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替她簽
桐城市醫院。
婦產科。
“不好,孕婦難產,快給她家人打電話!”主刀醫生看着產床上越來越多完全止不住的血跡,臉色凝重的對一旁的助手說道。
助手拿着病例,焦急的對主刀醫生道:“蔡醫生,這.......病人病例上留的是她自己的電話,沒有親人。”
“什麼?”蔡醫生臉色大變,厲喝一聲:“你們怎麼核對的,竟會出這種紕漏!”
深吸口氣,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蔡醫生垂眸看着病床上臉色慘白,不時悶哼的夜笙簫,伸手拿走她嘴裏咬着的毛巾,盡量語氣柔和道:“夜笙簫,你家人的電話是多少,告訴我。”
家人?
夜笙簫疼的眼前發黑,整個人彷彿隨時都會背過氣去一般,聞言眼神茫然了一瞬,最後汗津津的搖了搖頭。
她媽媽早在幾年前就死了,她早就沒有家了。
“夜笙簫!”蔡醫生見她搖頭,似是不願多說,語氣不禁凌厲了幾分:“聽着,你現在難產大出血,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必須有家人在外面幫你簽字做決定,你明白嗎?”
夜笙簫被她一吼,清醒了幾分,囁喏了一瞬,最後還是示意助理拿過她的手機,撥出她爸爸夜庭宇的電話。
三分鐘后,助理一臉尷尬的走回來,可憐的看着她:“夜小姐,您父親......不願來簽字,還有別的親人嗎?”
夜笙簫一怔,無力的搖了搖頭,嘴角扯開一抹慘淡的笑意,悲哀的閉上了眼睛。
似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傷心。
“這......蔡醫生,保大保小意向書誰來簽字?”助理為難的拿着手術同意書看着蔡醫生,夜笙簫沒有家人,這會兒還難產,極有可能出現生命危險,到底誰來簽字?
蔡醫生也擰緊眉心,正常如果沒有家人簽字的情況下,可以由意識清醒的患者自己簽,但產床上的女人實在可憐,她動了好幾下唇都沒說出話來。
太殘忍了。
好在這時夜笙簫微微睜開眼睛,目光空洞掃過她們,最後目光落在助理手中的手術同意書上,艱難道:“我自己簽!”
“好吧。”年紀輕的助理聞言忍不住紅了眼眶,卻不得不將手術同意書放到夜笙簫面前,低聲道:“保大或者保小,您在對應的地方直接簽字就好。”
夜笙簫拿着筆的指尖不斷輕顫,眼前一片模糊,自嘲一笑,正要在保小那一行落筆,面前的紙張就被一隻修長的大手忽然抽走,溫熱的觸感喚醒了她些許的知覺。
她怔了一瞬,下意識側眸看去,就見一位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產床邊,抽走她手中的筆,在手術同意書上大筆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嗓音清越淡漠:“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替她簽,保大。”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實在太多,手術室里的人都愣了一瞬。
夜笙簫率先反應過來,激動的抓緊床單,憤怒的瞪着他,嘶啞着嗓子:“我不!保小......我要保小,我是孩子的母親,聽我的。”
“保小做什麼?”男人嗤笑一聲,看着夜笙簫的眸光冷漠如冰,語氣更是含着嘲諷:“你死了,他就是孤兒,沒媽的孩子,一生都會艱難,還是你覺得,你那個亂糟糟的家裏能容得下他?”
“用不着你管,我要保小!”夜笙簫心裏一陣刺痛,卻依然執拗的瞪着他,不肯妥協。
她在進產房前就安排好了,孩子生下來後會送到閨蜜名下收養,直到他成年的費用她都打給了閨蜜,她那人心地善良,不會苛待她的孩子。
就算……沒有她這個母親,這個孩子也會好好的活下去。
這條與她血脈相連的小生命,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放棄。
“可惜,你沒有選擇的權利。”男人冷漠的挑唇一笑,拿着手術同意書轉身離開。
在即將出產房的時候忽然頓住腳步,不知想到什麼,微微偏頭看着滿頭冷汗氣息凌亂的夜笙簫,輕聲的補充道:“如果你死了,就算這小東西生下來,我也會把他丟進孤兒院,任他自生自滅。”
“所以,如果不想他成為孤兒,你最好努力活下來。”
語落,不理會身後猶如實質般怨恨的視線,抬步出了產房。
男人一走,彷彿事已成定局,但夜笙簫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孩子。不知是不是他的話起了作用,夜笙簫冷汗濕了整個床鋪,渾身脫力到手指頭也無法再抬起一下,拼着最後一口氣生下了一個男孩,渾身虛脫無力。
所幸母子平安。
醫生抱着孩子,將小娃娃吹彈可破的皮膚貼近夜笙簫的臉頰,夜笙簫心裏猛的軟了一塊,來不及睜開疲倦的眼睛,便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清晨,從昏迷中悠悠轉醒,入目一片藍白相間的裝修風格,提醒着她這裏是醫院。
她怔忡了一會兒,惺忪的眸子才逐漸清明起來,之前的記憶湧入腦海,才想起她之前是在醫院生產,後來不幸難產......
她一個激靈,猛地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酸軟乏力的腰肢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這時發現,病房裏還有另一個人。
病床斜對角的沙發上,此刻坐着一個男人,一襲高定西裝將他肌理分明的身體勾勒的淋漓盡致,修長的雙腿交疊放在茶几上,眉眼半斂,說不出的慵懶冷漠。
膝蓋上放着一台筆記本,西裝的袖口微微捲起,露出男人修長有力的手腕,青筋隱沒在白皙的皮肉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不斷跳躍,好看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沐浴在晨光下的俊顏稜角分明,下顎線條冷硬,卷密如鴉羽般的睫毛輕垂,在眼瞼投下一抹淡淡的陰影,眸色淺淡漠然,薄唇偶爾抿成一條直線,給人一股無端的距離感。
夜笙簫臉色一瞬間難看至極,清亮的眸底泛起一片血紅,滔天的恨意吞沒理智,讓她衝動地抄起一旁床頭柜上的水杯,朝男人的方向砸了過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