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發財神教的黑名單
去程三兩分鐘,歸途卻用盡了一生。
坐上車舒濤才意識到受傷的他已經騰不出手來去在開車的時候拉手剎,所以他乾脆也沒有把手剎徹底放下去,這樣在不踩油門的時候轎車還會受到點阻力,就這樣舒濤將車開回了劉樂的家門前。他從劉樂身上拿出鑰匙來打開門,再將劉樂的屍體搬出來放在了那女孩的屍體旁,然後又從車上搬下劉樂的兩輛自行車放到院子裏,司機的屍體則被他留在了車上沒有去管。等最後從車上把認領啟事拿下來,舒濤就把車開到了荒地里,鑰匙也沒拔,後備箱蓋子也沒有關。
劉樂的父母在華城裏生活,劉樂的哥哥在遙遠的大城市生活。舒濤在劉樂的手機里找到他們的聯繫方式,並把劉樂死去的消息告訴了他們。電話里沒有聽到哭泣的聲音,但聽到消息的幾位都直接踏上了回家的路。
舒濤的右手疼痛不已,但他並不打算騰出時間來去醫院,因為從一開始他就並不是在演戲給誰看,而是真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斷手賠罪。
一切收拾妥當,他便帶上做飯時調配好的漿糊,裝上認領啟事,騎着自行車出門了。
相較於開轎車,騎着自行車時這村裏的道路就顯得寬敞許多,舒濤一個人從劉樂家門口向著連着四個村莊的道路騎着車,這突如其來的空曠感卻打擊得他一刻比一刻難過。
“我殺了個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硬生生地掐死的。”
舒濤似乎現在才意識到他在華東路邊上做了什麼,而也就是現在他也才意識到這麼做的後果有多麼嚴重。
現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名為發財神教的組織,一個人的財富如果可以超過他在世的所有血親的總和,那他就會有資格加入這個組織。而這個組織可以說是當今世界上最大最強勢最有話語權的組織。
末日將至,人類社會秩序愈加混亂,不知出於什麼目的,發財神教便向全世界宣佈了一系列的要求,並聲稱教外人士必須遵守,如果有誰違反了,那他的名字就會登上發財神教的黑名單。黑名單上的人會受到發財神教用全教的財力底蘊所支持的死亡通緝。
有幾點需要明確的是:
發財神教發佈的那一系列要求里的首條便是不可殺人。
黑名單可以在網上查到,實時更新,從不出錯。
殺掉黑名單上的人的行為不視為殺人。
完成懸賞的人可以擁有一張發財神教的黑卡,卡里沒有錢,但憑藉此卡可無限次免費享用一切發財神教教內的經濟相關***。
最終解釋權歸發財神教所有。
……
從舒濤殺人到現在過去了差不多一個小時,舒濤打開劉樂的手機上網一查,所幸他的名字和信息還沒有出現在黑名單上。
“上黑名單吧……”舒濤嘆了一口氣,“反正每個人在出生的時候都已經被宣判了死緩,所差的不過是緩刑的期限罷了。更何況在這樣的世界裏活着恐怕還沒有死了有意思。”
心裏這樣想着,舒濤卻又重新蹬起腳踏,且比剛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他想着死之前怎麼也得把那三十張認領啟事給貼出去,這樣下到陰曹地府和劉樂見面后也好有個交代。
東古村裏的氣氛又變了,變得更加陰森,甚至於連街角的電線杆都好像因此扭曲起來。黑名單還未登上舒濤的名字,但這村莊裏卻已經有人盯上舒濤了。並不用誰去催促他們,他們自己便時刻注意着這可以一夜翻身的機會。像是古代買彩票一樣,不會有人強迫,但大家的熱情卻總也不會磨滅。
隱藏在暗處的人們虎視眈眈,其中不乏當時華東路上去而復返的目擊者們,誰都是假裝着忘記了黑名單的事,而且誰也都希望別人是真的記不起黑名單的事。所謂彼此彼此恐怕也就不過如此。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熟悉的路上遍佈着不熟悉的人。舒濤騎到了路口,路口的電線杆是一個貼單子的好地方,像是招聘、尋人、辦班的單子已經貼了一層又一層,但它們大多都只剩下了邊邊角角內容不全,就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很難引人駐足去看上那麼一眼。
舒濤在電線杆上清理出一小塊地方把認領啟事貼了上去,只能單手活動的他看起來十分笨拙,但在這風很小的時候貼一張單子還是沒什麼大問題。
貼完第一張單子,舒濤重新騎上自行車,可接下來往左還是往右倒成了一個問題。面對這個問題舒濤並沒有去思考哪一個答案更合適,而是直接很隨性地掉轉車頭向著夏文村騎去。舒濤沒有多想,但獵手們卻生怕他是想逃跑,都急忙改變部署,絕不允許舒濤離開他們的視線半步。恐怕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舒濤只是去這隔壁村貼貼單子而已。
小賣鋪,學校,十字路口,小廣場,健身器材,籃球場……
可以貼傳單的地方總是十分醒目,而且一眼就知道這裏很合適,因為那些地方基本上都殘留着歷史傳單的痕迹。可那些傳單有沒有被人注意過就不得而知了。
就這樣,舒濤從夏文村往北經過羊村,再往西南從牛村的小路回到了東古村。他手上的傳單隻剩下了幾張,可出現在他視線里的獵手們倒是越來越多。回到村子的時候他再次停下看了一眼手機,可黑名單上還是沒有他的名字。這次發財神教的辦事效率有點慢啊……他一邊如此想到一邊滿意地笑了笑,挺好。
可就在他要把手機收起來的最後一刻,“舒濤”二字在屏幕上刷新了出來,緊跟在這名字後面的是有關他的一系列信息。
空氣彷彿在一瞬間凝固了,雖然並沒有獵手選擇在這第一時間上前取舒濤的命,但現在的氛圍卻足以肅殺到讓人窒息。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舒濤看向屏幕,來電顯示是劉樂的母親。他按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邊傳來了劉樂母親的聲音:“家裏的門怎麼是鎖着的?你在哪?我們怎麼進門?”
舒濤在這被宣判了死刑之後看了一眼還沒貼出去的認領啟事,突然覺得貼出去的那些也並成為不了他到達陰曹地府之後和劉樂交代的資本。因為他在現在這個篤信自己馬上會是一個死人的時候冷靜一想,覺得所謂為死者所舉行的一系列儀式、所進行的一系列彌補、所說出的一系列懺悔甚至是所做的一切,其實都不過只是生者的狂歡罷了。死者什麼都不需要,如果非要它挑一樣東西,恐怕它想要的只不過是死而復生而已,但這是誰都給不了它的。
舒濤輕輕地吐了一口氣,對着電話回道:“鑰匙在大門底下,靠東邊的牆角那裏。”
他掛斷了電話,隨後把手一松任由手機自由落體至地面上,他從自行車上下來任由自行車在無法獨自站立的情況下倒下,然後把那剩下的幾張認領啟事往天上一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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