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祖師祠堂
師父走後,躺在床上發獃了很久,想知道這一切的一切究竟跟我一個十五歲孩童有什麼關係,總覺得在我看不見的背後有一雙無形大手推動着我。‘
思緒前前後後,理來理去,卻怎麼也理也不明白,不知不覺間,遠處的雞鳴傳了進來,緊接着三聲震徹山谷的鐘聲響起。
我知道,該起床晨讀了,我肚子有些咕咕叫,也沒刻意理會,起身穿衣,拿好《道德經》便走了出去。
來到清心殿,見幾位師兄已經坐好了,這群人天天晚睡早起,也從來不困,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比我早一步。
我也懶得問,互相打了聲招呼,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開啟了我平淡無奇的每一天。
......
......
之後的日子,過得平淡無奇,唯一的不同是,師父自從那晚的事情以後,變的對我格外照顧,向著我們的笑容也越來越陽光。
上次二師兄把他的精緻鎏金熾紋茶壺給打碎了,老頭也只是笑笑,告訴大師兄在買一個普通的來便是。
呵呵呵,這老頭真是要返老還童了。
我也按照與師父的約定,將《洛圖秘術》看了個通透,我總感覺夢中二哥給我喝的是神仙藥水,我的記憶力在那次事情之後有了質的飛躍。
不說過目不忘,至少看個三兩遍便可以流暢的背誦下來。
今日我像往常一樣在清心殿打掃衛生,手持一把掃帚不緊不慢的開啟了今天最後一門課程。師父常說掃,“地不傷螻蟻命”,我一直記在心中,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是道教大家,是世間名人,
“哈!呔!啪!”說時遲那是快,我將手中掃把一扔,雙手變掌在空中橫向一拍!一隻小小的蚊子,便被我奪走了性命!看着它的屍體,全然不顧手上的血跡,嘿嘿笑了起來。
“嘿嘿嘿,小樣,叫你昨天晚上吸我,看我不要了你的蚊命!”
正在得意之處,師父走了進來,我趕緊將倒在地上的掃把撿起,手上的血跡胡亂的往褲子上抹了抹,
只見他老人家大步流星的向我走來,手中雲掃蕩來盪去,慈眉善目的臉龐在來到我身邊時變成了一隻羅剎鬼!
我趕緊立正站好,“叭!”的一聲!
與我料想的一樣,那雲掃沒有任何意外的敲在了我的腦袋上。
“豎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殺生,天道輪迴,難道你能保證你下輩子就不是一隻蚊子嗎?”
我漫不經心的撇撇嘴,甚至還低聲說了一句,“切,不就是一隻蚊子嘛。”
不料這老頭好像打上了癮,“叭!”又是當頭來了一棒,這回是真不敢說話了,這老頭下手沒輕沒重,估計明天早上得腫兩個大膿包,
想了想,算了,打也打不過,罵也不敢罵,乾脆承認錯誤好了,“師父,我錯了...”
老頭走到老子畫像的前面點了三炷香,回過頭來對我說,“你別不信,世間因果報應,今日你殺一隻蚊子感覺無所謂,明日你可能就會因為一隻蚊子而死!
多行一善或許不會有好報,但多行一惡必定會有惡報,平日裏教你的道理都丟到哪裏去了?”
我哪敢說話,委屈巴巴的站在那裏,老頭可能自知下手重了些,語氣也舒緩下來,畢竟我是他最小的徒弟。
“罷了,以後注意,你先隨我來。”說完這老頭一抖雲掃,轉身向外走去,我趕緊上前兩步跟在他的後面。
出了清心殿,往東面走便開始上山了,我來的時日不短,這一片基本都認識了我,順着登雲石階,一點一點向上走去,老頭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我幾次想超過他卻又不敢。
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四獸台,我以為老頭要去我的住處,我開始轉身向右面走去,不料老頭拉了我一把,
“隨我來便是,亂走什麼?”
我哦了一聲,繼續跟在他的身後,他終歸年紀大了,上幾百個台階便有些出汗,
我跟在他的身邊,落日的餘暉正好打在他的側臉上,忽然發現這老頭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美男子,濃眉大眼,高挑鼻樑,嘖嘖,可惜啊,時過境遷,芳華不在。
我們繼續向上走着,根據門規,弟子可以去的最高處便是通天門,至於通天門後面還有什麼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師父也不讓問,只是說哪裏是一片禁地,沒有允許就私自上去是要受重罰的。我見老頭到了通天門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心中暗暗有些興奮,沒準在眾位師兄弟里,我是第一個跨過通天門的。
通天門很高,具體多少丈已經無法計算,只知道就連虛無縹緲雲層都已經被我踩在腳下,而我們上山的時間也已經超過了兩個時辰。
我感覺腳踝酸痛,腿肚子都彷彿竄了筋一般,可是目的地還沒到,這老頭依然穩穩的踏着每一層石階。
又不知過了多久,眼前豁然開朗,所見之處除了瑩瑩草地已經沒有了石階。我想應該是到了頂了,老頭站在前方深深喘了一口粗氣,對我說道。
“小淋,可有上來過?”
我趕緊搖搖頭,腦袋晃蕩的和撥浪鼓一般,這來過也得說沒來過啊,這老頭明知故問嘛。
他見我搖頭,笑了笑沒說話,此時天色已晚,半牙型的月亮高高掛在半空,沒有像往常一樣皎潔明亮,而是被一團黑雲籠罩,發散着淡淡的灰色光澤,
師父像變戲法一般從衣袖裏拿出一根蠟燭,用打火石啪啪兩下引燃。繼續向前走着。
越往前走,道路越是狹窄,本來我可以在老頭的旁邊,現在就只能在老頭的身後了,
走着走着,不遠處竟然出現了一座道觀,說是道觀其實也和宮殿差不多。
扁平圓形的寶頂,上有三根小柱,柱子頂上還有一隻石猴。由於距離太遠,並沒有看清。
這座道觀很高,估計除了三清殿,整座雲中觀就屬它最高了,直到站在殿宇門前,我才看清了那牌匾上的字,“祖師祠堂!”
原來這裏是供奉雲中觀歷代祖師的地方,怪不得成了禁地。
師父一手舉着蠟燭,一手推開了那厚重的殿門,我在身後看得真切,這個動作在配上這個場景,還真有幾分踏進鬼門關的味道。
但我相信師父他絕對不會害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本以為殿內是漆黑一片,沒想到居然還挺亮堂,
一腳跨過殿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巨大的張道陵畫像,畫像前還有三個牌位,牌位的前面有香案,上面插着四根蠟燭做長明燈,
另外還有四支愧木安魂香靜靜的在香爐里插着,第一眼沒看清畫像,這一走近才看的明白。不由心裏惡搞了一下,、
這張道陵長的夠丑的,估計比龍王強不到那裏去。
卻見那人頭戴束髮函金冠,異長寬大的額頭畫成了紅色,與額頭匹配的顴骨又狹窄的不像話,
兩道劍眉長長的向斜上方延伸出去,眼睛大而有神,但是瞳孔卻是紅色的。
嘴唇長而扁薄,向下咧着,好像屁股底下有東西扎他一般,疼的呲牙咧嘴。
密密麻麻的黑長鬍子遮住了脖子與下巴。身披紅色霞鳳道袍,手拿雲掃立於指端...我還想在看一會兒,結果被師父打斷了。
“你看什麼呢?”
我不敢說因為他長的丑所以多看兩眼這樣的話,這不沒事找抽嗎?便換了一副說辭,“師父,這位就是我派開山祖師,張天師嗎?”
“不錯。”
我裝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下頭,老頭繼續說道,“跟我來。”
低沉而莊重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不敢再看“龍王”,趕緊跟了上去。
穿過靈台,走向後堂,師父依然拿着那根快要燃燒到底的蠟燭,獨自走在前面,我跟在身後,對着從沒來過的殿宇左顧右盼,
突然!!我發現拐角的深處站着一個人!!那人穿着一身大紅袍嫁衣,也不知道多久沒換過了,上面出現了不少破洞,
披頭散髮的樣子遮住了臉,個子不高,指甲長的和紅頂蠟燭一般,一聲不吭的站在那裏。我嚇的大叫!
“啊!!”
就連心如止水的師父都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嚎叫嚇了一跳!手勢一抖,蠟燭好懸掉在地上,他轉過身來怒喝道。
“你亂叫什麼!”
我指了指那牆角的人,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那有一個.人。”我以為師父會照我所指的方向看去,不料這頭直接敲了我一竹杠!
“叭!”
“嘶...”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卻聽他說道,“我看見了!那是打掃祠堂的,下次能不能別大呼小叫的!”
我頭上吃痛,汗水濕了衣襟,仔細想想這能怪我嗎?深更半夜的帶我來靈堂這種地方,還只有一株火苗,走着走着側面出現一穿着紅色嫁衣的女人,隔誰不得嚇一跳啊!
心中暗罵了幾句出氣,便繼續跟着師父往前走,我問道。
“師父,那打掃祠堂的人怎麼穿着紅色衣服啊,而且...而且她多久沒出去過了,那披頭散髮的樣子估計張天師見到也得嚇的一蹦啊。”
師父知道我口無遮攔,倒是也沒生氣,回答道。
“唉,她是一個可憐人,聽我師父說,那女子年輕的時候,天下混亂,他的丈夫在新婚當夜被強抓壯丁的給擄走,後來前方戰事失利,他的丈夫就戰死了,最後連屍骨都沒能留下,
這女子獨自一人,穿着嫁衣來到他丈夫戰死的地方哭泣,一連哭了三天,把眼睛都給哭瞎了,後來有一支軍隊路過,見一個瞎眼小娘子躺在路邊哭泣,就給抓回了軍營,
你想啊,那女子被俘進軍營豈會有好下場,唉,事情不出所料,她被幾百士卒輪番欺辱數日,最後張魯將軍破城而入,解救了她,念她可憐便把他送到雲中觀來,
我師父乃心善之人,收留了他,想讓她在觀內做一點能做的活計,可沒想到這女子說
‘未亡人不得守身,行屍人又遇失明,豈能已真面目示人,玷污貴觀聖潔,’
我師父當時大為感觸,便勸慰她來祠堂生活,這一來便是將近六十載,唉。”
聽到最後我已是火冒三丈!那群侮辱他的人還有沒有人性可言?好男兒戰死沙場,那是一個士卒的最高價值體現,為國為民為主公雖百死而不惜。
可是人家妻子是無辜的啊!一群訓練有素的大漢竟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痛下黑手。這叫軍隊嗎?這是一群禽獸!被張將軍打敗就對!這樣的軍隊坐了天下,百姓哪裏還有命在?
我內心的活動,走在前面的老頭並不知道,我握緊雙拳,憤憤的跟在他後面,七扭八拐的來到一間後堂,
後堂很大,但是地上只有兩個木榻,而且是相對而立的,木榻後面的牆上供奉的並不是張天師,而是一尊從沒見過的鬼!
那鬼長着六隻手臂,三張臉!趁着微弱的火光,我看到他額頭上居然還有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眼睛!說不出的詭異嚇人。
如此猙獰醜陋的神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老頭背對着神像跪坐下來,對我說了一句。
“過來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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