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擺我一道(大結局,新書一月中至二月中開更)
他看姜玲瓏,知道她不是在說玩笑話。
她不是在將一件玩膩了的玩具,或是不感興趣的糖果,隨手丟給旁人。
而是將她珍視的一樣東西,託付給自己。
這座人人喊她洛河仙子,連牢獄裏的罪犯都敬畏她的城市,並着軍營里曾一同出生入死,抵抗瘟疫,抵禦侵犯的十萬將士,她着急找他見面,就是為了將這一份心血和榮譽,送給自己……么。
司賢從意外之中回神,明知故問道,“為了他,你什麼都可以捨棄么?”
若果不是城池,不是郡君的地位。
而是家人呢?
姜玲瓏從司賢眼裏看到了一絲委屈和失望。
“你別多想啊。我只是覺得如果自己是普通人,可能,可能對大家都輕鬆一些。何況我本來就是很平凡的人。是遇到了鄺毓,遇到了父王,遇到了你和大哥三哥,才讓我的身後有了一些些光芒。”
“這些都是你們給我的。”
“你還記得我上次問過你的話嗎?哥,你值得站在這陽光之下,讓人人都看到你為司崢為司家的江山所做的努力所花的心血,他們該敬畏你,而非懼怕你。”
司賢輕輕笑了。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姜玲瓏睡得炸毛的鬢髮。
“這城主之位,你我說了都不算。你別想啦。明日節度使來,還要來拜見城主的呢。”
“怎麼不算了,我都讓崢兒擬了聖旨,等父王一來,宮裏沒人管得了他,他就會宣佈的。我看那些文武百官,沒一個想我拿這虎符的。”
“平王還和你私下動這些小腦筋啊。”司賢這下是真的忍俊不禁了,“你們這兩個小東西。”
他也不說別的,坐得偏過去一些,讓開一點位置好讓姜玲瓏看到不遠的案台。
上面擺着一個寬大的木匣。
“你回來得着急,也沒什麼準備。父王定了好幾套頭面、衣裳,都在來的路上。明天你先用這木匣里的應付一下,總不能失禮於霖國使節。”
姜玲瓏想起司賢說那節度使難伺候,便點頭應了。
“別的你就莫作他想,總之是晚了,塵埃落定,沒得婉轉了。”
這說的,是更改城主封邑的事情。
“你老實說,在我們三個兄長之間,是不是和我最親?”
司賢正事說完,朝她狡黠一笑。兵馬大將軍和鐵騎隊長哪有野郎官來得瀟洒?某種程度上,他才是君王的親信,是那個一人之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物。
“誰和你最親了。”姜玲瓏一個白眼丟過去,鑽回去躺倒不再理他,“我要接着睡了。”
“行行行。”司賢笑道,替她放下床簾,臨走時又交代了一句,“記得明天穿戴整齊啊。”說完一陣風拂過似的,油燈熄滅,司賢已然不見。
次日天光,姜玲瓏起身,想着木匣里繁複的頭面和服飾,便喊了橙月來幫忙穿戴。
橙月過去打開木匣的時候,露出一聲驚呼。
“主子啊,您確定是要穿這一身嗎?野郎官大人親口說的?您說谷悍是不是有什麼古怪的習俗,所以見別國訪者,要穿這種衣服?”
姜玲瓏被橙月的喋喋不休吸引過去。
這一方沉木案台上打開的那一匣梨花木的盒子,她從內室的屏風裏洗漱完出來,人還沒走近,就看見一抹讓人心驚的硃紅色。
姜玲瓏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像是被人偷偷擺了一道。
她走上前。
與橙月並肩看着這木匣里的禮服。
這是金綉暗紋的鳳於九天喜服。
是洛依依出嫁時穿得那件。
她是從宮典上看到的。遠閣王大婚當日,堪稱盛世之宴,所有的婚嫁禮品和服裝都是提前找裹秋宮裏最好的綉娘給綉上去的。
據說,這一套禮服的布料還摻了它物,是能夠防火的,真正的浴火重生。
她剛要喚人來問,就聽見外頭有人跑了進來。湘娘抱着初晨,滿眼地激動,“殿下,您快換衣服吧,莫要誤了吉時。”
姜玲瓏大呼上當。
怎麼千算萬算,忘了湘娘呢!
“奴婢今日斗膽給您當一次喜娘,快快,讓奴婢來幫您!”
橙月目瞪口呆。
姜玲瓏已經乖乖坐到了梳妝枱前。
湘娘將初晨往橙月懷裏一松,就抬手給姜玲瓏梳發。嘴裏高聲念念有詞。
“好你啊湘娘。你倒說說,我今天要嫁誰。”
“哎呀,殿下恕罪,奴婢也是昨天夜裏才知道這事兒的,”湘娘講起話來音色清亮,直率卻不覺得會過於喧嘩,“野郎官大人吩咐了,來娶的是霖國節度使,好像是位爵爺,叫什麼……哦,王侯一等公!”
“說是人親自去平王跟前提的親。”
“攝政王爺爺答應了。”
“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言辭良緣啊!”
姜玲瓏嘆氣,“湘娘啊,你就沒想過是鄺毓嗎?”
“莊主?會嗎?他有功名在身?”
“原本是被削了的。但這半個月的時間,動動手腳,疏通疏通關係,總還是能拿得回來。”
原來拿着扳指去干莊主該乾的事了。
姜玲瓏偷笑一聲,臉上立馬洋溢出一種溫柔的光彩。
第一次成親過堂的時候,她實在沒有在意。
這一次,卻是被人安排了一個帶着點驚嚇的驚喜。
“那要是莊主,豈不是更好?殿下您跟莊主也算圓滿了。”湘娘笑嘻嘻的,微胖的臉上掛着微笑,眼角都扯出了一條魚尾紋,相當憨態可掬,親切福相。
“除了鄺毓我還能跟別人成親?!”姜玲瓏叉腰,作勢要凶,“我是忠貞烈女,非君不嫁的!”
她開着玩笑,就聽橙月哎呀一聲,跑着初晨就跑出了殿。
洛河仙子今日蓋着紅蓋頭,由喜娘引着,往正殿而去。
她一步一步,緩慢而篤定,直到湘娘說將她交給新郎官的那一刻。
她看到紅蓋頭底下伸過來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拇指上套着一枚白玉扳指。
就是他了。
她恍然記起當日在清華池昏倒時聽見他嘴角溜出的話。
【等我,去娶你。】
那蒼勁大手的主人牽着紅綢,在她身邊貼得很近地走。
“瓏兒,我回來了。”
他小聲低語。
她微微點了點頭,主動伸手,牽住了他抓着紅綢的手。
感覺的對方指尖明顯一僵。
不都成過親了么,怎麼他還會有緊張的時候。
“嗯。”她在紅蓋頭底下也輕輕地回,“你可抓緊了啊。”
佳偶天成,福祿安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