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坑蒙拐騙
小次郎打了一個長嗝說道:“真是好酒,舒坦。你眼睛瞪那麼大幹什麼,我可沒說假話。你要不信我這就帶你去碰碰運氣,讓你好好看看我的手段!”不待秦瑤回答,扯着她的手就出了門。
剛出房門小次郎便被眼前的景色給驚到了,只見町內各類珍奇文玩數不勝數,看似隨意擺放卻饒有深意,細細品之,再也找不出別的法子能擺放處如此美景。
只見步步彩燈高掛、處處植被繁茂,偶有樹枝穿牆而過伸進迴廊更平添生機。
走了大約一刻鐘的功夫,卻只兜了個大圈回到原處。
秦瑤被小次郎拉着手,心中小鹿不住亂撞,正享受着手心傳來的暖熱,一瞥之下見小次郎神情極為尷尬,不禁捂嘴而笑。
“此處極大容易迷路連我也時常走錯,公子新到自不識得,還是讓我帶你走吧。”
小次郎知秦瑤替自己解圍,也不答話低着頭跟着走了。
秦瑤問道:“公子行走江湖所見建築可有不少,你可知此地建築與別處相比有何不同?”
小次郎這鄉下土包子哪懂得這個,但美人面前面子還是要賺的,支吾半天也憋出什麼來。
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句“我覺得沒什麼區別,也就大了一些,還有就是那些瓶瓶罐罐的看着挺值錢的。”
秦瑤微微點頭,回道:“這裏是挺大的,且這建築風格在東瀛日本也是獨一份,跟我故鄉極為相近。”
小次郎摸了摸腦袋,也知道話中意思,可秦瑤確實是京都口音,聽不出她本來味道。
“那你來自哪裏,我可聽不出你有別的口音。”
秦瑤連連搖頭、連連嘆息,“小女子來自大明,出外遊玩被拐賣東瀛流落此地已經好些年了,這裏便是按照唐朝時期的風格建造的。而且,這裏可是圍着大樹建造而成的哦。”
“樹?我的天,這個地方這麼大,這得多大的樹啊。”
“我聽媽媽說,當年是幕府里的一位將軍行軍至此看到了這棵參天大樹,耗了極大氣力才建了獻豆町。”
“將軍……果然有錢,這能換多少酒,夠我一輩子喝了。”
秦瑤聽他三句離不開酒,略微氣惱的說道:“……你就知道喝,酒鬼!”
二人說著說著便來到了樓下,放眼望去只見町內人山人海極具人旺,幾日前被損毀的物件已然修繕完備。
小次郎看見樓梯后擺着許多酒缸說道:“你們這兒這麼多酒啊,我多少喝一些沒關係吧。”
“你這酒鬼,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反正‘媽媽’也不會說你。”
她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理會小次郎,留他一人在此地凌亂。
小次郎忙道:“你……你別走啊,你走了我怎麼給你演示?”
“你好好喝你的酒,我去跟‘媽媽’告假。”轉身入了后屋。
結衣此刻正訓斥町內守衛,一眾守衛跪在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出。
秦瑤貼在耳邊衝著結衣小聲說了幾句,結衣立即笑得合不攏嘴,拍着秦瑤肩膀說道:“行啊你,我家瑤兒開竅了,不錯不錯。”
她從和服腰帶處拿出一些錢交與秦瑤,又附在秦瑤耳邊小聲說了兩句。
“女追男隔層紗,咱們獻豆町的女人,還能有追不到的男人?”
秦瑤按住結衣的手,笑的滿面嬌媚,“凈胡說,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你這錢怎和你暗器放在一處,不會有毒吧。”
“有毒,毒死你個小沒良心的。女大不中留啊,你可得把這小子給我留住了,現在這町內守衛可廢物的緊,咱們得換幾個有用的來。”
秦瑤扮了個鬼臉邊跑邊說道:“你就知道瞪我,改天再換個別的招吧,我先出去了哈。”
旋即走出后屋拉着小次郎的手一蹦一跳的出了獻豆町……
鬧市之中二人牽手而走,秦瑤靠在小次郎的身上說道:“公子,你說我漂不漂亮啊,你身邊有漂亮的女孩子嗎?公子?公子?”
小次郎此刻頭腦發懵,淡淡的香味從秦瑤身上傳來仿若山中的百合令人神馳。加之皎月高懸、輕風微微,又想起前幾日抱着她退敵的情景,男子漢氣概悄然而生不禁心神一恍。
經秦瑤再三呼喊才回過神來說道:“你……你說什麼?”
秦瑤哪裏知道小次郎這份心思,還以為他不想搭理自己,她在嘴裏小聲嘟囔着:“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小次郎不知所以,忙問道:“你不舒服嗎?我還沒帶你見識手段呢。”
“我見公子不願理我,想來也不是真心給我看你的法子,只怪我生的醜陋公子不喜歡。”
看到秦瑤扭扭捏捏的說了這麼一句,小次郎才明白了一分,趕忙說道:“不是這樣的,我一直覺得……覺得你很好。”
“我很好,很好是什麼意思?是覺得我美嗎?”
小次郎凝望着秦瑤璀璨生光的雙眸,看那眼中似有星辰大海光芒萬丈,又被秦瑤一問不免有些慌了滿面通紅也扭捏了起來,用了極大的力氣點了點頭道:“恩……”
此時無聲勝有聲,此刻少男少女情愫暗起,低頭走着各自體味着心中甜蜜。
過了一會秦瑤開口道:“你還沒驗證你說的賺錢的法子呢,你……你可不能抵賴。”
小次郎這才從情愫中走了出來,一拍腦門說道:“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現在我就給你表演表演,不過你得裝作不認識我,要不就不靈了。”
隨後他拉着秦瑤找了個僻靜的地方,裝扮了起來。只見他用里襯將鬼刃層層包裹斜背在內,又尋一人家偷拿了許多衣服穿在身上,最後再套上大衣將一寸骨質劍鞘露腰間。
他本就高大瘦弱,這麼里三層外三層的穿戴之後,活像一個虎背熊腰的俊俏男子。骨質劍鞘溫潤晶瑩極像大明貴族隨身攜帶的羊脂白玉,此刻他簡直就是一個京都城裏的富貴少爺。
做了這一切,他又拿出隨身的錢袋,在地上胡亂抓了些細小的石子放在裏面。
待一切事畢,小次郎拿起錢袋往手裏一掂得色道:“莫要眨眼,且看我的手法。”
秦瑤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隔着一小段距離跟着他。
只見他專向熱鬧的地方走去,一會兒看看這一會兒又看看那,最後選了一個買脂粉的攤子仔細挑選了起來。
秦瑤看他一個大男人竟輕車熟路的挑選起脂粉來頓時羞紅了臉,實想不到這酒鬼居然還有此等嗜好。
“他怎麼做到年青一代第一人的?跟我想像中的差太遠了,穩住、穩住,在見到他之前我也想不到他是個酒鬼不是,也許另有玄機。”
且說這胭脂本是女子化裝之物,但在京都之地陰柔之氣盛行,所以男子來挑選脂粉也不是怪事。
小次郎穿着雖破,但皮膚白皙相貌英俊自有一股神韻,不明真相之人都以為是京都貴族喬裝打扮之後來採買脂粉的。
他故意左挑右挑,面上忽而漏出一絲欣喜,忽而又漏出幾分不悅,最後拿起一盒胭脂,仔細看着。
他向老闆問道:“你這胭脂玲瓏有致,不知十兩銀子可夠?”
脂粉攤子本就是小本營生,這整個攤子鋪所有脂粉加起來也才區區二兩,小次郎一口價說出十兩一盒着實令人匪夷所思。
老闆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便,看他行止大方瀟洒極為闊綽,雖然穿着老舊但面龐極是俊美,心中估摸着他應是後宮之中的哪位面首。
於是計上心來滿面堆笑道:“這胭脂嘛,十兩可還不夠,這可是大明的貨稀有的緊,就塗上這麼一點,保證在你英俊面龐上再添亮色。十兩銀子太便宜、太便宜,少說也得十五兩。”
老闆本以為他能殺個價,沒成想他卻一口應了下來。
“十五兩也還好,不算太貴,若遇到好貨再貴也買得起。”
這下倒換做老闆心悔了,早知道他可就多要一些了。
小次郎背過身去解下錢袋,故意將劍鞘漏了出來。那劍鞘晶瑩剔透看的老闆眼睛直冒精光,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問道:“客官腰間所系可是羊脂白玉?”
小次郎渾不在意,就像老闆口中說的是一件尋常之物一般,
“只是極為平常的一種羊脂玉罷了,沒什麼稀罕的。”
說完拿出錢袋在老闆面前故意掂了掂分量,錢袋石子與碎銀相互撞擊發出悅耳的聲響。
“哎,看來我錢沒帶夠,老闆這貨你先幫我留着。我馬上叫我家下人回去拿錢。”說罷又將錢袋系回腰間。
老闆見小次郎獃頭獃腦的,不禁喜上眉梢一邊給遠處的兩個大漢使眼色一邊說道:“不打緊,不打緊。公子也不急在這一時,不如看看我家其它胭脂,我家還有比這更好的貨色呢。”
說完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從桌子底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大盒。
他炫耀道:“這裏可是我珍藏的極品貨物,都是從大明權貴所用,不瞞您說這裏面有幾盒連大明人都買不到,客官今日可算是撿到寶了。”隨後將盒中胭脂一一打開,滔滔不絕的講解起來。
趁着小次郎被老闆吸引,剛剛那兩個大漢便繞到了小次郎身後,各伸兩指一人去夾‘白玉’、一人去夾錢袋。
這全程都被秦瑤看在眼裏,心驚道:“還真如他所說,看來這三人要倒霉了。”
那倆大漢出手甚是迅疾,只是一人輕輕鬆鬆的偷到錢袋,一人卻始終拿不到‘白玉’。
小次郎早就察覺腰間有異,只是他故意不管,等那大漢動作大了再猛一回頭,怒目喝道:“你們倆個在做什麼,竟敢公然盜竊財物!”
一般毛賊經這一喝早就嚇跑了,可這倆大漢仗着自己體格健碩竟反罵回來。
“你這混蛋,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你東西了。我就在這走怎麼了?你家路嗎?”
周遭的人一聽吵鬧,都圍了過來。
老闆詭笑道:“客官息怒,我來給你們評評理。說句公道話,這捉賊講究個捉贓,你說他二人偷了你的東西,你可在他們身上見到贓物?”
小次郎早知如此,故意點破道:“哦,原來你們是一夥的,怪不得你剛剛那麼殷勤。行,我就搜搜他們看你還有何話說。”
其中一個大漢叫囂道:“他娘的狗東西,我就站這,你敢搜嗎?”那倆大漢生的甚是強壯,足比小次郎高了一個頭,赤裸的上身漏出結實的肌肉往小次郎面前這麼一站頓生威壓,要是換做一般人早就怕了。
小次郎哪裏管這些,仰着頭與那大漢對視。
“有何不敢?不過要是被我搜到了可別怪我無情,起碼這一頓打是免不了的。”伸出手來便向二人身上摸去。
那倆大漢仗着自己生的強壯有恃無恐,一把抓住小次郎的手腕。
“你這細皮嫩肉的狗東西膽子倒還不小,還他媽真敢搜你爺爺,看我不大耳刮子抽你。”
不待那大漢動手便聽得‘嘭’的一聲悶響,偌大的壯漢竟如流星一般飛撞牆上暈了過去。
小次郎有意顯示,將腿停在空中盡量伸的直些對另一大漢道:“你讓不讓搜?”
另一大漢哪能就此罷休?朗聲道:“你這混蛋有兩下子,看你爺爺怎麼揍你。”一個熊抱沖了過去。
哪知小次郎側身避過,放腿出拳,“羅漢烈火拳第一式鑽冰求火!”
但聽得大漢胸口“噼里啪啦”的一通爆響,接着拳勁一吐,又是“嘭”的一聲竟越牆而飛不知所蹤。
小次郎將手搭在了眉上望了望,又拍了拍手掌灰塵回過頭來對老闆說道:“就差你了,你讓搜不讓?”
老闆早就嚇軟了,哆哆嗦嗦道:“客官好功夫,好功夫,小人再也不敢了這錢袋你儘管拿去。”說著就把錢袋遞了過去。
他早就知曉這三人偷錢的套路,裝模作樣的翻看錢袋,突然眉頭一皺惡狠狠道:“你這混蛋手也忒快,我這錢袋裏的許多銀兩怎麼就變成了小石頭,找打?!”
老闆一聽嚇的直打擺子,急忙解釋。“決計不可能,你這錢袋我還沒動過,怎麼可能變成石頭,不可能!”
小次郎將錢袋一把甩到他臉上,砸了他個眼冒金星,許多石頭從錢袋中掉落。
老闆一看頓時嚇傻了,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我也不知道啊,這錢袋就是這樣的,我哪裏敢動。”
小次郎瞪着老闆一字一頓的說道:“把、錢、給、我!”
老闆打也打不過,哭也哭不出,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似的,慢慢悠悠的拿出錢盒。
“客官你說你錢袋裏有多少錢,我都賠你便是。”
小次郎瞥了一眼錢盒說道:“不多不少,就你盒子裏這麼多。”
“什麼!?這可是我全部家當,你怎說都是你的。”
“怎麼?你不服,討打?!”
“別別別,你說多少就是多少,你就都拿去吧。”老闆顫抖着將錢盒裏的銀子倒向錢袋,裝了個滿山。
小次郎心滿意足的說道:“這就對了,今日這頓打我權且給你記下了,下次再偷小心我揍你。”說罷拎着錢袋大搖大擺的走了。
待到人稀處,小次郎還了衣服招呼秦瑤過來滿臉得色道:“怎麼樣,我所言非虛吧。”
秦瑤不住鼓掌道:“公子今日真是讓小女子大開眼界,真想不到你有這般手段。沒想到你外表看起來挺老實的,實際上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主。”
小次郎被說的臉上一紅,連忙擺手。
“什麼老奸巨猾,唯手熟爾。我有次錢袋被小偷給偷了,打他一頓之後他便把這法子教給了我。要是我自己可怎麼也想不出這個。”
“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這憨貨能為了喝酒學出這麼多名堂也真是不易。”秦瑤心道。
“我有一事不明,還求您給我解惑。”
“你說。”
“你是如何知曉哪些人能坑錢,額……‘賺錢’的呢?”
小次郎嘴角一揚故作玄妙。
“這個嘛,山人自有妙計。”
“你愛說不說~哼!”秦瑤最見不得這個,別過身去不再理他。
這炫耀的機會小次郎哪能錯過,趕忙賠罪道:“別別別,我說還不行嗎,你剛剛有沒有注意到,這多買賣的店鋪都在極力的吆喝,唯獨剛剛那家什麼也不做。”
“那又怎麼樣?許多商人有不同的門路,人家不吆喝也不能證明人家是做不正經營生的。”
小次郎伸了個懶腰道:“說的也是,不過別家做正經胭脂生意的都配個小鏡,他家什麼也沒有,我想應該有些問題。”
“聽公子這麼一說,似有幾分道理,那也不能就此確定店家是做坑人的勾當啊。”
“所以我才去碰碰運氣啊,那一盒胭脂要我十五兩,夠我買多少酒的?一看就不是好人,打了他也不虧。”
“呵呵,這就是瞎貓碰到死耗子,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才不是惡人,他們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
秦瑤捂嘴而笑又問:“那你怎的又沒錢買酒了呢?”
小次郎摸了摸腦袋顯是極不好意思說道:“哪有那麼多小偷,再說了那些小偷被我揍過一次哪還敢再偷我,遠遠瞧見我就跑了,時間一久我就窮了,也可能是我運氣不好。你看今天我跟你一出來不就又遇上了嗎?”
秦瑤啞然心想:“看來這憨貨也不全是獃頭獃腦的,這些東西連我都學不來,看來這憨貨為了酒什麼都能學會。”
二人又隨意聊些別的,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不知不覺便走回獻豆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