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魂
“該死。”慕雪皺着眉頭,扶着澹臺璟在一旁坐下,心中盤算着不知要多久才能等到他們離開。
大約是看出了她的小算盤,那魂魄直直便道:“這些人不見到王爺的屍體是不會走的。”
它急得在山洞裏轉了幾個圈,才道:“我的屍體就在這裏不遠處,還要勞小姐挖出來,把王爺的衣服披在我身上,再把我的臉划爛,追兵定會將我錯認為王爺,屆時你們便可脫身。”
“那你會如何。”慕雪瞥了因疲倦已經倚着洞壁小憩,眉頭卻緊緊皺着,顯然還在警覺狀態的澹臺璟,壓低了聲音問道。
雖然魂魄已經離體,但連屍體還要受到傷害,到底是一種殘酷。
“我已經死了,小姐。”士卒肅了臉色,聲音很是堅定果決,“這是我最後一次為王爺效忠,求您。”
慕雪怔愣住了,她早就知道軍人的忠誠,卻沒想到他們能做到這種地步。
她咬了咬牙,眼中滿是果決,疾走幾步,還未入澹臺璟身側三步,便見他睜開了眼睛,眼中滿是警惕,問道:“你幹什麼?”
慕雪沒有理會他,伸手便把他的衣袍扒了下來。
“滾。”澹臺璟頓時冷了臉色,掙扎着坐直身體,卻見她已經跑了出去。
慕雪抿着唇,按着士卒的指引,避過追兵找到了一處雪地,掘地一尺,便感覺鏟子碰到了東西。
她將雪撥開,果然是士卒的屍體,他的身形確與澹臺璟相近,換上了衣袍后除了那張臉,竟一時看不出來不同。
她盯着士卒的臉,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握着石頭的手頓在半空,久久不能落下。
“快!”士卒見她不動,急切地催促道,“追兵快到了。”
慕雪咬了咬牙,閉上眼睛,將石頭砸到士卒臉上,一瞬間,他的頭部便變得血肉模糊。
士卒的魂魄也跟着發出一聲嗚咽,他今日才離體,與屍體還有些聯繫,此時頭部被砸得不成樣子,他也感到一陣悶痛。
但此時他已經顧不得自己了,轉而向慕雪道:“快走!”
來不及了!
慕雪眼見着遠處幾個追兵的身影,咬了咬牙,將鏟子與扒下的衣物就地埋下,搖搖晃晃地往他們的方向跑,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顫抖着聲音道:“幾位公子!前面有具屍體……太……太可怕了……”
她一副被嚇破了膽的膽怯少女模樣,半點異常也沒露出來。
幾個人對視一眼,齊齊往前面去,便見到一具身着玄色錦袍的屍體,身形與攝政王一般無二,心下有了決斷。
其中一人卻對慕雪生出了幾分疑心,問道:“這大雪封山的時候,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後母說她想吃松子了,要我來山上碰碰運氣。”慕雪將一個受欺凌的少女演繹得淋漓盡致,帶着哭腔道,“此時山上哪裏來的松子?我沒能找到,不敢歸家,便只好四處晃蕩,誰知道……”
那幾個追兵對視一眼,沒有在她身上浪費時間,轉而道:“姑娘放心,此人是朝廷欽犯,死了也是罪有應得,不必放在心上,最好回去睡上一覺便忘了乾淨。”
士卒聽到他這般說,氣得渾身發抖,身影都有些不穩,怒道:“王爺一心為國為民,他們怎麼敢!”
慕雪也垂頭,將思緒掩蓋在微動的眼睫下,只輕聲道:“天色不早,兄長還在家中等我,再不回怕是要惹他出來找了,便先告辭。”
這一番話讓幾個追兵按在腰間長劍的手又收了回來,若只是一個孤女,殺了滅口自然最好,可如今看來,卻只好放她回去,省得再招來麻煩了。
追兵們訕笑一聲,對視一眼,幾個人扛起士卒的屍體便走,慕雪在原地站了片刻,從雪裏挖出鏟子與衣物,轉身回了山洞,一邊與鬼魂閑聊。
“裏面那位怎麼辦?”她低聲問道,“支援的人什麼時候能到?”
鬼魂沒有應聲。
澹臺璟躺在稻草上,閉眼似乎已經睡著了,卻是在聽外頭女人的低語。
這女人,果然與那些追兵有關係。
雪沒有停下的趨勢,在山道上越鋪越厚。幾叢枯草之中竄出一隻野兔,旋即又消失在雪裏。無邊無際的白,讓人分不清何處是地何處是天。
慕雪快走幾步進了山洞,見他已經醒來,抿了抿唇,把從士卒身上扒下的衣服遞給他,聲音有些低:“你……換上吧”
“這是從哪兒來的。”澹臺璟皺緊了眉,撐着手臂坐起身,厲聲問道。
慕雪見他這副模樣,便知他誤會了,忙按住他,解釋道:“我把你的衣服,跟一個士卒換了。”
“你!”澹臺璟喉間一梗,怒意攻心,卻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外面還有追兵,那些人看不到屍體絕不會走,他們拖不起。
慕雪張了張嘴,到底沒有開口,便聽外面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這裏有個山洞。”一個聲音說。
是追兵!
慕雪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眼見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心一狠,咬了咬牙,將那套士卒的衣服推到角落,自己伏身到澹臺璟身上,擋住他的臉,口中道:“郎君……郎君輕些……”
叫追兵的腳步也頓了頓聽到,為首者面色一青,一揮手臂,示意眾人停下。
澹臺璟微微皺眉,眼中暗光涌動,喉頭一緊,很快地配合起她,虛虛攬着她的腰,刻意壓低了聲音,道:“急什麼,老東西早該死了,我們慢慢來……”
這個聲音一出,追兵最後一絲疑慮也被打破,為首者一揮手,便都往後撤,很快地離開了山洞,這一回再也沒回來。
慕雪鬆了一口氣,翻身從他身上下來,肅了臉色,道:“權宜之計,還望公子莫計較我的失禮。”
“無妨。”澹臺璟似笑非笑地睨她一眼,道。
他此時只當這是她為了勾引他做出來的小把戲,也沒有戳破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般配合著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