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方有傳
四周景物變換,只在一瞬之間。
聶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方有沉思片刻,然後認真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會有辦法的。”
聶一臉的“哀其不爭”,“現在車都山前了,路呢?”
“急什麼?我們進涼亭看看。”方有拉着她進入亭子,查看四周發現並無異常,只是遠處依舊雲霧變換,詭異難測。
“車到了,路呢?”聶又忍不住說一句。
“額。”方有也是無奈,路是說有就有的?還不得找找看啊。他一轉身,眼望雲霧,忽然發現了什麼東西,問道:“你看這裏的霧是不是有些不對勁?”
“有什麼不對勁?”聶問道。
“那個哎,這裏的雲霧似乎被什麼阻擋了,你看它們可以從上面走,也可以從下面走,就是中間不能過是不是?”方有指着她看。
“好像是。”
“看來這裏就是路了。”方有拿起一塊石子投了過去,立刻就聽見咚咚咚……石子滾在石板路上的聲音,“欸,還真有路,你看那石子還懸在那裏呢。”
聶問道:“那你知道這路能通到哪裏去?還有那上面能承多重的人?”說著在方有周身上打量一圈,忍不住地搖了搖頭。
方有迅速收緊肚子,但還是晚了一步,看到聶那個眼神,忍不住又要掐她一下,只是想着現在時間不早,不能再耽擱了,便說道:“我去試試。”
方有找來一根樹枝,翻出涼亭,開始學盲人走路那般,點着前行。他確定前面確實有路后,坐在懸崖上,先放上去一隻腳,試了試力后,這才放第二隻,等完全可以站穩后,又忍不住第跳了跳,這才喊道:“可以啊,能走。”
聶有些怕高,不敢往底下看。方有走到邊上,讓她不要看,乾脆閉上眼睛,他拉着她前行。
聶一開始還是聽話,但後來估計是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又朝下面看去。
下面雲霧繚繞,並不見底,方有撿起之前那顆石子,朝着不遠處扔去,並沒有聲音傳回來。
“這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方有拉着聶,繼續探路,走了好久,再回頭望時,發現那座山好似一座仙山,懸停在空中,隱隱有仙氣溢滿出來。
聶指着山頂道:“那人還在那裏。”
方有有些好奇,她到底是怎麼看到那邊有人的,明明隔的這麼遠。而且她不是近視眼嗎?
方有發現她並沒有戴眼鏡,只是眼睛有些泛紅而已。
“你在看什麼?”
“看你這沉魚落雁的美貌。”方有笑了笑,又看向山頂,“我們這裏似乎越走離山越遠,這要怎麼回去?”
聶搖搖頭,“你帶的路,你問我?”
方有很想說是路帶的自己,自己哪裏知道怎麼走,當下無可奈何,只能硬着頭皮道:“那繼續上山吧,我相信總會上到頂上的。”
聶道:“你的方向明明與山頂方向相反,怎麼可能到達山頂?”
“這可不好說,世間自有陰陽兩極,反與正是相反,可相反到盡頭,也是頭,說不得就要匯聚一點,這叫陰終為陽,陽盛為陰,好比春夏秋冬,總是陰陽二級的輪換,春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你看這些名言不都是這樣說的?所以否極泰來,只要心中山頂依舊,道路總會通達的。相信我一次,繼續走。”
聶猶豫不決,不知她做什麼選擇。
此時月到中天,正是一天陰氣最盛的時候,寒風吹來,整個山脈都添上了一抹銀白霜色。
方有焦急等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問道:“到底怎麼樣嘛?走不走?”
聶瞪了他一眼,“你凶什麼。”
“沒凶啊,我只是聲音大而已。”
“那就是凶。”
“……”方有嘆了一口氣,“你說什麼是什麼吧,先說現在怎麼走吧。”
“我考慮一下不行嗎?”
“行!”
方有十分無奈蹲在一旁,看着聶左看看右看看,心裏急得發毛。按照之前的癥狀,聶博的心理暗示能力估計已經要消失殆盡,如果那時還沒找到救治她的辦法的話。方有擔心她真的會完全病變,到那時自己被殺倒是無所謂,可要讓她一個人如同行屍走肉般活在這世上,方有說什麼也做不到。
那種滋味,茫然、空洞、無助、孤獨,她一個人怎麼承受得了。
方有站起身子,直接拉起聶的小手往之前那個方向走。聶愣了一下,又馬上問道:“要去哪裏?我都沒想好。”
“我幫你想了,現在就按我說的走。”方有拉着她繼續走。
“可是你說的是錯的啊,你看,你這邊明明就是反方向,這怎麼可能到得了山頂。”
“我不太想解釋,但就覺得這樣是對的。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可你錯了怎麼辦?”
方有停下腳步,望着她,正色道:“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
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二人都有些精疲力竭時,忽然遠處的雲霧開始翻滾起來,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向這邊撲來。
“這是什麼情況?”方有大驚失色,連忙拉着聶準備往回跑。但速度還是慢了一步,漫天的雲霧直接將二人撲倒。
聽着耳邊呼呼的雲霧聲,和身體下有些微弱的喘氣聲,方有知道聶快要堅持不住了。他艱難站直身子,從腰間拔出那把唐刀,然後屏氣凝神,轉身用力一揮。
原本不過普普通通的一把唐刀,竟被使出了神兵利器的感覺。而且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那些虛無縹緲的雲霧竟被劈開了。
雲霧從中分開,很快露出一片青色的林子,再看腳下時,發現站立的地方已不是之前的懸空橋,而是結結實實的石梯。
“這裏是……”方有驚奇的發現這裏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之前他們所待的那塊石碑前。
又回到了原點?
方有趕緊去扶聶,“聶,我們好像又回到了起點。”
他拉了拉,但對方沒什麼動靜。方有以為她出事了,連忙蹲下身子,扶過她的側臉,卻看到她滿眼通紅,嘴裏還長着獠牙,完全變成了一個病獸。
“聶……”方有一句話話還未說完,聶忽然就朝着他撲了過去,完全就像是一隻狗看到了一坨屎。
來不及多想,方有直接將她踢開,但看到她摔倒在地,又滿是心疼地準備去扶。
可對方畢竟是病獸,怎會因為點點的心疼,而放棄報餐一頓呢。
聶朝他撲了過去,並在他的肩上重重咬了一口。和之前相比,這次沒有任何的憐憫,因此下口極重,一下就咬掉一大口肉來。
方有疼得大叫一聲,眼看聶又要向自己撲來,他連忙朝山上跑去。
一般而言,人的速度是絕不會有病獸快的,但方有有些不同,自從他練了那些古武之後,這一路走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那個老人傳給他的武功掌握了許多。
現在他施展身法輕功,沿途飛奔而上,聶像一隻豹子跟在後面,竟一時追擊不上。
方有越想越怕,他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二人你追我趕,持續了半個多小時,在方有終於感到體力不支,就要慢下來時,身後忽然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之前病獸奔跑咆哮的聲音。
方有停下身子,回頭去看,卻看到一個灰袍老者。他左手制住聶,右手虛空畫符。
當聶看到那張符后,明顯地恐懼掙紮起來。但在那老者手下,即便是力大無比的她,也未能動得分毫。
“孽障,我這就收了你。”老者手指不斷畫符,眼看就要點在聶的頭上。忽然方有飛起給他一腳,直接將老者苦心花就的符給毀掉了。
老者轉過頭怒道:“你瘋了?!”
方有不知怎麼解釋,只是說道:“不準傷害她。”
“它可是妖孽,不能留,而且你忘記了,她可是要吃了你,你看看你的傷口吧。”
“我不管這些,反正就是不能傷害她。”
“那也得看你攔不攔得住。”老者又開始畫符,看樣子和之前一樣。方有肯定不想再想之前那樣,到了危急關頭才去打斷,所以這次老者才開始,他就開始阻攔。
但那老者也不是省油的燈,他一隻手制住聶,一隻手畫符,僅憑翹起的一腳便可應付方有。
方有一邊回憶那個老頭教給自己的本事,一邊使出渾身解數來對付老者。
二人交手十幾招,方有依然毫無成果,眼看老者就要畫符成功,方有忽然使出流氓招數。他對着老者身後的聶喊道:“對,直接咬他的手。”
老者恍惚了一下,真的去看自己的手。但這一分心,方有立刻飛奔了上去,直接一把將那符砸得個稀爛。
老者知道自己上當后,氣得白鬍子直吹,罵道:“混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知道,我在救自己的老婆。”
“你管這玩意叫老婆?她已經不是人了。”
“放屁!”方有怒不可遏,不想承認這一點,“她明明還是她,只是樣子變了一點罷了。”
“那胃口習性呢?你該不會忘了她吃什麼吧?就算你留她活下來,難道你還能殺人喂它?”老者已經怒到極點,實在想不通還會有這等愚昧荒唐人物,“你這是在迫害,在迫害那些無辜的人。”
方有無言以對,可她到底是她啊,怎能讓她就這麼死了呢?
她這麼好的一個女孩子,這麼優秀,這麼天真,這麼讓人喜歡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就這樣死去呢。
她不該得到全世界的讚美,全世界的擁護,全世界的肯定嗎?
她一定值得,可這荒唐而又殘酷的命運,憑什麼落在她的身上啊。
方有忍不住的淚流,抱着最後的希望問道:“前輩,您本事那麼高,難道真的救不回來她嗎?”
老者看着方有,許久之後才說道:“或許……算了,這違反天道。”
方有好似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說什麼也不會放,“前輩,你有辦法是不是?”
“這違反天道。”
“什麼天道,前輩,你只管救人,有什麼天道懲罰,就讓我一個人承受好了。我只是不想看到她這樣,她不該這樣的。”方有望着聶已經有些猙獰的面龐。
“那……哼哼,年輕人,這可是大天道,你承受不住的。”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就算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