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出乎意料的玄幻 十、暫避
銀色的刃緩緩移開了。
「我的因果鏈,是妳截斷的?」傅瑾問。
她跳過前置回答,一針見血道:「你本來就沒有因果鏈。」
如果他身上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有因果鏈,那麼她無疑不可能弄斷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這樣啊。」傅瑾有些頭疼,他的猜測又一次的錯了。
不,或者說,他的情報又一次的有誤。
為什麼協會的調查里,他的因果鏈斷在四月三十的那天晚上?送他回到因果鏈決定的位置是什麼意思?她沒有否認自己殺了他又是怎麼回事?他想知道的太多了。
傅瑾嘆氣,他換了個方向重新開口:「我們認識嗎?」
她再次跳過他的問題,「我叫願。」
傅瑾好似聯想到了什麼,神情複雜,「…予願爾永恆?」
「…」願再再次跳過他的問題,「她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
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這腦洞一時間開得太大,傅瑾頓時露出了一種一言難盡的表情,「妳這樣子,我會懷疑妳是被設定好的NPC,使命是告訴我程式已定的訊息,一旦問題超出範圍,妳就很為難。」
願面無表情的看他。
「…她是我的朋友。」她首次正面回答了問題。
傅瑾鬆口氣,很好,看來是可以溝通的。
「你家裏的寵物,最好趕緊丟掉。」沒等傅瑾再問問題,她說。
「妳說傅達還是芊?」
「你叫它傅達?」願愣了愣,奇異的看了傅瑾一眼,這次換她露出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你以後會後悔的。」
「丟掉的理由?」傅瑾扯回正題。
「它右眼連接別人的眼睛。」
有人無時無刻在監視着他?傅瑾蹙眉。
「我還有個問題。」如果不是為了砍斷他的因果鏈,那麼當時她空揮的一刀,是為了什麼?
願沒理會他,她看了一眼窗口,窗外烏雲密佈。
「你該回去了。」
…
廚房被晨光照得微亮,凼面無表情的站在廚房門口。
「滴答。」
水龍頭的水剛關上,最後一滴水落下。
就這麼站了一會,他轉身往走廊的方向走去。
「叩叩叩。」
毫無反應。
氹皺起眉頭,他放下敲門的手,抬腳。
——「碰!」
隨着這一聲響,艾莉希和裔立時出現。
「怎麼了?」艾莉希看着倒下的門問。
氹回過頭來,面沉如水,「傅先生走了。」
裔走了過來,她看着空無一人的房間,問:「帶了什麼?」
「除了電腦,什麼也沒帶。」氹說著,再次皺眉,「要去找他嗎?」
「不用。」裔瞭然,安撫似的撫過氹的臉,「傅先生自己會有想法的。」她放下手,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我們只需要等待就夠了。」
氹看着裔的房門關上,返身向陽台走去。
艾莉希看着氹打開玻璃門出去,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裏?」
「找他。」氹拍開艾莉希的手,他有些煩躁的回答。
「我們是保鑣,不是保姆。」艾莉希的神情有些戲謔。
「給他一點時間和自由去思索不好嗎?」艾莉希說。
「他根本沒有自保能力!」氹低吼。
「你真的覺得他沒有?你覺得傅瑾會連這個都沒考量到?拜託,從開始到現在除了讀心來的,他讓你知道了多少?」
「他要是連這些都沒想清楚就跑了,那他也沒有被如此保護的價值。」
看着氹似乎平靜多了,艾莉希緩緩鬆手。
「你失控了。」她直言。
氹垂眸,他低低的悶聲回覆:「...嗯。」
「你去了也沒用。如果傅瑾根本不覺得我們能幫上他,自然不會告訴我們他知道的事。」
艾莉希唇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你就相信相信裔一下唄,至少她的決策從沒有失誤過。」
氹沉默。
「...我知道了。」良久,他這麼說。
裔靠在門板上,聽着艾莉希的話,她的神情卻奇異的凝重。
像是在考量着什麼,裔的指頭富有節奏的點在牆面。
...
傅瑾站在城郊的街頭。與夢境之域截然相反,現實坐擁着萬里無雲的晴空。
看着看着,他像察覺了什麼,陡然回過身,看向身後。
在他身後,原先空無一物的地方,有個雙手插於黑色長大衣口袋的銀髮男人,正用着渺然的眼神遠望着彼方。
感覺到傅瑾看過來,男人收回視線,轉過頭來回視傅瑾。
來了,繼協會長老之後的第二個訪客。
男人上下打量了傅瑾一遍。他開口,帶着一點玩味,「你比我想像中瘦弱得多。」
而傅瑾則說出了這段時間以來他最常問的那句話:「你是誰?」
「你想找的人。」
聽到他這麼說,傅瑾難得感到為難了。
他想找的人?最近他想找的人可太多了。
不過要說頭號想揪出來的人嘛…
「予願爾永恆?」傅瑾露出微妙的表情,他以為那是個女的。
男人聞言,露出了一個與他方才氣質極不相符的驚愕神情,回過神,他竟笑了,略為鋒銳的眼神含着那股笑意,變得非常溫和,像足了看着貓時的傅瑾。
「不是。」
果然不是。他真是糊塗了,最近看誰都想猜猜是予願爾永恆。
傅瑾撫額,嘆氣。又來了。面對一個可能是故人的陌生人,他該說什麼?
「我們認識嗎?」
「不,初次見面。」
男人看着無奈的傅瑾,微微勾起唇角,「自我介紹一下,姓予,有人稱呼我為零。」
「你應該認識我?」
「不認識。」傅瑾說。
「協會什麼都沒和你說?」男人問。
傅瑾唇畔浮現一縷笑意,「是啊,沒有。」
他感覺自己抓到獲取資訊的訣竅了,只要他配合的說不知道、沒有、不曉得,那麼部份人們就會跟小說里送主角裝備的配角似的,自動把知曉的資料告訴他。
「沒什麼,不知道我也無所謂,我就只是受人之託來看看你。」但零並不受傅瑾一直以來遇到的套路影響,在短暫的訝異之後,很快就將這件事拋至腦後。
「受人之託?」傅瑾斂眉。
「你的讀者。」
「不需要。」傅瑾冷言。
「難得也是同伴,你不聽我說兩句嗎?」零問。
傅瑾輕笑,「我不是你的同伴。」
「你怎麼知道?」零問。
「我對毀滅這個世界毫無興趣。」傅瑾說。
「我也對毀滅世界毫無興趣。」零笑笑,「看來我們果然還是很像。」
「…」傅瑾下意識的排斥這句話,他蹙起眉頭,「你來這到底是做什麼?」
「勸你拯救世界?」零偏頭想了想,居然做了個滿是惡趣味的回答。
真實的翻臉比翻書快,這個人上一秒才說對毀滅世界毫無興趣,下一秒就想教唆他站到他的對立面。
傅瑾的臉皮微微抽動了一下,「我簽了協會的合約,這輩子都打不過你。」
「會有辦法的。」零說。
「哈…」傅瑾先是撫額,而後放下手。
那一瞬,他臉上帶上了熟悉而久違的冷笑,「假如你動了我的東西,我當然會打爆你的狗頭。」傅瑾說著,慢悠悠的語氣里滿是笑意。
「但假如沒有,拯救不拯救這個世界與我何干?」他側過臉,像是享受着自己這一番話,微微眯眼,「變強不過是為了解謎,我討厭一切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事物。假若有人算計我,那麼我必然會讓他見見算計我的下場是什麼。」
零聽完他的話,竟然笑了,「靜候佳音。」
隨着佳音兩字收聲,零也如風般消散了。
傅瑾望向遠方,像是零剛才一開始出現時的樣子。
他相信零確實對毀滅世界毫無興趣。
但,那又如何?
傅瑾拿出手機,在心裏過濾了一遍所有認識的人,最終還是點開了彥子亦的頭像。給彥子亦發了一條毫無意義的訊息,「垃圾。」
彥子亦剛睡醒,他回答他:「你確實是。」
傅瑾難得不和他計較,他着眼於下一句話。
——「見個面吧。」
「明晚中午,老地方。」
手機震動,傳來了彥子亦的回覆,他說:「好。」
…
傅瑾回到旅館的房間時已經是凌晨。
天還沒亮,厚厚的窗帘攏着隔絕了整個世界。
有個人坐在床邊,黑呼呼的一片,傅瑾不知道那是誰。
「傅先生,你還好嗎?」對方伸手將掌心覆於他額上。
是裔。
「沒有發燒。」裔輕柔的說著,收回了手。
「我不太生病,連感冒也不常。」傅瑾說著,坐起身,「妳為什麼在這?」
「是嗎?不過我卻總有種傅先生身體不太好的錯覺。」裔笑了笑,「只是想問傅先生一些問題。」
「請說。」傅瑾往床另一邊移了一點。
「您覺得和他們的談話如何?」裔問傅瑾。
他們。是指協會長老沫枠?管理者願?黑衣人零?
「…」
「三者皆是。我只是想知道您的想法。」裔回答,語氣輕輕的。
傅瑾斂眉,保守地回答:「…很有意思。」
這相當於什麼也沒回答。
裔不甚介意的笑笑。
「還有嗎?」
「…」
「我…」傅瑾低眸,一字字斟酌着,良久,他說:「我不知道。」
和氹不同,在裔面前,他往往有種自己是個孩子的錯覺,像是個被導師考核的學生。
裔笑了,「兩年了,雖無法很明晰的知道,但人類從起源至今一直在追尋的...其實也許您內心深處一直都明白。」
因未能求得所要的事物,而認為自己孤獨、嚮往着現實罕有的故事嗎?
傅瑾沒有回答。
裔繼續說了下去,「傅先生,您覺得我知道您多少?片面?全部?」
「您執着於什麼、您身在此地的理由。」
「傅先生,您是不屑,還是懶惰,抑或是...覺得沒有必要呢?」
傅瑾突然默了。沒錯,他…僅只是莫名的無法想到罷了。
「看來傅先生已經明白了,那麼傅先生,請您抉擇吧。」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您是要冒着生命的危險知道真相,還是再次被封存所有記憶,一無所知的過過一生呢?」
傅瑾笑了,他啟唇,無比肯定的回應道:「我,要知道真相。」
裔也笑了,她的手繞過了傅瑾的頭,扯下了什麼,透明的、看不見的東西,她輕語着,祝福一般的語氣,「那麼,請您睜開眼看看吧,這個世界。」
「別再被任何人,包括自己所矇騙。」
「您將看到最不可思議的世界。」
「那將會是您前所未見、難以想像的世界。」
如果不滿足,那麼就去求索吧,求索自己所要的。
惟有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能力。
…
下午三點。
傅瑾失約了。
彥子亦在餐廳等了三個小時,但傅瑾沒來。
不只人沒來,甚至連一條消息也沒有。
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彥子亦心裏發怵。
他叫來服務員,再點了兩個菜,以此繼續苟在餐廳。
而後用手機群發了消息出去,詢問是否有人知道傅瑾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