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空白的試卷
“哈嘍,這麼熱,還在挖地啊?”
李秋抬頭看了看天空,太陽已經很高了。她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現在幾點了?”
“十點半了,該回去了。”
“嗯。”她扛起鋤頭。
“我幫你吧!”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李秋臉紅撲撲地拒絕道。
“哎呀,跟我客氣什麼。從小你就這麼客氣。那次你腿上摔了條口子,我天,起碼有半卡(方言,拇指食指張開為一卡)長了,那個月咕隆隆直流。我說背你回去,你硬是死活不肯。我知道姑娘家害羞,可要分輕重緩急啊!這次幫你扛鋤頭沒問題吧?”
李秋抿着嘴,微微點了點頭。“嗯!”
劉揚接過鋤頭扛在肩上,瞬間他的白體恤上留下一道褐黃的泥土污痕。李秋默默地跟在他後面,目光無處安放,不時看他一眼又移開。
“明天又要回學校了吧?”
“啊?嗯!”
“這麼辛苦,在學校學到午夜十二點,回家還要挖地,都沒有休息玩耍的時間。”
“我有好好休息……倒是你,又把你新衣服弄髒了,對不起。”
“哈哈,沒事兒。區區一件衣服而已,網上買的,很便宜的。”
“網上?”李秋看向路邊的一張蛛網,“這網上不是只有蜘蛛嗎?啊!該不會是蜘蛛精給你編的吧?我給你說,蜘蛛精是會吸你精氣的,不要去。”
“啊?噗哈哈哈……”劉揚憋紅了臉,實在憋不住了,放聲大笑起來。
“誒,你笑什麼嘛?”
“沒什麼,沒笑你。哈哈……”
“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沒停過。”
“哈哈……”
“網是什麼東西呢?不是蜘蛛網,不是漁網。哎……”
她用筆尾輕輕地敲打自己的腦袋。微弱的白熾燈光下,模擬試卷像是金砂紙一樣。李秋想起爸爸的怒容,不禁打了個寒顫。
“網?你從哪聽說的?你去過網吧?”
“沒……沒有……我就是問問。”
“一天不好好讀書,東問西問,不該問的別問。看到網吧給我繞着走,你要是趕進去看老子不打斷你的後退。劉揚那小子就是被網吧害了……”
“就問一下都發那麼大的火,難道是什麼不好的東西嗎?哎呀,不想了,快做作業,下周還有最後一次模擬考。”
她埋頭做起了作業,不知過了多久。“呵啊——”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桌邊的鬧鐘,“都這個點了啊!”
砰——砰——
忽然,窗子傳來緩慢的敲打聲,就像是有人在敲門一樣。屋裏的燈也也閃起來,隨着敲擊聲,敲一下就閃一下。
“接觸不良嗎?明天叫爸來換一下。”李秋心裏想着,對着窗戶問了聲:“有人嗎?”
沒有人回應,但敲擊聲還在繼續。
“貓嗎?”李秋懷着這樣的想法,向窗戶走過去。
“喂,別過去啊!這怎麼看就不對的好嗎!”宮暾大聲阻止,可是他的聲音完全傳不到李秋耳中。
“是啊,這都看不出來。”君煢也附和着。
“是吧?”
“當然,貓咪那麼可愛,哪有深更半夜亂跑的啊!”
“啊?貓是夜行的吧?”
嘎吱,窗戶被打開,一張暴眼青臉唰地一下貼到她面前。
“啊——”她驚叫一聲,宮暾眼前瞬間變得一片漆黑。
“啊,找到你們了。”
一道陰森悠長的聲音傳來,一個半邊臉都沒有了的惡鬼向他們衝來。宮暾一陣反胃,君煢更是尖叫一聲。
宮暾這才注意到他們又回到了學校,並且是在操場上。
“快跑!”宮暾拉起君煢撒腿就跑。“救命,來人啊。”他邊跑邊喊,然而沒有一個人回應。“該死的,現在學校應該還有人吧。保安大叔呢?”
“沒用的,我們應該是在她的結界裏。外面不會有人聽見的。”
“站住,站住……”
“傻瓜才站住。”
惡鬼突然加速,瞬間逼近了他們。它的雙手就快抓住君煢了。
“秦王繞柱走!”
宮暾抓住機會,圍着籃球干轉了一圈。惡鬼撲了個空,沖了前去好遠。宮暾趁機和它拉開距離。
“怎麼辦?我們遲早要被追上的。”
“我會一些驅鬼的陣法,可是沒時間畫啊。而且我沒有法力,恐怕沒效果。”
“進教學樓!”
宮暾帶着君煢跑進教學樓,在經過前面花壇時他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有點不對勁。但他沒時間思考,惡鬼在身後緊緊追趕。
他們跑進教室,砰的一下關上門,大氣還沒喘一口。
“啊!”
惡鬼穿門而入,宮暾和君煢立刻從另一扇門逃出去,往樓上跑。不知跑了多久,兩人累的實在無力了,雖然緊急時刻會激發人的潛力,但潛力也有用完的時候。
“我們跑了多少樓了?”
“不知道。”
“看來是遇到鬼打牆了,這樓梯像是沒盡頭一樣,實則我們應該在原地轉圈吧。”
宮暾從樓梯縫向下看,惡鬼已經在他們下一層樓了。
“沒辦法了,進教室。”
“門是擋不住它的。”
“跑樓梯也會把我們活活累死。”
宮暾掰開門扣,推開門,突然一陣刺眼的白光從裏面射出來,讓他們睜不開眼睛。等到慢慢適應后再睜開眼,他的眼前是一片靜默的氣氛,學生們都在埋頭寫寫畫畫。
宮暾看了眼眼前的紙,“噢!該死的,這是什麼?上天對我的懲罰嗎?我做錯了什麼,要如此懲罰我?這是魔鬼的咒語嗎?簡直比外公讓我看的新聞聯播還使我頭暈眼脹。再讓我看下去非使我腦袋爆炸不可。”
“宮暾!”
“君煢?”
“我猜我們又回到那裏了。”
“那裏?哦——”
“你看她手。”
“很白,小巧……”
“誰叫你看這個了。”
“啊!”宮暾再仔細看去,發現那雙手竟然發著淡淡青光。
“而且,她居然隻字未寫,怎麼可能。”
“寫啊,寫啊,你動啊……”李秋心裏焦急地一遍一遍地說著。
她的手顫抖着,然而卻並沒有如她希望的那樣在紙上行雲流水般寫作。
“好了,停筆,交卷!”
講台上,響起威嚴的聲音。教室里響起“唰唰”的傳卷聲。
李秋雙手顫抖,“為什麼,為什麼?腦子裏明明有答案的,為什麼寫不出來?”
“李秋,就差你的卷子了。”前面的同學轉後來提醒道。
“知……知道了。”
李秋滿頭大汗,可就是沒能寫出一個字來,她終於絕望了。
“哎!”
一聲嘆氣,她不敢相信自己會嘆出這樣的聲音,絕望落寞而無奈。就是那樣的經歷了無數世事而難以實現自己的願望,內心的不甘快要化作死泥的感覺。
忽然,她的手動了,在紙上一氣呵成地寫下:年多傍寒窗寒傍多年,歲暮歸南山南歸暮歲。
“李秋!”老師已經走到了她身邊,伸手便拿過他的卷子。他右臉上的皺紋微微拉了拉,顯然他吃驚了。“哼,好啊!”
“不是,老師,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寫不了字,我明明……”
他並沒有聽,踏着橐橐的步子走到了講桌邊整理試卷。
“這是本學期最後一次模擬測試,有些人不要以為自己保送了就目空一切。我告訴你,保送名額在我手裏,我說你保送了才是保送。否則即使你成績再好也別想保送。下午李秋來我辦公室一趟。”
說完一席話,老師離開了教室。班裏的人都看向李秋,有好奇,有嘲笑,嘀嘀咕咕的。大家都聽出來了,這話是對她說的。
李秋眼紅紅的,強忍着不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