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朝問歌 第一百二十二章 犯迷糊迷糊犯
意猶未盡,高長樂自幼就在宮裏面,外邊的事物接觸的少,連上次在萬安寺吃到的李簫所贈送的燒餅,都是人生第一次。
在她過去的十數年中,琴棋書畫佔據了絕大部分時間,詩文歌賦也是其中所重要的一部分,而如今的昊國重文,詩也就成了代表性的一環,這也是為什麼李簫在壽宴中做了三首驚世之作后,會得到城中將近一大半的勢力重視,對於他們來說,只要擁有了李簫,那便等於有了未來,一個被皇帝陛下留宿御書房的才子,那還能是普通才子嗎?
自然,只單單那一夜,小詩仙李簫的名號便傳遍整個京師,更是在之後的幾日傳遍了大江南北,而其名聲所到之處,掀起了一股浪潮,名曰簫簫詩李,用現代的話來說,這是一股追星隊伍,而組成的人員幾乎都是仰望小詩仙詩才的才子士子。
當然,其中也不乏女子,不過這些人卻都是衝著李簫此人而來。此目的非彼目的,她們所重視的是李簫的容貌,畢竟從京師出來的消息可是說著小詩仙當比天下第一美男子,西梁文謙謙。
試問一個長得俊俏,又有詩才的少年郎,哪家的姑娘會不喜歡。
高長樂雖然也是簫簫詩李的一員,但她與那些顏黨不同,她所追求的是那詩文,畢竟李簫是她見過的詩才最為驚艷的一人,這並非是她一人覺得,而是被皇帝陛下嘖嘖稱讚過的。
今日來此原因有二,其一自是衝著詩文一事,至於其二嘛,不言而知,是長樂公主,動了凡心。萬安寺一面,壽宴上隔着屏風遠望,以及後來御書房中皇帝陛下誇讚李簫的事。
情竇初開總是還微妙,尤其是周圍的人都在談論這個人的時候。
“對了,接下來便是科考,公子身為父皇欽點的主考官,可有沒有覺得瞧得上的才子?”高長樂最後問出一句。
只一瞬間,便讓整個馬車安靜下來,其餘的三人齊刷刷的看向高長樂。
談論科考會是那位才子奪魁,這等事並不稀奇,也早已是老生常談的話題,但從高長樂的口中說出來,卻變得奇怪起來。此時若是三皇子他們問這個問題,那倒是正常,而問者是高長樂,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首先在呂芸潞跟楊冬兒的印象中,高長樂可不是個對朝政有興趣的人,雖說科考也涉及詩文,但往年的時候也只是在結束后,會向禮部要一份優秀詩文看看,即便如此,也只要詩文不要詩人。而第二,此刻雖然馬車中只有他們四人,暢所欲言可以,但直接問主考官關於科考的事,其中可就有了些朝堂上陰謀的味道。
呂芸潞愣在原地,一雙縴手不知是抬起還是放下,她現在嚴重懷疑面前的這位女子還是不是所熟識的高長樂,還是哪位皇子或是朝臣假扮的。
李簫也是一陣恍惚,他雖不了解高長樂的為人,但後者怎麼看也不像是石世藩那樣的人,但其此時此刻所問的問題實在是讓他一時間回答不上來。他是科考的主考官之一不假,但他自己清楚,他這個主考官只是走走過場,以皇帝意思就是趁着這件事簡簡單單的來點政績。
會有人問,監考算什麼政績,笑話,是不是政績,不都是皇帝一人說了算?
以李簫如今的成就,確實最多只能到達七品官職,但只需要一些看得過去的成績,皇帝便能提拔,至於其他人會怎麼想,那又何妨,反正昊國的這位皇帝又不是第一次胡鬧,反正小詩仙有的是詩名,反正不管如何,科考的大部分成就都會歸於李簫一人,這是皇帝意思,也是絕大部分朝臣所希望看到的。
“殿下這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想了想,然後轉而一笑,說道:“殿下也知道,下官這幾日一直太蒼外邊,對城裏的事知道的可還沒有你們多,關於前來赴考的才子更是一無所知,陛下又是突然交代下來,期間還有別的差事,哪有時間去關注這些,所以殿下要問此事,下官倒是想說道說道,但如今……”
他嘆了口氣,拱拱手,接著說道:“如今哪知道有哪些才子,也更別提瞧得上還是瞧不上了,再說了,我大昊國人才眾多,比下官強的更不在少數,承蒙了皇恩還能有此差事。”
此時所說的是下官而非在下,任誰都聽得出,他已經對高長樂有了幾分戒備。
自打被皇帝交代了科考的差事,他便對每一個前來問科考事由的人都起了防備之心,因為這些人大多是朝堂上的官員,亦或是某家書院參加科考的才子士子,他們的目的也無非是想要李簫幫襯幫襯,在考試時能行個方便,可這事哪裏簡單,科舉舞弊,那是砍頭的罪過。
難得能安然的活下去,難得找了個一份還算慰藉的慰藉,可不想因為這種事平白無故丟了命,這也是為什麼多日來一直躲着三皇子他們的理由,然而此時竟然又來了一個高長樂,
“這幫皇家的人,怎麼來個沒完,躲了個高祐杬,還有高長樂,沒完沒了了還?”
聽到李簫說完,高長樂反應過來,剛才所問的那個問題很有問題,這種事怎麼輪得到她這麼一個後宮的人來說,之所以發問,只是想多與李簫待一會,可情竇初開的她一時間哪裏拿得出什麼話題來拖延時間,所以才搬出這個問題來。
可這個問題也不是她想問的,是出宮時,二哥也就是當朝二皇子永王讓她問的,當時也明白這個問題關乎什麼,本不願出口,然而一時間發了懵,竟然這般失魂。
高長鈺很想給自己來一板子,好讓她昏迷過去,不用再呆在這般尷尬的場面,不必多想,李簫絕對是對自己產生了戒心,她看了一眼呂芸潞,又是看了眼楊冬兒,雙手搖晃忙聲解釋:“李公子莫要想多了,這不是我想問的問題,是來時二皇兄托我,真不是我的本意。”
“李簫,確實是二殿下,來時我也瞧見了二殿下攔住長樂,想來兄長之命,長樂也無法拒絕。”呂芸潞嘆了口氣,細細想來還真是,高長樂這等乖乖女,二皇子身為兄長,交代了讓其問事,多半會發問,畢竟上邊的幾位皇子,若是刨去太子跟大皇子,那二皇子便是長兄。高長樂素來聽話,所以便是開口。
再者說,高長樂雖是常年身處宮中,但也不是那種不懂世事的傻孩子,哪裏會不知道在這個檔口,向李簫詢問科考的事是何等的忌諱,“李簫,長樂想來乖巧,並不是那種對朝堂事有興趣的人。”
奇了怪了,呂芸潞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幫着高長樂解釋,李簫只是個七品參軍,她們三女一個是當朝尚書之女,一個是一品侯爺的才女,還有一個更是昊國最受寵的公主,無論是誰,就算真是高長樂想問的,也不必對李簫這般好笑的解釋,沒有必要,也不需要必要。
楊冬兒倒是冷哼一聲,扭過頭看着窗外,沒有說話。
對於高長樂跟呂芸潞所說,李簫是信也是不信,當然,主要是今日經歷了石世藩一事,此事多多少少給他的心靈造成了影響,自古人心最難測,要說剛才完全放心周舒移那絕對是在自欺欺人,不過此時他倒是沒什麼必要去繼續猜忌。
一來他的回答完全真實,他的的確確對今朝才子沒有半點了解,自然談不上瞧得起哪位,二來高長樂的眼睛自始至終是那般的澄凈,不似說謊,當然,他還是更願意相信高長樂所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是殿下問的,那下官自然是要如實回答,哪怕是二皇子、三皇子前來,下官也是得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多日來,二皇子的身影一直沒有出現,沒想到今日卻是出現了二皇子的消息,看來他並沒有因為三皇子而放棄。如今的朝堂局勢雖然基本偏向於三皇子,二皇子勢微已是明顯,但顯然在皇權的面前,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有人願意放棄,二皇子多日沒有聲音,這是最明智的選擇,反觀三皇子,做的便有些過頭,這讓李簫不由的臆想是不是連年來三皇子政績做的多了,便開始膨脹起來。
“可,李公子,我不是……”高長樂黛眉微蹙,眉眼之中憂色重重,本該是遺憾結局,竟然一下子變成這般焦灼的局面。
“殿下,時辰不早了,該走了。”呂芸潞拉住高長樂,開口道。現在這種情況又何必多做解釋呢,再繼續下去,只會是越解釋越混亂。
若是李簫相信,那就是相信,若是不相信,就算是今日說破了天,也沒有用。
高長樂沒有辦法,只得松垮下來,嘟着嘴,如桃花般的臉滿是頹色。
至於李簫,便沒有多做停留,面朝三女,拱着手退了出去。待到他落地,便聽見裏頭呂芸潞輕輕敲了敲車駕,清聲道一句“走吧。”
馬車啟動,皺眉攔着的蓬萊仙居人也齊齊面朝過去,行了個禮,離開原地。李簫笑了笑,望着馬車離開的那最後一抹殘影,快步上了周舒移所在的那輛馬車,笑着對那數鳥雀的禮部官員道:“大人,這次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