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不配
行禮之後，眾人依次入座。
皇甫嘯作為王爺，本該屈居皇帝的之下的首位，只是楚瑤一看，前頭三個位置都已坐上了人。
她收回視線，拉着皇甫嘯直接尋了個不顯眼的角落盤膝而坐。
但是或許是少備了一張食案，餘下一個文臣尷尬不已的站在原地。
楚瑤眼神泛冷，反抓住皇甫嘯的手掌。
寬大的手掌因為中毒，帶着刺骨的涼意，楚瑤暗自斂眸，低聲道：“以前也是這樣的么？”
皇甫嘯並未回答。
眾目睽睽之下，他只能是個傻子。
這點兒楚瑤也知道，縱然覺得這男人時而可惡又可恨，此刻卻又是忍不住有些酸澀。
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就像是處刑一樣，落座於龍椅上的皇甫政輕咳了一聲，忽然喚道：“十六弟？晉王妃。”
皇甫嘯可以不應，楚瑤卻不能當做沒有聽見，她忙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皇甫政仍舊面目溫和，道：“那不是你們的位置。”
楚瑤一頓，似早有預料一般，心中的大石忽然落地。
她看着高位上，眼中得以幾乎快壓抑不住的皇帝，忽然發現，所謂的九五之尊，竟也不過如此。
楚瑤並不耽擱，拉着皇甫嘯起身站到一旁。
皇甫政溫聲道：“劉刺史，還不快謝過王爺。”
“謝過晉王，謝過晉王妃。”不過從四品的刺史兩股戰戰，額頭上滿是密密的汗珠，不敢抬頭。
皇上小肚雞腸，不怕被人詬病，他卻不大想摻和進來的。
“無礙。”楚瑤語氣十分冷淡。
丟臉罷了，結婚那天她就丟夠了，也不怕再來一次。
劉刺史低頭走過楚瑤身邊，坐到了楚瑤他們原來的位置。
本以為皇帝可能會再安排一張食案，沒想到皇帝看都沒有看一眼，任憑他們站在邊上。
沒過一會，宮中的宮女開始端着各種山珍海味放在一張張食案上，唯有到楚瑤這裏停住了，手足無措的立在兩人面前。
“放在地上就行了。”皇甫政溫聲道，目光懷念，“記得十六弟初始失去神智那會兒，連碗筷都不肯用，每日趴在地上進食，只是如今好歹是宮宴，卻不能如此。”
楚瑤聽得心中泛寒。
試探？還是羞辱？
宮女聞聲，不敢不聽，只能放在地上。
放在地上之後，皇甫嘯立刻放開拉着楚瑤的手，像狗一樣嗅了嗅，傻笑對宮女說：“謝謝姐姐。”
他高大的身軀佝僂着蹲在地上，也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着盤子裏的東西就開始吃。
龍椅上的人笑了，大臣們也就開始跟着笑。
楚瑤凌冽的雙眸掃了一眼大殿眾人，嘴巴張了張，然後又閉上了，她能說什麼，又不能大鬧一場……還是縮着脖子吧。
然後看了一眼身旁的皇甫嘯，緊抿着唇，裝傻充愣能夠躲過這一時半會兒，卻躲不過一世，你以後呢，又該怎麼辦？
這一眼讓楚瑤看到了熟人，丞相府何氏的女兒，她的好妹妹楚湘，她和一個身穿大紅衣袍，面無表情的男人。
兩人正相攜而來。
楚瑤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那男人一眼。
能夠在這種日子，站在楚湘旁邊，還穿着大紅衣袍的男人，除了太子皇甫浩，也別無他人了。
這個皇甫浩劍眉星目，英俊不凡，比起皇甫嘯來，他身上多了些許陽剛氣，不像皇甫嘯一樣陰沉，他的眼睛很清澈，像是不經世事的樣子，倒也難怪，畢竟一出生就是終點。
對於太子，楚瑤倒也沒有什麼厭惡之感，只是看到他和楚湘走在一起，這讓楚瑤有點犯噁心。
“怎麼跟狗一樣？”楚湘走到楚瑤面前，在楚瑤耳邊嘲笑道。
楚瑤剛想張口反擊。
不料。
太子皇甫浩卻是先甩開楚湘的手，走到皇甫嘯身前半跪。
“別吃了，皇叔。”太子皇甫浩雙手扶住在地上扒拉着食物的皇甫嘯。
皇甫浩不想看到他年少時最敬重的皇叔被人如此羞辱。
“東西，東西，吃……”皇甫嘯甩開他的手，不依不饒的大叫起來。
五大三粗的漢子鬧起來，可真是讓人夠嗆。
皇甫浩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
龍椅之上，皇甫政的臉色很快就冷了下來：“十六弟，你在做什麼？”
皇甫嘯不語，只是一個勁兒的往嘴裏塞着肉。
“十六叔。”
“王爺。”
皇甫嘯就如同一個真正的傻子，兩耳不聞，我行我素。
“晉王妃，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皇甫政冷聲道，將視線移向了楚瑤。
那一道視線之中，隱含打量。
楚瑤一怔，斂眉垂首行禮：“回稟皇上，王爺並不聽臣妾的話。”
連個背景板都當得不安生。
楚瑤心中嘆氣，一股鬱悶和不耐煩油然而生，近乎快佔據半邊大腦。
好在，她還稍微剩下那麼點兒理智。
皇甫政沉聲道：“你作為王妃，若是連王爺都管不着，怎配入皇室。”
有人一聽，就忍不住笑了，衝著楚清風調侃。
“丞相，聽聞楚大小姐嬌蠻任性，應該是管得着晉王才是。”
“就是，難不成楚大小姐真喜歡上一個傻子了？”
這些話中都帶着濃濃的惡意，且聲音不小，楚瑤聞言，視線輕輕掠過。
有皇甫政這個領頭羊，這些人自然是要順着他的意，多踩上晉王府兩腳的。
楚清風面沉如水，厭惡不已的看了楚瑤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我楚家只有一個女兒，晉王妃可和我楚家沒有丁點兒關係。”楚清風冷聲道。
四周傳來細細碎碎的笑聲，楚瑤恍惚之間有些走神，直到高位上的人傳來一聲怒意：“楚瑤！”
楚瑤驟然回神，行禮道：“稟皇上，妾不配。”
她回答得很是爽快。
這些人要嘲笑她，那就讓他們嘲笑個夠好了。
如此出人意料的回答，就連皇甫政已經憋到喉頭的責問都停住了。
良久，皇甫政才道：“晉王妃，你剛才，在說什麼？”
他神色陰沉的打量着楚瑤。
聽聞丞相嫡女是嬌蠻任性，難不成，她還敢公然和自己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