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天道輪迴
凝蓁跟隨着聲音到來，看到早就穿着一身單薄的姜燕荷，爬到了屋頂上去撿紙鳶，一腳一腳的，感覺隨時都會因為瓦片鬆動掉下來。
凝蓁道：“是誰看着二奶奶的，怎麼會讓她到房頂上去？”
一旁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小丫頭慌慌張張的道：“本來二奶奶睡著了，我看她睡着，就趁機打了個盹，誰知道，誰知道......”小丫頭年齡小，沒見過什麼市面，見到此情景，生怕惹禍上身，哇哇哭了起來。
凝蓁看着一圈圍觀的人：“你們當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還不趕緊去把二奶奶接下來。”
那些丫鬟婆子，都是曾受姜燕荷欺凌過的，早時姜燕荷仗着太子妃是她的妹妹，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府中上下，都叫她給得罪了。
現如今，因為太子妃倒台，姜燕荷沒了底氣兒，又只育了一女兒，被秦氏冷落，傅欽承也不願見她，姜燕荷精神出了些問題，眼下那些跟着她的丫鬟都走的走，賣的賣無人侍奉的姜燕荷，也實屬可憐。
姜燕荷的女兒蓉姐兒，在出生后，秦氏就不允許姜燕荷見，這也是導致她精神出問題的一個原因。
凝蓁望着家丁上去把姜燕荷接下來，捏了一把汗，姜燕荷看到凝蓁，笑嘻嘻的道：“蓉姐兒喜歡和阿娘放風箏，嘿嘿，風箏飛的高高哦”
凝蓁為姜燕荷把散亂的頭髮整理好，道：“外面風大，走，我們回屋”手碰到姜燕荷手的時候，感覺到一陣冰冷。
凝蓁讓圍觀的人都散了，打心裏覺得，這些人，捧高踩低，最是擅長，真的是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多。
進了屋，凝蓁看到姜燕荷的地方，格外簡陋，想為姜燕荷弄一杯熱茶都不能夠，蓋的被子也單薄，“這些個人，好歹主僕一場，也不至於白眼到這種地步”
對那個跟着進來的小丫頭道：“你去我的院兒里，找一個叫秋晴姐姐要一場被子，再送些熱水和吃食過來。”
小丫頭雖說年齡小，倒也是聽話，領了命，麻溜的跑了出去。
凝蓁看着瘦弱不堪的姜燕荷，曾經姜燕荷無論對自己如何不好，凝蓁都恨不起了，而今只覺得她可憐。
”你且乖乖在屋中獃著，不可再去那麼危險的地方了。”看着姜燕荷笑嘻嘻的玩兒紙鳶，只得嘆了口氣。
凝蓁轉身離開的時候，手突然被姜燕荷抓住，凝蓁回頭看的時候，發現姜燕荷的臉上掛着淚珠子，“求求你，求求你能不能讓我看一眼蓉姐兒，從她出生我就沒見過。”
望着姜燕荷面部滑落的淚痕，眼睛裏飽含的淚花，是她身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亮光。
“我知道曾經做了許多錯事，但如今我落得這幅模樣，也只有你肯搭理我。”姜燕荷的精神似乎又回到了正常。
凝蓁道：“我在家中的處境你也是知道的，這事我還做不了主，我可以幫你去秦夫人那說說話。讓她答應你見見蓉姐兒。”
姜燕荷聽凝蓁這麼說，竟開心的要跪在地上給凝蓁磕頭，凝蓁把姜燕荷扶起來，“你先別記着謝我，這事能不能說動秦夫人還另當別論。”
姜燕荷依然還是感謝凝蓁，凝蓁能體會作為母親后，見不到孩子的心情，不過凝蓁追問道：“你和傅浩峰是什麼關係？”
聽到凝蓁這麼問，姜燕荷突然又痴傻起來，凝蓁道：“你如果想要我幫你見到蓉姐兒，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凝蓁看着姜燕荷痴傻的樣子，與她往昔的模樣天差地別，知道她此刻聽得懂自己在說什麼，就又復道：“二太太不許你見蓉姐兒，不止是因你的跋扈，你若真心想着蓉姐兒好，日後不被人編排，能健康長大，你就說了實話，我幫你。”
其實在姜燕荷生下蓉姐兒后，秦夫人只是想冷落姜燕荷，去去她跋扈的性子。沒成想，秦夫人不知從哪個下人那裏聽來了閑話，格外生氣，秦夫人向來好面子，決定不讓姜燕荷再見蓉姐兒的原因是姜燕荷同傅浩峰之間的關係。
小叔子和嫂子的傳聞，什麼爬灰的話都不堪入耳。
凝蓁其實有去看過蓉姐兒，她現在生的白胖，看得出秦夫人儘管失望姜燕荷沒能給她生個胖孫兒，但孩子還是厚待的。
傅欽承眼下整日裏出門會友吃酒，回來總是醉醺醺的，一向對秦夫人言聽計從的他，開始和秦夫人有了隔閡。在傅老太太病倒期間，秦夫人多半府上的差事，都被大夫人攬了過去，不知怎的，孤高氣傲的秦夫人這次出奇的沒有同大夫人爭執，貓在了院兒裏帶起了蓉姐兒。
凝蓁有時去請安時，無意間說話提及過姜燕荷，秦夫人便變了臉色，只說姜燕荷不檢點，蓉姐兒到底是傅欽承的骨肉，不希望和姜燕荷有任何的瓜葛。
秦夫人偏愛了蓉姐兒，但是傅欽承倒是沒多麼疼愛蓉姐兒，因為他懷疑蓉姐兒並非他和姜燕荷的孩子，凝蓁自然最了解傅欽承，自然知道怎麼下藥能治了傅欽承的心病。
蓉姐兒看着也可憐，凝蓁是心疼蓉姐兒，若是日後蓉姐兒長大，有人藉此詆毀，那便是影響了孩子一生，甚至談婚論嫁也會成問題。所以今兒才想問姜燕荷實情。
姜燕荷想來聽進去了，痴笑的她突然停住，面部逐漸變得猙獰到一個女人絕望的哭起來。或許她意識到這是她自己的選擇，便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眼淚。她知道，有些事，始終是包不住的。她一直都知道凝蓁是個聰明的女子，想瞞也是瞞不住的，便道：“其實，無需問我，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姜燕荷再一次噗通跪下，“你在老夫人那說得上話，如果傅家不願養蓉姐兒，還請大嫂把蓉姐兒送到姜家。”
這是高傲自大的姜燕荷第一次喚凝蓁大嫂，此刻聽來，卻是有些酸楚，世態涼薄，誰能想到昨日高不可攀，日後又會無人問津呢？
姜燕荷做了錯事，自會有人懲處她，但孩子是無辜的，凝蓁轉身不在看姜燕荷：“造孽。”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在姜燕荷這裏耽誤了不少時間，凝蓁想着這個時間段，老太太已經休息了，便去老太太院兒里留了話兒，讓老太太無需太過擔心傅鈺深，一切都好。
出了老太太院兒便去了秦夫人的院兒，凝蓁去的時候，秦夫人正在看着孩子，傅鈺深陰沉着臉，“人家已經找好了，過兩天就來接了。”他站着也是歪歪斜斜，在門口就能聞到酒氣兒。
蓉姐兒乖巧的吃着手指頭，伸着小手向傅鈺深，而傅鈺深看待蓉姐兒的眼神卻極其厭惡，從蓉姐兒出生到現在，他從未抱過一次。
秦夫人道：“不行。”
傅欽承道：“誰知道那個女人和誰的孩子，我不想看到她就想到自己被......”傅欽承有點說不出口。
凝蓁聽到了他們的爭吵，看到二人爭執到沉默后，凝蓁走了過去，“蓉姐兒是你的女兒，你若就這樣將她送人，將來旁人因此議論她的話，將會毀了蓉姐兒一生的。”
傅欽承看到是沈凝蓁來了，稍微有些詫異，秦夫人抱着蓉姐兒，看凝蓁沒好語氣道：“你來做什麼？”
凝蓁看着秦夫人微微俯身一禮，“母親。”
秦夫人把頭扭過去，不願看凝蓁，排斥道：“你也是看我笑話的嗎？”
“母親許是誤會了，我來也是為了蓉姐兒的事。”
凝蓁看着傅欽承道：“府上傳的，那都是撲風捉影的事兒。我知道你同弟妹不和，但孩子是無辜的。”蓉姐兒似乎會伸着小手找傅欽承要抱抱。
凝蓁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將蓉姐兒從秦夫人的手上接過來，遞到傅欽承的手上，蓉姐兒便揪着傅欽承的衣衫往嘴裏吃。那是傅欽承第一次抱蓉姐兒，卻是內心五味雜陳的，像是燙手，但又不敢丟棄，放下又怕磕疼了蓉姐兒。
秦夫人看到凝蓁這麼做，也是為了留下蓉姐兒，竟是出奇的沒有阻止。這怕是凝蓁這麼久來，唯一和秦夫人能夠達成一致的想法。
凝蓁並未久呆，因她還念着傅欽臣午時要吃藥，只說了自己的來意，讓傅欽承得空，抱着孩子去看看姜燕荷。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姜燕荷再不好，也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
凝蓁說完便離開了，傅欽承追了出來，支支吾吾了半晌，終於喊了凝蓁一聲大嫂。
凝蓁的嘴角，卻突然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