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自在境
羽扇輕揮，玉尺一拍。
只見君臨道的元神，霎時間變得智慧通明，華光大放。
這一刻，他藉助明心扇和見性尺，終於成功地斬卻執念，破幻而出。
非但如此，他還趁此良機，真正明心見性，由生死境巔峰頓悟，領會到了逍遙自在的真諦。
並且他之前變白的頭髮又再度轉黑，滿頭青絲烏黑一片，似乎境界的提升也能抵禦混沌之反噬。
“哈哈，文萬年，你萬萬想不到，我不僅破開了你的幻術，還借用你的幻術磨練自身，使得我修為大進！你的幻術困境，恰是我的天人劫數，破你幻境，便能打破生死巔峰的瓶頸。如今的我，終於成就天人四重——自在境！”君臨道感知到自身突破瓶頸后，亦有幾分欣喜之意。
文萬年的元神小人消失后，千秋教主的元神便立刻恢復自由，悠悠蘇醒，朝君臨道欣喜道：“明心見性，手刃我執，你果然做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全靠教主借我的這兩件真靈器，又替我阻擋文萬年多時，我才能僥倖突破。說起來，這兩件真靈器價值之大，的確不輸仙器。”君臨道微微一笑，雙手一揮，就把明心扇和見性尺還給了千秋教主。
千秋教主望見他身上透發出絲絲逍遙自在之意，瞬間明悟，知道君臨道不僅成功破除幻術，一身修為亦是由生死境巔峰邁入了自在境，當即恭賀道：“君道友當真好福緣，能在這種境地下，提升境界，實在羨煞旁人。”
他神識一掃，卻見千秋教主已陷入恍惚之中，而文萬年化作的魔頭正欲朝他殺來。
君臨道微微一笑，朝那些心念魔頭們只吐出一個“破”字，那些魔頭就哀嚎一聲，煙消雲散。
魔頭被滅后，文萬年的元神小人臉上，頓時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身體漸漸黯淡下去，化作透明狀態，最後極為不甘心地從君臨道識海中消失。
可經此一役后，心性上的變化使得他身上充滿一股超脫世間的意味。甚至，他方才破境的那一刻，身上隱約間還散發出了一兩道仙歌妙語，大道之音。
天地宇宙間，逍遙任我游。
乾坤方圓處，自在大道行。
“今日之後，我當為自己而戰，金剛丹，必是我囊中之物！”
君臨道此刻斬卻執念后，意念通達，心中沒有任何枷鎖，面對世間的一切，都是一種淡然的態度。
他的修為雖強，未必真的能夠縱橫天下。
他真正的變化，在於自身的心性，在於他的“宇宙觀”。
由道入魔以來，他一步步邁入無常天人，對於天地法則的領悟逐漸加深。
可在此之前，他對於法則的領悟，猶如井底之蛙，盲人摸象，淺薄片面得很。修行《混沌決》往往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按部就班地依循法訣修鍊，缺乏深邃的思考。
“我的神識法力和肉身強度，都沒有絲毫提高，然而對法則之力的感悟，明顯深刻了幾分。”君臨道審視自身，發現自在境和他最初想像的不一樣。
原本，在他預計之中，天人修士每提升一個小階段，神識法力以及肉體強度，都會得到或多或少的提升。
結果，眼下他由生死境巔峰，突破至自在境，神識法力與肉身強度竟和原先一模一樣，全無半點變化，也就是說，實際的戰鬥力並未得到任何提升。
如此一來，高屋建瓴，他便能居高臨下的去體悟原本的法則，去換個角度琢磨其中真諦，一些曾經難以明了之處，隱隱有豁然貫通之感。
“倘若給我足夠長的時間，我或許能把所有的小神通都重新修鍊一遍，大大提高其威能。可惜如今的我，最缺乏的，恰好就是時間啊！”君臨道明顯感覺到自己對於法則的領悟力變得更為強大，曾經諸多戰技、神通，似乎都有再度突破的趨勢，所欠缺的，只是一個契機罷了。
尤其是《非天論》中的無上戰技神通，他之前算是第三個層次“略有小成”的巔峰，離“駕輕就熟”尚差一絲，如今突破境界后，就感覺這一絲差距隨時可破，甚至他有種預感，這次法會中與諸多至人交鋒，定能再度錘鍊他的各種戰技神通。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而此刻成就自在境后，他的眼界視角，就跳出了原先的框架，能夠以一種旁觀者的態度，去窺視宇宙法則。
超然物外，明見萬里。
君臨道的本體緩緩睜開雙眼，朝文萬年望去。
只見這位空離洞的第一真傳，此刻周身霧氣盡散，被一枚巨大的貝殼所夾住，正劇烈震動着，看上去好不怪異！
“文萬年，你敗了。”千秋教主霸氣的聲音陡然出現，響徹整個黑暗小世界。
“自在境的奧義，你以後會慢慢體悟透徹的。現如今，身處法會之中，可沒有多少時間供你仔細參詳。”千秋教主見君臨道突破境界后，陷入思考之中，於是柔聲提醒他，眼下並非修鍊的時機。
君臨道點點頭，道：“那我們這便出去吧，看看文萬年現在是什麼模樣。”
旋即，他與千秋教主的元神就各自歸位，重新掌握了本體。
原來，文萬年的臉頰上佈滿各種疤痕，甚至他裸露在外的肌膚，比如脖頸，手腕等處，都是傷痕纍纍，形態各異的瘡疤彼此交織，如蜈蚣般蔓延開去，看上去猙獰恐怖，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怪不得此人一直以水煙籠罩自己，原來他身上有如此多的創傷！”君臨道以前還以為是文萬年太過高傲，不願以真面目視人，此時方知其中緣由。
“我……還是敗了啊。”文萬年語氣中透出一股悲涼之意，“我在‘根本識意界’中苦修多年，經歷各種酷刑，備受折磨，幾乎九死一生。每一日，我身上就會多出數十道創傷。待我修行大成后，為了時刻警醒自己，並未施法消除疤痕。心中想的是一雪前恥后，方能重新做人。”
文萬年身上的貝殼一開一合，接着光芒一閃，消失不見，重新露出文萬年的面容。
這一次，他的身體各處沒有絲毫空濛水煙，面貌五官亦是分外清晰。
“你……”君臨道瞧見他的真實面貌后，口中發出一道驚詫之聲。
一旁的君臨道此時也對文萬年的經歷略有同情，覺得此人之所以性子偏激高傲，出手狠辣，或許與他在“根本識意界”中的修行有關，於是柔聲道：“文兄，你是幻道上的天縱之才，何必計較一時得失。我剛剛斬卻執念，破幻而出時，曾感受到你心中的執念，那是愛而不得，由愛生恨的執念。倘若你能堪破其中道理，超脫愛恨，來日定能更上一層樓。”
文萬年本以為君臨道會出言譏諷自己，未料到此人居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他抬眼一看，見君臨道眼中一片赤誠之意，心中頓時好生慚愧，汗顏道：“君兄，我之前鬥法之中，本想要殺你。你竟能不計前嫌，反過來真心安慰我。你之心胸，寬宏大量至極，吾不如也。”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到千秋教主身上，心中百感交集，愛恨情仇，此起彼伏，最後他嘆息一聲，落寞道：“大丈夫輸場不輸人。左千秋，文某這次又敗在你手下，輸得心服口服，這就認輸退場。”
遍體的疤痕，對文萬年來說，是他經歷磨練的證明，亦是他當年被千秋教主擊敗后，恥辱的標誌。
如果不能擊敗千秋教主，洗刷恥辱，他是不會消除這一身恐怖傷疤的。
“唉，你怎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我記得你當年還算得上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你雖然敗給我，亦不至於太過耿耿於懷。畢竟，敗給我的人太多太多了。能與我抗衡的，縱觀道魔兩界，都難以找出幾人。輸給我，並不丟人。再說，剛才其實我已經陷入你的幻術之中，若非君道友最後突破，我其實早就敗於你手。”千秋教主見文萬年一副慘樣，似乎動了一絲惻隱之心，竟第一次出言寬慰道。
那顆被雲煙籠罩的星辰微微閃爍，一名高貴女子的聲音從中飄然傳出：“萬年，不是你無能，而是對方太強，你不必自責。你們剛剛的戰鬥，我也旁觀了，你以一敵二，能困住他們接近一個時辰，已經做得很好了。換做我是你，多半早就不敵。此次法會，你有功無過。”
這雲煙仙，正是空離洞的一尊太上長老，是這次論道法會文萬年的護道人。
文萬年雖說敗給了君臨道與千秋教主聯手，但雖敗猶榮。
一語言畢，他手中閃過一道寶光，一件真靈器就朝千秋教主射去，這正是之前說好的鬥法賭注。
接着，他激發挪移符，白光大亮后，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廣場之中，悠悠浮現出文萬年的身影，他剛一出現，就朝虛空的某顆如雲如煙的星辰鄭重叩拜道：“弟子無能，未能擊敗千秋教主，願接受一切懲治，請雲煙仙長老責罰！”
他體現出來的幻術之精深玄奇，便是等閑仙聖都不敢有絲毫小看，實在是大放異彩，已替空離洞爭光不少。
“雲煙道友，貴宗的幻術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大啊。”乾光宗的雄聖讚歎道。
“此子區區天人境界，就能掌握‘末那思量識’，在你們空離洞的歷史上亦是罕見得很吶。文萬年，雖敗猶榮，來日成就仙聖，不在話下。可嘆我問天樓的屈倪，被江海天在三百招內就擊敗了，實在是恥辱。”問天樓的飛鶴仙搖頭道，似乎對問天樓的第一真傳屈倪，頗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