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度啟程
而他，要怎麼給封雪酌交代這件事情……
天邊，隱隱有朦朧天光破曉，在封翊之的碑前磕了個頭后，成如璧便起身回了山洞之中，只見封雪酌肩上的血也染透了白布，成如璧便着手幫他換了新的白布，那肩膀上，刀口頗深，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骨頭……
看着有血滲透到衣服下面，成如璧拿了手帕想要擦一擦，然而手到了封雪酌的領口處卻又是停頓了片刻，他昨夜給封雪酌止血的時候，心裏着急，也顧不上什麼，領口拉下來了一些，然而今日天也亮了，本就白皙的肌膚在那血紅色下襯得更是冰肌玉骨，成如璧瞧着，便已經面紅耳赤。
猶猶豫豫間，身側的人忽然皺了皺眉，悶哼起一聲，下意識的動了動身子，卻吃痛叫了一聲：“天……好疼……”
那嗓音十分沙啞，氣息微弱不說，成如璧聽着心裏都擰在了一處，趕緊按住他說道：“別動，你肩上刀口太深，好不容易止住血了……”
封雪酌蹙着眉，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肩上血淋淋的傷口，見着自己領口落下去，心裏“咯噔”一下，不過臉上的面紗還在，他應該，還沒有知道吧……
成如璧不知道封雪酌在想什麼，只覺得他是因為傷口太疼，便有些着急道：“這附近也沒什麼醫館，怎麼也要到鄉里或者鎮上去，可是如今也不知道金鉤堂那些人有沒有離開，也不安全。”
封雪酌抬眼看着成如璧，微微點頭，自己手邊，正放着的是成如璧的手，那冰涼涼的，像是冰窖似的，不由得輕輕搭上去說道：“你手怎麼這麼涼……”
成如璧感受到封雪酌掌心的溫熱，本能的想要抽出來，卻又怕封雪酌一動扯到傷口，只得僵在那裏，遲了片刻才說道：“沒什麼，可能是山洞裏涼吧，等過兩天，你好一些了，我們就去鎮上……”
“應該沒傷到骨頭，養幾天就好了。”封雪酌自己也能感覺出來，傷口雖然深，雖然痛，但是他習武這麼多年，也是能夠判斷一二的，看着成如璧也是眉頭緊蹙，憂心忡忡，心裏便是暖暖的，他是在緊張自己的傷。
想到這，封雪酌嘴角有些不自覺的上揚，眸子裏添了些許流光色彩，如一朵在荒蕪廢墟中盛放的妖冶桃花，雖然一眼望去春水輕柔，但卻生的都是骨子裏的媚意。
成如璧只是悄悄瞥了一眼，便匆匆垂下眸子，那雙眸子，漂亮的那般驚艷，也不知面紗之下又是什麼驚為天人的傾城之貌，然而他也無心於此，封雪酌醒了，也意味着他會問起封翊之……
“對了，成公子，昨夜混戰，你有沒有受傷？”
封雪酌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趕忙拉着成如璧問道，成如璧趕忙搖搖頭，心裏卻格外動容，自己都傷成這樣還惦記着他……
“封大哥呢？”
封雪酌又問了一句，成如璧這心裏又是“咯噔”一沉，這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看着成如璧目光躲閃，一時之間也不說話，封雪酌心裏便有些不安起來，立馬開口問道：“封大哥人呢？他怎麼了！”
成如璧低着頭，一開口聲音也有些顫抖道：“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封大哥才會………”
“他怎麼了？”封雪酌錯愕的看着成如璧那神色大有不妙，心裏竟然隱隱生出來一個答案來，還沒等到他自己把那個答案抹去，便聽成如璧呢喃說道：“我回去的時候，他已經……不過，我已經把封大哥埋在了山洞外……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要來這裏……”
“你是說，封大哥他……”
封雪酌聽后，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來，整個身子也瞬間冰透，成如璧感受到了封雪酌掌心的溫度退去，竟然微微顫着發抖，人更是沒再說一句話，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那凹凸不平的石壁出神。
封翊之走了，他不在了……
是金鉤堂，又是金鉤堂……
封雪酌無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卻只覺得手裏有什麼東西硌着，然而他卻無心管顧，他心裏堵得慌，說也說不出來話，腦子更是亂糟糟的，這個消息就如同平地驚雷，殺的他措手不及，昨晚，昨晚封翊之還在，還在幫他們解圍，幫他們殺出一條血路的……
成如璧卻告訴他，封翊之死了。
成如璧看着封雪酌也不言語，面無表情的樣子，眸子裏最後一抹光也消失殆盡……
那個樣子，看的成如璧心慌，然而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看着封雪酌沉默僵持在那裏，成如璧只覺得這小小一方天地里的格外的悶，透不過氣來。
他以為封雪酌會大哭一場，就像是女孩子家那般宣洩一下也好，可是沒有，連着兩天，封雪酌都是那個樣子，有時候成如璧試探着與他說話，也只是得到“嗯”和“好”之類的回答。
兩天後封雪酌的傷好了些許，成如璧時不時去鎮上打聽些消息，得知金鉤堂那些人早早離開，便趕忙要帶着封雪酌去鎮上看傷，然而封雪酌卻出來站在封翊之的墓前，靜默了許久。
封翊之這一生，一半在沙場之上，一半在他身上，本應該是錦衣將軍，轟轟烈烈這一世，可是也是因為他的出現……
他的出現，毀了自己的母親，毀了百里將軍府，毀了封翊之，然而接下來又要是誰…………
成如璧么？
封雪酌眸子黯淡下去，餘光里，還是那個宛如謫仙的少年，可是眼眸里也沒有了半分色彩，這兩日他心緒低迷，連帶着成如璧也是大氣不敢出。
封雪酌也是緩了兩天回過神來，才發現成如璧一直都在自責中無法自拔，看着成如璧落寞愧疚的神色，他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眼睛，封雪酌不禁開口說道：“成公子，你別想太多了，是非曲直我能分得清楚，你真的沒有必要有愧疚。”
成如璧一愣，這幾天第一次聽到封雪酌說出來這樣幾句話，成如璧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是覺得那一句“分得清楚”格外的沉重，落在心裏，還是十分難受，無論如何，也是因為他出來這一趟，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我說的是真的，”封雪酌看得出成如璧的心思便又說道，“金鉤堂的賬，來日方長，鎮上先不去了，我們快趕路去歸風山吧。”
成如璧點點頭，不過心裏卻有些不對勁，封雪酌剛剛提起金鉤堂，他才想起來一些事情，不過很是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