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等他綉紅裳

三個月後，鳳家暗地做過的樁樁件件的勾當盡數被揭起，文武百官無一幫襯，鳳家幾乎垮台，被皇帝架空。

五個月後，皇子出生。

滿月那天，舉國歡慶，年承頤登基以來最盛大的一場宴席，然而這盛大很快便被兩個月後即將到來的皇后冊封大典的陣仗壓下。

“娘娘，時辰到了。”太監來報。

鳳余由人引着走去。

大紅的喜袍有着繁複的款式，層層疊疊垂落至腳邊，各種精巧的裝飾流光溢彩。鳳冠上鑲嵌的明珠使得鳳余頭頂沉重，配上精緻的妝容，更趁得她華貴雍容，有幾分母儀天下之姿。

不知為何，鳳余卻覺得那些樂聲音響有些聒噪，像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看到一臉溫和的年承頤，鳳余懸着的心才放下了些。

接下來，是更多繁瑣的禮節，而她本來是最討厭繁瑣的，今日卻因為是和他一起，心情好了許多。

終於，年承頤接過鳳余的手，笑着低聲道：“余兒，我繡的紅衣不好看，這身你暫且穿着，晚上給你一人看。”

聞言，鳳余微笑：“好。”

忽然，遠處彷彿響起吵鬧聲，不像是婚禮該有的嘈雜。

康良走過來，在年承頤耳旁低語了幾句，年承頤的臉色凝重了些，搖搖頭，不願現在取消典禮。

康良應聲，說自己定會迅速緝拿擾亂典禮之人。

他們說得小聲，鳳余聽得不真切，問：“怎了？”

“一點小事，不用擔心。”

“小事怎會用得着康良前來通報？有事就去，典禮可以補，萬一出了什麼事……”

“就怕你這樣說，真沒事。”

如果鳳余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她怎麼也不會聽他的。

鳳余笑語晏晏，如同當年出嫁那般眼裏心裏滿滿的只有他一個人，她至今都還沒告訴他，當年違背爹的意思硬要嫁給他，她在鳳家遭遇了怎樣的懲罰，更不會告訴他，他登基后每冊封一個妃子她的心便涼了多少。

深宮寂寥，好在，他真的如他所言，從未看過她以外的女子一眼。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

聽見他有些緊促的一聲“余兒”，鳳余立刻抬頭，電光石火間，他跨一步來到她身前，一把將她推開。

“皇上！”鳳餘一聲驚呼。

“護駕！護駕！”公公大叫。

蹲在年承頤身前，鳳余眼淚如注，從年承頤噴血的胸口移開目光，一眼看到百米外那個持箭的男人。

恍神間，他已經來到她身前，“爹馬上就要佔領皇宮，快跟我走。”

“滾！”鳳余甩開他的手，目光冷冽，嘲諷：“你們配嗎？”

“既然你一心求死，就別怪哥哥心狠。”他抬起手，在觸及鳳余後頸之前停住，咬牙離開。

“余兒。”

“堅持住，太醫馬上便來了，你不許死！”鳳余握住他的大手，哭喊。

“你還沒告訴我……康良給你的……是什麼……”年承頤說話期間，胸口一直冒着血。

鳳余怔忪了下，聲音溫柔下來：“是你啊。”

年承頤忽然咧嘴笑了，“那朕便……放心……了……”

鳳余忽然沒了知覺，看他的手忽然沒了力氣，看他的笑變得僵硬，看他的血不住外涌……

硝煙持續了半個時辰不到，康良飛奔着跑到她身後，猛地趔趄了下，堪堪止住，面對眼前這幅場景，整個人彷彿獃滯了般。

怎麼我沒死，你就先走了。

鳳余不讓人扶，跌跌撞撞地跑進房間，在榻上看到那身大紅綢衣，一旁躺着的是她三個月大的孩子。

沒有人知道鳳余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後來她入朝執政，從未對任何人心軟，包括鳳家。

……

等他綉紅裳，原來這一等，便是他一生。

從此再多紅塵牽扯，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