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面試

我們早就警告過，而且不止一次的警告，但很少有人聽，他們還是一意孤行。

氣溫在升高，冰川在融化，海洋也在發生着變化。乾旱、洪水、颱風、海嘯、火山、暴雪、病毒……人們稱之為自然災害，我們叫它天譴。

我們給的警示實在太多了，幾乎每年都有，但，他們不聽，他們還是肆意妄為，所以這次，我們將不再給他們任何機會。

天劫降臨！

……

公元2022年6月1日，兒童節。

早上七點半，鬧鐘響起，張瀟起床刷牙，然後穿好衣服，系好領帶，準備去面試。

今天他有五場面試，一共投出去二十多份簡歷，能收到五份通知，對於張瀟而言，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早上的公交總是那麼準時，路上的行人，也總是那麼匆忙。在這個物慾橫流的現代世界，似乎匆忙已經成了一種常態。

不過張瀟一直都是很散漫的，他從來不與人爭搶公交，總是等所有人上去之後，他才緩慢上車，刷卡，然後隨便找一個地方站着。似乎從他上大學來，就沒坐過公交的座位。

這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的尊老愛幼、心地善良，而是因為他不喜歡爭搶。有多時候，他的心態就像是一個出世的道士，無處染塵埃，不想沾惹塵世俗事的一切，就那麼隨波逐流，得過且過。

但這個世界沒給他“淡泊”的瀟洒，有的只是學業、工作，無休止的競爭，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張瀟打了一個哈欠，心想這已經是投簡歷來，第九次趕面試了，但願能夠成功。

坐了二十一站后，張瀟拖着暈暈沉沉的身子步入一家科創公司，然後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來到一間屋外等候。這裏已經聚集了十幾名面試者，且個個看起來準備充分，信心滿滿。

衣着、神情、眼神，似乎都在告訴旁人，他們已經被錄取了。

面試開始，人一個個進入那間辦公室，然後過了十幾分鐘又出來，有的喜悅，有的喪氣，看來結果並不如人意。

“17號，到你了。”一個女人喊道。

張瀟聽到有人叫自己，揉了揉快要睡去的眼睛，隨便整理了一下衣服，進入了那間屋子。

裏面有五個人，三男兩女，都穿着職業西裝，年齡在三十與四十之間，滿臉笑意地望着張瀟。

張瀟走了進來，將簡歷遞了過去，然後大大方方在一個男人的示意下坐下。

左邊一個女人笑道：“請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我叫張瀟，22歲，是SZ大學機械工程的學生，大學本科學歷，在校成績一般，無體育特長，無興趣愛好，只想找一份能過得去的工作，工資不用太高，四五千就好。至於技能，CAD、UI、PS基本功能都會，當然公司如果要求更高，我可以學。還有英語四級過了，計算機考試也過了，嗯~大概就是這樣吧。”

“？？？”或許是看多了太多準備充分且優質的自我介紹，對於張瀟隨意敷衍式的開場倒是讓他們“眼前一亮”。

這人真的是誠心來找工作的？

“額，很好，那你對我們公司感覺如何？”那女的又問。

“還好。”

“？？？”那女的用期待的眼神詢問，“沒啦？”

“還行，了解不多。”

“？？？”幾人相視幾眼，最後輕搖腦袋。那女的再問，“那你還有什麼問題想要問我們的嗎？”

“沒了。”

“？？？”那女的強忍住笑意，然後說道：“很好，感謝你的參與，事後我們會把這次面試的結果發送到你的郵箱上，請注意查收。”

張瀟點點頭，然後走出這家公司，準備下一輪面試。

只是之後的幾場，他幾乎是用同一個板子回復那些職場精英，完全一副你愛要不要的態度。這樣，結果顯而易見，在傍晚時，他就收到了五個公司的回復，無一例外，“張瀟先生，您好，感謝您參與我們公司的公開招聘，您的履歷非常有競爭力，然而很遺憾，我們公司沒有適合您的崗位，但……”

後面的話張瀟不看也知道是什麼了，反正結局就是如此，又被拒了啊。

行走在大街上，張瀟宛如一個行屍走肉，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做的不好，為什麼找一個工作這麼難。

“唉，要求都這麼低了還是不行么？”張瀟想着自己要的工資也不高啊，怎麼沒人要呢？

他放好手機，嘆了一口氣，準備回去休息一下，心想要是再找不到工作，就回家種田去。

“欸，好像我家沒地。也沒我爸的幾套房子，幾輛車，也沒養豬場，我啥也沒有啊。”

張瀟心態極好，轉眼就揮散陰霾，開心了起來。正準備去趕回學校的公交時，忽然手機收到一條短訊。

“張先生，您好，我是赤俠有限公司HR，現在誠邀您來面試，時間6月1日19：00，地點十梓街13號。”

張瀟看了看時間，“我去，都他媽快六點四十了。”算了算時間，坐公交肯定來不及，只能打車。

伸手攔下一輛滴滴，坐在車上回想，“我好像沒給這家公司投簡歷啊，難道是我以前隨便投的？還是他們在網上看到了我的簡歷？”

想了一會兒沒有答案，便不再多想。很快車停在了一條巷子前，張瀟走下去一看，這分明是一條小吃街，哪有公司開在這種地方啊。

但這裏的確就是十梓街。

張瀟左右看了看，然後問了一個煎餅果子老闆，十梓街13號在哪。

那老闆向巷子裏指去，“走到頭就是了。”

“這裏面？”張瀟有些懷疑，怎會有公司開在這裏面。但還是咬牙走了進去。走到頭，果然看到一個十梓街13號門牌，門上除了門牌外，還掛着一個要掉不掉的招牌，“赤俠有限公司。”

這真的是一家公司？張瀟有些不願進去，但想着既然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再說。

推開門，裏面昏暗潮濕，四處擺滿了紙盒子，還有堆得整齊的塑料瓶。

“我去，這裏怎麼像垃圾回收站啊。”

張瀟小心翼翼往內走，穿過一個天井，來到廳上，低聲喊道：“有人嗎？”

“有有有，馬上就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裏面響了起來，隨後只見一個穿着汗衫，踏着涼鞋，端着盒飯的禿頭中年男人從後堂走了出來，“要賣什麼啊？紙盒子四毛，飲料瓶一塊五。”

“嘿，還真是垃圾回收站。”

張瀟欲哭無淚，看着中年男人頭頂貼着頭皮的幾根長發，問道：“你們這裏是垃圾回收站？不是赤俠有限公司？”

那人朝張瀟看了看，隨後眼睛一亮，大喊道：“老顧，有人面試來了。”

聽到下來的喊聲，裏面忽然傳出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接着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從裏面跑了出來，一把握住張瀟的手，生怕他跑了，“我是這家公司的HR，歡迎你來面試。”

張瀟張大了嘴巴，“什麼情況。”

再看這個男人，雖然上身穿着西裝，打着領帶，但下面卻是只穿了一條內褲，還是海綿寶寶的。還有這涼拖鞋，黑眼圈，面露衰色，以及隨意弄點了水抹平的頭髮，哪裏有一點職場HR的派頭。

這完全顛覆了之前那幾家公司在張瀟心中建立起的HR職場精英美好形象。

“額，我突然想起我室友的女朋友快生了，我得趕快過去，再見了。”張瀟連忙推出那人的手，直往外奔。

那男人笑了笑，“想走，沒那麼容易。老常，關門放狗。”

那禿頂中年男人爆喝一聲，身子一閃，就攔在了門口，砰的一聲，將門關好，“想走，沒那麼容易，老黃出來吧。”

隨着他那麼一叫，一條黃色正宗中華田園犬邁着矯健的步法，奔了出來，一口咬住張瀟的鞋子，用力拉扯着。

剛開始張瀟還以為真有大狗要奔出來，嚇得手心都是汗，但一看那條狗不過自己鞋子大，即使面露兇相，也顯得可愛后，就一把將它提了起來，“還以為是什麼猛獸呢，嚇我一跳。”

“我靠，老黃都不是他對手，看來得我出手了。”老常吐出一口口水在自己手心搓了搓，然後擺出一個拳架，勾勾手指道：“小子，你儘管來吧，我是不會怕你滴。”

張瀟剛開始只是以為自己走進了一家垃圾回收站，現在看來，好像是進了一家精神病院。

他將小狗兒放到地上，皺眉道：“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沒時間和你們耗。”

“我也沒時間和你耗，所以早點把事辦完了，我們好早點下班。”老顧走上前，稍微嚴肅了一些。

“什麼事？”

“面試啊。”

“不面行不行？”

“不面不準走。”

步入廳內，三人來到二樓。發現這二樓與一樓截然不同，二樓不僅燈光明亮，而且擺設講究，只是看起來有點像古代的書房，關鍵是一旁除了書，還有兵器架，上面擺滿了唐刀、武士刀、長槍、漢劍、峨眉刺、飛刀、飛鏢……

各種各樣的武器，五花八門。

老顧進來，坐在一張書案后，從抽屜里掏出一根煙，“抽嗎？”

張瀟搖頭。

“請坐。”老顧收回手，點了一根煙。

張瀟看了看周圍沒有一把椅子，只好說道：“我站着就是，我們開始吧。”

“好，那先自我介紹吧。”老顧點燃煙開始抽起來。

“我叫張瀟，本科學歷，無特長，工資期望是五萬，好了。”張瀟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只想趕快溜走，所以開出的薪資極高，料想對方肯定不會答應。

“嗯，我看了你簡歷，你的簡歷很有競爭力啊，然而……”

張瀟心想，“果然如此，要拒絕了。”正要轉身離開，誰知老顧忽然站起來說道：“沒有然而，歡迎加入我們，你今後就是赤星公司的一份子了，我們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大家以後就是兄弟了，來givemefive。”

老顧拉過張瀟的手，用力拍了一下，然後又從桌上拿出一張表來，“入職表，隨便填一下就好。”

“？？？”張瀟還反應過來，這他媽什麼情況。

老子進傳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