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靜靜的等待
那縷從牆壁下漏下來得天光,慢慢地轉換着角度,光線似乎漸漸地強了許多。可這些,初語卻毫不知曉。他不斷地跳躍着,不斷地變換着方位,不斷地甩出石子。
他臉上的笑容是那樣地明媚,像是月下無聲盛開的曇花,純凈透徹,輕盈似夢。看不清他的臉,因為那臉上污濁骯髒,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唯有那雙眼睛,抬眼回眸之間,狡黠靈動,流光溢彩,像是夏夜草原上那顆最亮的星星,那樣地美,那樣地熠熠生輝。
拓跋珪從無止境的昏昏沉沉中一睜開眼,就看見了那個瘦小的身影,它朦朦朧朧地,如同一團光影似地,在騰挪跌宕,好像一隻小馬駒那樣歡暢。
那落地的石子聲,清脆悅耳,砸開了他濃稠得宛如漿糊般的思維,使得他的大腦有那麼一刻短暫的清醒。他慢慢地聚焦視線,集中注意力,盡量地忽視身體上極端的不適。
初語捧着手中辛辛苦苦得來的十幾片葉子,愛不釋手地擺弄了幾番,然後鄭重地收在懷中。他抬頭望着牆上那光禿禿的只剩下枝幹的植物,嘿嘿地乾笑了幾聲,鄭重其事地作了個揖,說道,“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衫全扒了,不過,沒關係,反正,來年春天,它們都會長出來的。”
一陣輕笑聲突然在安靜的牢房裏想起,細細碎碎,零零落落,似是氣力不足,又似是忍俊不禁。
“誰?”
初語募地轉身,一枚銀針被他暗暗地扣在手心。
他對上了一張臉,一張宛如太陽初升,彩霞滿天的俊臉。這張臉艷如桃李,明艷瑰麗,像是盛放的牡丹,又像怒放的芍藥。偏偏這張臉上,又長着一雙形似桃花的眼睛。那眼細長,眼尾略彎,四周略帶紅暈。睫毛長長,宛如蝴蝶的翅膀,在那蒼白的臉上落下暗黑的陰影。睫毛下的眼珠里,瞳仁中黑白並不分明,隱隱地帶着一點琥珀色。那望過來的眼神,如夢幻般迷離,似醉非醉,朦朦朧朧,如同秋波蕩漾,只叫人心蕩意牽。
這樣骯髒齷齪的大牢裏,竟然藏着這樣一個明艷如太陽般的絕色美男,真他媽地太出乎意外!
初語宛如蠱惑般,夢遊似般走過去。
他拉起那人攤在地上虛弱無力的手,下意識地按向他的腕間,“你怎麼哪?”他輕聲問道。
那美人不答話,只是拿眼望着他,望着這團光影走近他,像是一個輕盈的夢,即將入懷。
卧槽!
十香軟筋香!
怪不得這美人一副虛弱無力,任君採擷的模樣,原來是氣力全無!
卧槽!
五石散!而且是分量極其重的五石散!
這種由白石英,紫石英,石鐘乳,赤石脂和石硫磺為成分的五石散,雖說是一種流行於貴族階層的迷幻劑兼助興春藥,但實際上是一種劇毒藥。服用后,產生巨大的內熱,若是散發不當,則五毒攻心,後果不堪設想,即使不死,也將終身殘廢!
很明顯,這美人是中招了!深深地中招了!
這樣的美人若是殘廢掉,實在是一件讓人扼腕嘆息的事情!
初語來不及思索,手下動作幾乎是自動般,三下五除二扒光了這癱軟在地的弱美人的衣裳,只剩下了一條單薄的底褲。
瞅着這底褲,初語有些猶豫不決。思索片刻,一咬牙,用手中的銀針將它劃破,然後撕開,撕成了一個類似於三角短褲的樣子,這才住了手。
一具赤裸裸的男性胴體,宛如毫無防守的嬰兒般,就這樣突兀地呈現在眼前。它是那樣地美麗光潔,又是那樣地堅韌有力。結實緊巴的腹肌,筆挺修長的大腿,還有被那塊僅剩的布料遮住的神秘三角地帶——
初語感覺自己的臉蛋如同着了火,一路燒到他心裏,燒得他心裏慌慌地。
他趕緊地閉了閉眼,心中默念清心咒。
沒辦法,上輩子,他在解剖課程上見慣了各種赤裸的死屍。這輩子,他是第一次見到活人赤條條的裸體。他也好害羞!
“喂,美人,你中了十香軟筋散和五石散。我脫光你的衣服,是為了給你散熱,解五石散之毒。你可不要以為我是在占你的便宜。”初語鄭重地朝那美人說道。
那地上的美人,睜着一雙迷離的眼睛,繼續望着他,淺淺地笑着。那眼神里,似乎有着策馬欲動的流浪,風月無邊的情慾,閱盡世事的滄桑,還有醉生夢死的凄涼。
這眼中的迷茫,完全背叛了他妖艷的外表,像是夕陽下,影子孤獨的舞蹈,又像戛然而止的傳奇。
初語有些怔愣。
怔愣之後,他在自己腰帶里一陣好翻,找出一顆綠色的藥丸,凝視了片刻,塞入了那美人的口中。
“便宜你這傢伙了,崔老頭特質的清心丸,千金難求,不是什麼人隨便可以吃到的。”他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那藥丸入口即化,宛如一股清泉,自候間而下,一路奔流到達腹部,再由腹部,分成千萬股清清涼涼的小溪,流向拓跋珪的四肢百骸,奇經八脈。他那燥熱得如同要爆炸的身體,好似突然之間被一場甘霖所沐浴着,那樣地解熱,那樣地舒坦,那樣地清爽,他幾乎舒服得要大喊出來。
初語沒有功夫去注意美人的反應,他掀起衣裳,挽起褲腳,從右小腿處解開自己保命的傢伙,攤開后,整齊地放在地上。
一套大小高低型號各不相同的銀針,在針囊里閃着森木的光!
“喂,美人,我給你扎針,來解你身上的十香軟筋散。”他交代到。
那人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初語瞅瞅手中的針,低語喃喃,“如果崔老頭知道,我用鬼門十三針來解十香軟筋散,他會不會拿刀來砍我?”
他口中雖然低語不斷,手下出針卻是快如閃電,一針接着一針,迅捷,快速,如同流星般,直直地落入地上美人的胸前,腹部——
或許是因為沒有內力的支撐,他的臉很快地就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但是,初語卻顧不上去拭擦,他專註地捻動着手下的銀針,那樣地認真,彷彿他正在做着世上最重要的事情,世間的其它一切,皆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