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是真的不想回味第一次去殯儀館的事情。
我經歷很多很多逼事。
但這事讓我很難忘。
去參觀殯儀館就去了一個小時多吧。
我們先去看了火化車間,看了兩台正在工作的二代火化機子。
因為從來沒見過,我特別好奇。
這個館是個縣的館,非常非常破,衛生差到一定極致。
他們的辦公樓在半夜,甚至可以拍山村老屍。
兩台火化機子裏面一個快燒完了,另一個火化開始應該沒多久。
整個車間根本不通風,滿屋子有點像類似毛髮和工廠ABS膠點着的氣味。
這是燃油和屍體的氣味,我們看了撿出來的骨灰,和老師之前描述說的那樣。
骨灰並不是燒完就一堆粉末狀,而是毛刺片,和大塊沒燒裂的頭顱和腿骨。
和影視劇看到的骷髏道具是沒什麼區別,親眼看了反而覺得只是一片灰渣。
後面在館裏轉了一圈,來到了火化衣服前的冰櫃房。
荏哥在帶我們來,除了介紹了下火化機外很少開口,就插着手看着我們。
我看冰櫃房,我開始不知道,但依稀感覺是。
反正能肯定裏面有這輩子從來沒見過的,我問荏哥。
“我們能進去嗎?”
冰櫃房是那種特殊的電子鎖,鋼板非常厚。這藏的什麼,能搞個這個門在這。
我特別激動好奇,有探險的感覺。
“我們不能亂進的,這個要人家同意。”
荏哥很嚴肅跟我說,我也不明白他平常挺開玩笑的怎麼不說話了。
後面的東西我不想回憶了,我不是很想在描述裏面見到的。
所以我把那天寫下的複製下來。
陰涼:
直到今天早上前,我都沒對死亡會有新的理解。
我看着冰櫃。
老林說屍體只是不會說話的人。
眼前冰門上的紙寫着無名氏,車禍。
我好奇無比,但還是尊重的拜了拜手后打開。
我看到冰凍發黑的屍體,發出的難聞腐舊氣息隔着口罩傳來。
他面部沒什麼大的傷口,應該致死傷在身軀。但我沒拉開,看到冰凍下還在敘說自己是死了段時間才進冰櫃的屍體。
我一直覺得我從小膽子大。可我說不出話。
屍體的模樣不可怕,只是屍體的模樣是人。
人死了就變成這模樣嗎?
它是那麼真實,但劣質的只能依稀看出人模樣。
我看着影視道具都比這可怕的屍體。
帶着氣味。
老林說錯了,我看完屍體想。
人死了就真的只是一件物品了。
拜了拜拉上了門,去看其他的冰櫃。
我一直疑惑人和動物有什麼區別,在拉下口罩去細細聞時。
至少氣味是一樣的。
當後面的都看過,按任哥說的,對死亡的敬畏。
慢慢消退時,我看到那唯一寫着小孩的冰櫃。
我和同學好奇打開這前面沒見過的冰門。
當看見蓋布下顯露一半都不到的裹屍袋。
我第一次害怕去看,我看着那還沒水桶大的屍體被蓋布遮住。
我拉上冰門,莫名的憤怒和壓抑。
對死亡最大的衝擊讓我心神不安。
貼紙寫着無名氏,小孩,已經過了相當長段時間的日期。
這幾個字就夠人猜想。
我畏懼無比,倉皇逃離去門外呼吸新鮮空氣。
之前見過勾心鬥角的醜惡,都遠遠比不上這個。
我說不出當時複雜的情緒,憤怒畏懼嗔怪,只有一堆消極情緒在腦里徘徊不去。
這個館很小很小,很破很破。
但卻在這角落,也集滿人間最醜陋的一幕。
我試圖恢復冷靜。
無論後面看了什麼,我都更在意那門上的貼紙。
大多是放了相當長時間下的無名氏。
三成以上的無名氏立案。
找不到兇手繩之以法,找不到家屬來同意火化。
就這樣放着,一年又一年。
半成無名氏,裏面小多的天災人禍。
大多都是流浪漢,飄搖來這,也不知道根在何處。客死他鄉,殘存在這留着個未畫完的句號。
這只是一個小小的,破破的館。
這世界有多大,又有多少像這樣看不見的黑暗。
我知道我在憤世嫉俗,我只會這個。
我知道這是社會問題,憑我們無法改變。
我知道人死了就沒了,就徹底結束了。
他們變成它們了,不再動,變成物體隨着煙塵消失。
如果這世界真如此美好,為什麼我還會看見這些。
死亡不可怕,屍體不可怕,這只是平常的過程
像吃飯睡覺。
像日出日落。
像落葉歸根。
我知道我改變不了這些,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
我並不是敘述自己像個聖母,去為已經不存在的人拼搏無意義的正義。
只是想告訴,告訴,告訴。
死亡只是冒出綠芽后,變回枯葉落入河溪中。
這只是旅途到站了,看完這十色美麗的風景。
大家都是生藤開花,落入人間。
不能白來吧。
我知道也只能寫下這些,我知道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一本書。
我只是個寫手,我來這的目的也只是為了看完這些完結的書。
我只是怕寫書會餓死,這樣多個飯碗。
我幫不上忙,文字在現實中毫無意義。
但大家可以
我們還年輕,有能力改變這些。
努力爬,如同藤蔓。讓大家跟隨你尋找陽光。
去綻放,哪怕凋零。信念像蒲公英飄散各處。
如果大家都只顧頭頂不變的微風,那身下的陰影依舊存在。
我未見過希望,看到的卻只有更多的黑暗。也因此,我愈加渴望那光明。
趁我們還年輕,花瓣還未腐爛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