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界末日

“好啦，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媽——”我拖着長音回答道，在我媽的眼裏我似乎從未長大過，一直都是那個需要她關心，需要她照顧的孩子。

“噠——”門被關上后，我就將剛剛丟在床上的青綠色封皮日記本收起來，放進抽屜里。雖然從小到大，我媽都很少會翻我的東西，但在當年的那場車禍和夏妍的問題上，我總覺得她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所以像日記本這種很不容易才找到的線索還是要收好的。

大概是今天接收了太多的訊息有些疲憊，躺在床上沒多久，我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在迷濛之中，我進入了一個陰雨連綿的夜，冷風將我的外套吹的“唰唰”作響，雨滴打在我的臉上給我帶來了冰涼的觸感，周圍空蕩蕩的。

我所處的地方是一處高樓的天台，向下望去是令人膽顫的高度，而在我不遠處，我發現了夏妍。

她倚靠着欄杆，冷風將她的頭髮揚起，露出秀美的脖頸，她的臉頰上粘膩着被雨打濕的頭髮，明明是狼狽的，但卻有種令人驚異的絕望美感。

“夏妍......”我看着不遠處的夏妍，開口叫道。

她轉過身看着我的眼神很陌生，就好像不曾認識過我一樣。

她站在風裏沒有回答我，看起來搖搖欲墜。

我心裏沒由來的一陣發慌，再次朝她叫道：“夏妍......”

她看着我，眼神卻很空洞。

此時我見夏妍看着我的樣子，心裏越來越害怕，害怕她下一秒鐘就離開我。一想到這種可能，我就感覺心如刀絞。

‘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我在心裏下了決定。

我刻意放輕腳下的步伐，剋制着自己的呼吸，一步一步緩慢地靠近她，等離她足夠近的時候，再一把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像是獲得了什麼失而復得的寶貝。我以為是她的身體在顫抖，但實際上是我。

“辰燁......”她在我的懷裏抬起頭看着我，叫我的語氣終於讓我覺得熟悉，但她的眼神中卻充滿了掙扎，那是一種反覆拉扯卻無果的掙扎。

我想要她對我說點什麼。但又覺得她說出的我一定不願意接受。

“辰燁......我堅持不下去了。”她低下頭，細碎的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

我知道她究竟有多麼的痛苦，更知道也許對於她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但我卻不願意，我想要自私的留住她，哪怕僅僅只是留住她這一次。

“再堅持一下好不好，再堅持一下......”我緊緊的摟着夏妍，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順着我的臉頰流下，明明她還好好的在我的懷裏，可我卻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一般痛苦和傷心。

“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知道你難受......但...能不能再陪陪我......”我一邊乞求的和她說，一邊盯着她的眼睛，試圖在裏面找出一絲動容。

看着我慌張的樣子，夏妍伸出手撫摸着我的臉頰，眼神中多出了幾分眷戀，但手上的溫度卻是冰涼刺骨：“我儘力了......辰燁...我真的好累......好累......你能不能......”

沒等她說完，我就瘋狂的搖着頭對她說：“不能，我不能......我接受不了......夏妍我真的接受不了。”

我帶着哭腔，將她的手附在我的臉上，用臉上的溫度溫暖她冰涼的手。我能感受到此時她的眼神中沒有對生的希望，只有對死亡的坦然。但我還是想要試試，我真的不願意我們的故事就此結束。

“夏妍......你再陪陪我好不好，再陪陪我......再多陪我一陣子就好。”我眼淚不知怎麼的往下掉。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只是未到傷心時罷了。

明明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但那種即將要失去夏妍的痛苦卻讓我感到恐懼。

“辰燁......”夏妍叫着我的名字，眼神中有一絲無可奈何，“辰燁.....”她只是這樣叫着我的名字，卻沒有回答我。我的心就好像被凌遲一樣。

她張開嘴，想和我說些什麼，但我卻不願意聽。

“你再看看我好不好夏妍，你難道不愛我了嗎？我求求你再看我一眼，我把我的全部都給你，你再陪陪我好不好？”我幾近哀求，嗚咽着像個孩子般難過，近乎痴狂的看着夏妍，生怕下一秒她就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看着我哭的樣子，夏妍的眼神里終於有了幾分動容，她嘆了口氣，總算是答應了下來：“好，我...再陪陪你。”我能看到她眼神中的不確定，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夠再停留多久，但聽到她這樣說我心中就相信。

她伸出另一隻手幫我擦着臉上的眼淚，有些刻意的調侃道：“一個大男人哭什麼哭啊，你一哭哭的好醜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調侃的話之後，我總覺得她的手暖了幾分。

周末十點鐘的鬧鐘準時在我的房間裏響起，算不上是好聽的音樂將我從睡夢中叫醒。

我閉着眼睛習慣性的伸手將鬧鐘按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境的緣故，我的手心裏全是汗漬。我睜開眼睛，房間裏灑滿了陽光，可我很冷，即便是蓋着被子也不能讓我的身體暖和起來。

雖然昨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今天也起的很晚，可還是覺得很疲憊，這種疲憊並不僅僅只是肉體上的疲憊，還有心靈上由內而外的乏累。

在昨晚的夢境中，我又再一次的夢到了夏妍，而且這一次在夢裏所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我親身經歷過的一樣。夢裏的每個畫面，即使現在醒來了，也還是留存在我的記憶中，顯得格外清晰。

我本來是渴望找到自己從前的那些記憶的，但在今天卻又有些擔憂和害怕。

“夏妍，你還好嗎？”我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道，揉了揉眼睛，擦了擦眼眶殘留的淚痕，如果那只是一個夢，裏面的場景和說話的語氣未免也太像了。

意料之中的，我並沒有得到回答。我既想要繼續查下去，弄清楚我的過去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我又怕，如果真的像我猜測的一樣糟糕那該怎麼辦。這樣糾結一會兒，下一秒我又會想，如果我猜測的不對，夏妍過的很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