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計策
60、計策
梅效春靜靜地聽着蘭清若惟妙惟肖的講述。
“你沒看見她的眼神,能看進人的心裏去,特別瘮得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你是怎麼想的,願意和她聯手么?!”梅效白問。
“聯手的人都該知根知底,我只見過春姑娘三面,她給我的印象的確很聰明,但是、、、、、、”說到這裏她心裏一頓,她與梅效白萍水相逢,雖然當時實屬無奈,但她卻沒來由地從心底信任他信賴他。
“都說第一次見面對人的印象最為真實。”梅效白望着怔忡中的蘭清若莞爾一笑,他也想起他第一次見面她時的情形,沒有猶豫,就那樣攜手走到現在。
“第一次見面春姑娘帶着效笑姑娘來我房裏探聽我與老爺的關係,她很擅於利用身邊的人和事,且毫不手軟。”蘭清若皺起眉頭,“算了,和她聯手我還真不放心,我即刻去回絕她吧。”
“或許已經晚了。”梅效白端着茶水啜了一口,“效春做事向來都要佔據主導位置,她怎麼會由你來影響她的計劃?“
“什麼意思?”蘭清若似懂非懂。
“你同意與她聯手,她的計劃如期實施,你拒絕,難道她只能放棄?!這可不是效春的秉性,她想做的事向來一切都在她的算計之內。”梅效白笑道。
“你是說我同意不同意,她都要做!那還談什麼聯手?!或者她只是在試探我,根據沒想過與我聯什麼手?!”蘭清若一連聲地發問,一雙狹長清澈的眼睛不停地閃爍。
“那你有可能和她聯手么?”梅效白問。
“十有八九不可能,”蘭清若搖搖頭,“我還沒到走頭無路只能拚死一試的地步。”她快速地覷了眼梅效白,不知為何心頭竟然跳了一下。
“所以,她也知道你不可能和她聯手,對於她來說你贊成不贊成並不重要。”梅效白把茶具放到一邊,從一旁的柜子裏取了個小食盒放在蘭清若面前,“你還是不夠了解她,她做事不可能給自己留這麼大個漏洞。”
“你的意思把我叫來與她見面是她真正的目的,至於聯手不聯手於她並不是重點。”蘭清若終於明白梅效白的意思。
梅效白點點頭,“我以為是這樣的,只有這樣才符合她一貫的行事風格,任何人在她面前都是一枚棋子,她的計劃必須在她的掌握之中。”
“可我、、、、、、”蘭清若倏地站起來。
“別急,”梅效白淡淡地說,看了眼一臉急色的蘭清若,“她現在卧病在床,能夠利用的人很有限,她母親,效笑,伺候她的丫頭、、、、、、”
“還有我。”蘭清若小聲提醒道,並有些急躁,“可她讓我做什麼呢,我怎麼一點頭緒也沒有。”
“別急,她並沒有刻意讓你做什麼,可你做的一切都可視為是她的授意。”梅效白越過蘭清若的頭頂從窗口望出去,初秋的天空高遠而明媚,舒展的雲絮溫柔地直插天際。“她就像在你腳上抹了香味劑,你的所有行為都帶着她的印記。”
“我的一切行為都會成為她手裏的把柄!”蘭清若嘶了一聲,“她到底想做什麼?”
“雖然不知她到底在做什麼,其實企圖也不難猜,不過是禍水東引,讓你成為她的替罪羊而已。”梅效白淡然的眼睛不由地蹙了一下,“你不用擔心,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那怎麼行,”蘭清若嘟了下嘴,“這不是辜負了她對我的希望了么,我也要好好算計一下如何回擊她。”
梅效白的神色倏地鬆弛下來,蘭清若並非食草的兔子,逼急了她會舉刀殺人的。
“那我拭目以待。”卻並不問她其它,而是問,“你和你大哥蘭清潭關係如何?”
“自然是很好,”蘭清若眼睛一亮,“如果這次來的是大哥,他肯定不會像二哥這樣對我百般鄙視,二哥到現在都不肯見我,我想在他跟前伺候湯藥他都不理。對了,昨天你說要求我大哥幫忙搭線,放心吧,等這事平息下來我就給他寫信,他若知道梅老爺幫了我這麼大的忙,他定會投桃抱李的。”
梅效白垂目笑了一下,
半晌,蘭清若說,“肖九死在華新宮,肖家軍的兵將最後也聚到華新宮,我懷疑是有人刻意把我拋出來做替罪羊。”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當初自己打算利用肖家軍的兵變營救梅效白的話。
梅效白認真地看向蘭清若,除了深深的不解,沒有恐懼沒有慌張。
“我懷疑梅效春想利用的就是我的這個致命短處,一般人面對這種局面都會極力尋求解脫的辦法,”她揚起頭,看着房梁下垂掛的承塵,細微的風吹進來,承塵卻紋絲不動。“第一會尋找肖九乘坐的馬車,甚至會打聽肖九一路疾馳過來的目擊者;第二會尋找機會進入玉帶春的俘虜營,或者接近俘虜營的將官打聽這些兵將為何最終聚集到了華新宮,甚至收買一兩個兵勇讓他們做假證,意圖把懷疑的目光從我身上挪開,如果我這麼做了,或者老爺替我這麼做了,不用梅效春出手,丁力就能識破我們欲蓋彌彰的所作所為。”
梅效春目光複雜地看着蘭清若,他的第一方案的確有這樣的打算,他不希望蘭清若做為一名嫌疑犯出現在巡撫大人的大堂上,一旦被視為疑犯,清白就需要自證,更何況蘭清若‘並不清白’,最好的結果自然是巡撫來到慶豐之前就解除她的嫌疑。
他後背微微有些汗意。
梅虎說當夜肖九是後來才出現在將軍府門前的,可能感覺無力回天立刻就憑着熟悉的地形隱入巷子裏從他們眼前消失,他們也沒再刻意去追蹤,只是跟着那些四處逃竄的兵勇,突然間就看見肖九駕車出現,喊了聲跟着我走去華新宮集結。
華新宮當時一片混亂,且玉帶春的巡訪營已經到達,憑着肖九的機敏,他怎麼會捨身赴險,帶着肖家軍去無疑自投羅網。要麼他有自己的目的,要麼他是被人逼迫。
“我們何不反其道而行之。”蘭清若眼睛一亮。
“如何返其道而行之?!”梅效白暗自沉吟如何更改策略。
“反正將軍府不可能起死回生,不如就承認此事是我所為,一了百了。”蘭清若哂笑。
‘不可。”梅效白擺手。眉頭反倒擰得更緊。
“難道說肖榮強的謀逆罪還有可能洗脫。”蘭清若詫異。
“還真說不好,”梅效白遲疑地說,“京里形勢複雜,若他能證實肖家軍是受特旨埋伏於此目的是為了進京勤王救駕,他不就徹底活了么。”
“還,還真是。”蘭清若兩手攥出一拳的汗來,若真是如此,肖榮強緩過氣來定然會找她的麻煩,別人不知道,他們卻知道當初她和江懷謹正是窺探到將軍府的這個機密才被一路追殺,也正是如此肖九才對她反覆試探,既怕漏掉她這條魚,又怕真兇溜之大吉。
梅效白看蘭清若猝然蒼白的面頰,心裏疼惜,“放心吧,我姑父,玉帶春,包括巡撫大人都不會給他生路的。”
“為什麼?”蘭清若問,“勤王救駕可是大事,而且既然是特旨,巡撫恐怕也不敢阻攔。”
“放心吧,即便他真得了特旨也不可能是太后或者皇帝直接頒發,最大的可能是京城的某個武將,或者某個王爺。”京城形勢微妙,皇帝維新變法又得罪了不少人,風起雲湧之際覬覦權勢的人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京城這麼亂么?”蘭清若皺起眉頭,“我大哥、、、、、、”又倏地鬆開笑顏,“我大哥肯定能應付,你不知道他可厲害了,”她放低聲音,“當初我爹說京城就是虎狼之穴,大哥說他是布網的獵人。”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梅效白也倏地暗自鬆口氣,既然京城形勢已白熱化,該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了,那麼該有應對的也會有應對了,只希望蘭清潭能化險為夷。
“不管肖榮強將來怎樣,你也最好不要暴露與此事的關聯,他倒了,肖家人還在,肖榮強的哥哥,也就是我姨父的兒子也在軍中。”
蘭清若點點頭。
“你說的反其道而行之,我倒覺得你可以試着做一下。”梅效白笑着說。
蘭清若一臉茫然。
“你二哥因你而受傷,你做妹妹的怎麼也該做些什麼補償一下。”
“說的對。”蘭清若腰板一挺,眉眼俱笑,“這樣至少打亂了梅效春在我身上的計謀,我現在就去做。”
走出房門,梅香蘭香正站在門口,蘭香與梅虎挑釁地相互瞪着,梅香兩邊說和,一臉的汗。
梅效白瞥了眼蘭香,身材微胖一臉稚氣,看不出一點梅虎嘴裏所描述的機敏果敢,若不是天生扮豬吃老虎,就必然是箇中高手。
梅香蘭香忙走到蘭清若左右兩側虛扶着她。
梅效笑站在樓梯口望着他們,想走近又猶豫,臉上十分糾結。
送走蘭清若,梅效白招手叫過梅效笑,“效春怎樣了?”
“姐姐睡了,還好。”梅效笑彆扭地說。
“梅豹去請萬老神醫的大徒弟和臨春藥堂的崔大夫過來,到時你說說你的看法。”梅效白說,話音剛落,梅豹引着萬老神醫的大徒弟江曲走進客棧。
江曲跟着萬神醫學徒十年,已經獨擋一面,但萬家醫館畢竟是因老神醫而出名,江曲被壓着名聲不顯,但梅效白知道他不僅醫術幾乎超越師傅,在中西醫結合方面也頗有心得。
“梅姑娘有什麼不妥么,師傅走時交待姑娘按他開的葯再吃五副才可換藥。”江曲挽起衣袖坐在床前。
梅效春睡得很沉,呼吸聲粗笨。
江曲皺起眉頭,手摁在梅效春的脈上,又撩起帳子看了看她的臉色。
“怎麼樣?”出了房門,梅王氏疑惑地望着江曲,她自然看出江曲的臉色不對。
“我也很詫異,梅姑娘的脈與師傅留下的脈案很不同,師傅的脈息無人能及,定然不會出什麼差錯,為什麼會在兩天之內就有這麼大的變化?”江曲斟酌着卻遲疑着不敢輕意下筆,“梅姑娘一直是師傅在照應,按現在的癥狀,藥方要大變,我、、、、、、”
梅王氏驚恐地說不出話來。
“如果江大夫不介意,我還請了臨春藥堂的崔大夫。”梅效白說。
“不介意不介意。”江曲舒了口氣,“那我等一會兒崔大夫,回頭我們一起辯證。”
梅效笑一直站在梅效白身後,抿着嘴角沉默着。
崔大夫隨後就到,兩息之後直接說,“心氣虧虛,運氣無力,典型的氣虛血淤症。”他拿起筆沉吟片刻,“不能再耽誤了,好在她還年輕,仔細養着能慢慢養過來。”看到坐在一邊的江曲,“江大夫也看了,你們萬氏醫館想必有什麼好方子么?“
梅效白嗚地哭着跑出屋,梅王氏軟軟地跌坐在椅子上,“怎麼會,怎麼會,神醫說她只要醒過來就沒什麼大礙了。”
崔大夫江曲商議着共同開了一張方子,“先試三副,過後再說。”
梅效白送走兩位大夫,找到躲到一邊的梅效笑,揉揉她的臉蛋,“大夫的話你也聽見了,只要調養就沒什麼大礙,還是效笑厲害,若沒有你,效春的病恐怕就耽誤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大姐姐有心氣虧虛之症,爹說姑娘家都有些氣虛不地有什麼大礙,誰知她會傷到心腑,三哥,”她拉着梅效白的手,“我知道大姐姐遇到大麻煩了,她從來都是自己想辦法,你要幫幫她,不然,她再這麼煎熬下去,我怕她撐不過去。”
梅效白嘆口氣,“這是自然,我們是一家人,三哥不幫她誰幫她,只是我再幫她卻管不住她費心熬神。”
梅效笑吁了口氣,鼓着腮幫子,“大姐姐只要睜開眼睛就少不了要操心,哼,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