就是讓我們加深對孫可鴻的懷疑。“
“為什麼？“秦雅蘭不解的問道，其餘幾人也同樣看向崔城。
“他們的真實目的我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而且是在一年前就設了局。“
“換句話說，一旦你們確認他不是孫可鴻，而他卻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就是孫可鴻，他的結局會是什麼？不提冒充警務人員，單殺人一條就能制他於死地。“
“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更何況是自己的同事，而且，上午就能出那具屍體的驗屍報告，從死亡時間上分析，只要他在那段時間裏沒有回過住處，他是兇手的嫌疑就會降低。“隊長說得鏗鏘有力。
崔城笑了笑，沒有直接反駁，道：“即使如此，他無法自證身份，僅這一條就能讓他離開警備局，不是嗎？“
這一點，讓崔城說對了。
局長出聲道：“好！我們照你的思路往下分析，幕後的人搞出這麼多事，就是為了讓孫可鴻離開警備局，然後呢？“
崔城一癟嘴，聳了聳肩，他要是知道就好辦了。
顧開遲輕聲道：“也許他會離開平谷縣。“
隊長眼神一閃，立即道：“對！正常人都會這麼做，孫可鴻這人平時比較悶，他也不是本地人，在平谷縣沒有房產，也沒聽說有什麼過硬的朋友。“
秦雅蘭接話問道：“那他會去哪兒？“
崔城雖然沒吭聲，心裏卻在想一個地名：築城！因為他親生父親在那裏！
讓崔城困惑的是，櫻花的人為什麼繞這麼一個大圈子，就為了讓孫可鴻去找孫成鑫嗎？
“再仔細查一下他的背景資料，包括大學時的好友。“
“是！“
隊長剛準備出去安排人去調查，此時，法醫拿着幾頁紙走進來，向兩位局長點點頭，“知道你們急，我還沒出正式報告，先說說你們關心的幾個重點。“
“第一，死亡時間是在清明節第二天上午9點至12點之間，這是結合現場低溫密閉狀態下做出的判斷。“
“第二，死因是被外物捂住口鼻，窒息而亡，臉部及手腳指紋是死後破壞的，但兇器不詳。“
“第三，死者的DNA與孫可鴻留存的樣本吻合。“
“另外，我發現一件特別的事情，但無法給出你們更多的證據。“
“呀！老李，別磨嘰了，快說！“
李法醫斟酌片刻，才道：“我去取留存樣本時發現，有東西進過留樣室，你們也知道，留樣室一般不會有人去，那裏面都是警備局內部人員的各種資料和留樣，可不比隔壁的物證室人來人往。”
“有痕迹殘留？”
李法醫回答隊長的問題，“儲存孫可鴻資料和樣本的柜子長時間無人開啟，所以邊沿處有一層自然形成的灰塵，昨晚取樣時，我發現有東西劃過的痕迹，已經讓人拍照取樣，但實話實說，除了痕迹外，沒發現其它有用的線索。”
崔城一聽就明白了，肯定是植物擬態生物換的樣本，他可記得很清楚，當時在筆架山，那個假嬰兒就是一株不高的植物擬態生物。
它只要在夜間偷偷溜進警備局，再進入留樣室換掉樣本，是很容易辦到的事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誰會去留意一株植物？
“查了監控嗎？”局長皺眉問道。
“我把懷疑有人動過樣本的事告訴刑偵的人了，他們正在查，不過，好像沒發現什麼異常。”
崔城嘆了一聲，道：“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除了副局長留下外，其餘幾人一起來到監控室，一路上，局長都在尋找話題和崔城交談，話里話外都透着試探。
局長想知道的不是孫可鴻的事情，關注點在金屬蠍子那段視頻上。
崔城應付着，坐在顯視器前，讓操作員將時間選定在清明節后的當日晚上。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夜晚十二點過後，一個很矮的影子出現在走廊內，準確說是在走廊的燈光下，出現一道影子，從角度上分析，植物擬態生物是從天花板一路溜進留樣室的，避開了所有的監控攝像頭，只是因為光線的問題，所以才在視頻中無意間留下倒影。
指着那道影子，問操作員，“有辦法從其它視頻中找到更多類似的影子並還原它嗎？”
操作員推了推厚厚的黑框眼鏡，道：“可以，新出一款倒影成像技術，我試試。”
幾分鐘后，一個樹影出現在眾人面前，根部發達，樹榦很矮，沒幾片葉子，正是崔城見到的那株！
接下來，有了目標，操作員很快找出了很多類似的倒影，事實擺在眾人面前，樣本的確被植物擬態生物換了。
秦雅蘭罵道：“太狡猾了！如果不是崔城，這誰能想到去注意一個倒影？不過，崔城，這東西看上去不是綁架我的那棵吧，小太多了。”
“嗯！植物擬態生物不只一株，也許，它還在警備局都不一定。”
局長一聽，立即對隊長道：“搜！給我把所有警備局內的花草樹木全搜一遍！”
緊接着，又補充道：“把那些裝飾用的花草都給我丟出警備局，下個通知，以後不許人在警備局裏養花養草。”
崔城暗自偷樂，剛才就是故意這麼說使壞的，誰讓這幫人對老姐的失蹤輕易放棄？他就猜到會這樣，只要知道有植物擬態生物的存在，很多人第一反應和梅九問當時一樣，從心底里感到害怕和恐懼。“
秦雅蘭小聲嘀咕，“局長，你辦公室里還養着一盆君子蘭。“
這下，崔城終於知道秦雅蘭為什麼會成為老姐的閨蜜，二十七、八的人了，還不分場合，不知輕重，專給人添堵，這樣的人哪位領導會喜歡，估計是老姐覺得她單純才混到一塊的。
不管平谷縣警備局如何開展轟轟烈烈的除花除草行動，崔城和顧開遲已經離開平谷縣，直奔築城。
在路上，崔城問：“那東西你準備交給誰？“
“在瀝暘城安全基地的時候，笑笑說過，每個生物智能晶片里除了思維源外，或許還有一個人類的意識，我想找認識的一位教授看看。“
崔城沉默片刻，道：“你覺得這算是一種重生嗎？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世界上，沒有記憶，只有本能，身體變成各種各樣的動物、植物，或者機械組合物。“
“人，之所以稱為人，是因為有記憶、有情感、有思維意識，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這樣，世界才完整，雖不美好，但卻精彩。”
崔城有些古怪地看了眼顧開遲，“很少聽你說這樣感性的話，這是受誰的刺激有感而發？“
“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李少強中將關於孫成鑫的事？”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搞明白，你說暗網怎麼這麼神通廣大，孫成鑫能當上築城戰略軍事局的副局長，還是一名中將，他的資料肯定是嚴格審核過的，連軍方都沒查出來，暗網只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把他的底摸清了，我都有點懷疑這份資料的真實性。”
“你是患得患失，即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崔城想起了那個黑色的“千手/TH7”的頁面，嘆了一聲，道：“也許吧！”
他對暗網提供的資料還是相信的，正因為相信，所以才愈發驚懼網暗的強大。
再次經過雄偉的金川大橋，崔城暗自吐槽，這是自己第幾次經過了？大橋三層都被自己走了個遍！陸遠翟當時還害自己裝成漁民混過去，一想起那一身的煙味和魚腥味，崔城都暗暗佩服自己，真能忍！
還遇到了颱風，要不是從送餐小妹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自己當時還回不了海沛城。
“想到什麼了？一臉的滄桑。”
“顧開遲，我發現你越來越關心我了，平時你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嘴臉，跟哥說說，面對無數的艷花美女，有沒有心裏暗自竊喜？”
“說說唄，又沒有別人在，我不會笑話你的，男人的劣根性，有人追即使看不上，心裏還是挺有自豪感的，不過嘛，對待感情問題，大多比女人誠實，喜歡就是喜歡，不愛就是不愛，不像女人一樣扭扭捏捏，藕斷絲連。”
“所以，你沒有女朋友。”
崔城立即反駁道：“你也沒有！那些女人都是衝著你這張臉去的，不是沖人本身！膚淺！”
“你在警備局裏，為什麼早在一年前就給孫可鴻設局？”
“很簡單，有兩點，一是想將一人整容成另外一個人，還要學會他的語氣和行為舉止，這都需要時間。”
“其次，孫可鴻在審訊中提到過，他一聽朴若英說孩子還活着，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質疑朴若英的身份和來歷，而是認為朴若英知道一些關於他和我姐之間的事情，認為是威脅勒索。”
“所以，他和我姐之間還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為什麼不提醒警備局？”
崔城扶住方向盤的右手五指，在方向盤上輕敲了幾下，才道：“別小瞧任何一名從警多年的老刑偵，他們的那雙眼睛很厲害的。”
越野車經過崔城曾短暫停留過幾天的那家汽車旅館時，崔城笑了笑，道：“你剛才不是問我一臉滄桑想什麼嗎？哥們是想起往昔崢嶸歲月，如何騙過陸遠翟那個老陰B，逃回海沛城的。”
“好好說話！”
“知道了，一身書卷氣的顧少爺！”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到了築城，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讓兩人的關係更和諧隨意，也許是因為，他們都守着同一個秘密，一個關於高維度生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