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河裏有怪物
君煢仍然在河裏尋找蝦子，弓着身子，雙手在河裏摸索。
“不要太往河中心走，那裏有陡坡，很深的。”
“嗯，知道了！”
宮暾坐在草叢上，看着潭中的巨樹漸漸入神。
“小暾，小暾……”
模糊中，有一個女孩的聲音在耳邊呼喚。那聲音是那麼熟悉，一輩子也不會忘去。
“我恨你——”
突然，溫柔的聲音變成了惡鬼的咆哮。宮暾驚醒，毛骨悚然。
“宮暾，救命……”
不遠處，君煢正在拚命拍打着水面。身體在水裏起起伏伏，儼然就是溺水的樣子。看到這情景，宮暾呆若木雞，眼神驚恐。
“慧！”
他眼中，君煢的身影和記憶中的女孩身影重合。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情況，彷彿歷史再現。
“哈哈哈，嚇你的。看把你嚇得，真可愛！哈哈哈。”
宮暾吐出一口氣，軟癱在草地上，擦了擦臉上的冷汗。
“別開這種玩笑啊，會死人的。”
“啊，對不起啦。我不是看你在發神嘛。哦，找到了，好可愛，你看。”
君煢舉起一隻灰色的尾指大小的蝦向宮暾炫耀。
“終於找對了，你……”
“啊——”
君煢尖叫一聲，身體撲倒在水裏。
“別玩了，快上來，會感冒的。”
“有什麼纏住我了。”君煢艱難的說道。
宮暾猛地站了起來準備衝過去。但是當他看到在水裏扑打掙扎的君煢時，一股河水淹沒的窒息感襲上來。他站在原地驚恐地看着君煢，不敢踏出一步。
“我又要在這裏失去朋友嗎？又要被懦弱戰勝了嗎？要去救她，昨天我已經逃跑了，這次決不能再退縮，為了她那份還把我當做朋友的心。”
“得了吧，就你這樣子，膽小怯懦，自私的人，怎麼有膽子去救人？”
宮噋的耳邊響起了一道惡魔般的聲音。
“不對，那已經是昨天的我了。那份友誼，必須由我來守護。”
“你以為出現現在這樣的局面都是誰的錯？是你。你妄圖衝破罪才將她置於了危險中。你為了擺脫孤獨，即使知道自己生而有罪也要去禍害他人。你自私。”
宮噋內心一震，“沒錯，是我，是我的自私。但是我得救她上來，再和她斷絕關係。”
“哦！你敢去嗎？你會游泳嗎？你不怕死嗎？水裏說不定是那時的怪物喲！”
“怪物，死――”宮噋全身顫抖起來。
“宮噋！”
君煢的叫聲驚醒了他。
“救命，有人落水了，救命啊——”
然而無論他怎麼喊叫，周圍的房屋中沒有一個人走出來。原本常有學生走的公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整個世界彷彿突然變得空曠死寂。
“沒人？怎麼會沒人呢？果然我不該和她一起來的。我不會游泳，會死的，會死的，我不想死啊！”
“宮暾，千萬別下來，快離開這裏去找……”
君煢的掙扎着，還沒有說完，整個身體就沉入了水中，只剩下一圈圈的波紋。
“呵，又要讓獨自我逃跑啊！昨天也是犧牲自己讓我逃走，但是不嫌棄懦弱的我，仍然把我當朋友。我還要再一次逃跑，放棄她嗎？多麼可恥的我啊！啊——”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慧――”
“小暾，猶豫了就會害怕喲！”
耳邊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宮噋心裏“咚”的一聲，彷彿一滴水珠落入水中。
“我當然怕死了，可是，我更怕一個道歉的人都沒有了啊――”
宮暾怒吼着衝進了河裏：我不能再逃了。
忽然一陣玻璃破碎般的聲音響起，彷彿周圍空間破碎。破空聲響起，帶來一陣強風。一個白衣人影踏劍從天邊飛來。
“我要死了嗎？”
君煢感到無數水草纏住了自己，將自己往河底拉去，越勒越緊，意識越來越模糊。
“沒事的，只是醒來后躺在陌生的環境看着陌生的人罷了。再見了，華渲。再見了，宮暾。果然還是有點不甘啊。剛交到了一個朋友，剛認識了那麼多人，雖然還沒有成為朋友。”
君煢放棄了掙扎，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已經到了爆炸的邊緣。她彷彿看見一個環繞這血紅花朵的女子在向她招手。
“孟婆大人，好痛苦，我撐不住了。”
“不要放棄，孩子。這麼多年來你的努力，就甘心在這裏被剝奪嗎？人類的信念是一種無比強大的力量。”
“努力，我還不能放棄。”君煢精神一振。
“潔兒！”
劍光閃過，水草被斬斷。一隻手伸了下來，將君煢拉出了水面。帝華渲抱着君煢，如同蜻蜓點水般回到岸上。宮噋看着帝華渲和君煢，腦海中突然想到了神鵰俠侶。
“真是令人羨慕的本事呢！”宮噋呼了口氣，坐在地上。
“沒受傷吧？”
“咳咳……”
君煢搖搖頭，將水咳了出來。
“宮暾，幫我照顧一下潔兒。該死的孽障，今日不滅了你貧道就把這河水喝乾。”
“你是夸父嗎？”宮暾心想。
帝華渲手捏一符，口中輕念一聲“請神·屏翳”便飛到了水面上。他手持長劍，二指貼在劍身中間，閉目站於水面。
“鬼氣，兩種不同的鬼氣。外面的結界和水裏的鬼氣並不相同。結界的鬼氣應該是中午遇到的的那隻鬼。雖然不知道這兩隻鬼物有何關係。水裏的鬼氣已經消散了許多，看來是這鬼物收起了鬼力，並不好捕捉它的位置。鬼物貪婪，它一定會被我的生氣吸引，一定會襲擊我。只要它攻擊，我就能確定它的位置。”
“沉息，將法力按照式的運行經絡在體內遊走，帶動空間的力。能感覺到法力和力的脈動，果然沒有在武當山白修行十幾年。式·一極·一分混沌。”
看着靜如石像的帝華渲，宮噋心中捏了一把汗。“快回來弟子規，很危險。雖然你這樣很帥。”
帝華渲仍不動，但是宮噋感覺到彷彿有什麼東西壓來，讓他渾身繃緊。片刻，帝華渲的腳下水面旋轉起來，波濤洶湧。
忽然，水裏衝出無數詭異的黑色藤蔓沖向帝華渲。
“就是現在！在那裏！”
帝華渲盯住近岸的一片水域，伸腳成弓步，俯身揮劍舞一圈，彷彿跳舞一般輕柔且慢，然而衝出水面的水藤全部被瞬間斬斷。
“混沌分！”
他順勢躍起，斬下半月，切過水麵，河水瘋狂洶湧。劍氣所過，河水被切成兩半，留下一條一線天。
河底躺着一個慘白的人，被水泡腫脹的白。他的頭髮貼在臉上，遮住了面貌，並且彷彿活物一般扭動。他被攔腰斬斷，正抓住身體的下半截，企圖合攏。切口處密密麻麻的乳白色小蟲子在蠕動，仔細一看，全是蛆蟲。
“水屍！怪不得能接下貧道一招。看你活的甚是痛苦，就讓貧道幫你解脫吧。”
帝華渲持劍如閃電般激射而去，刺向它的頭。然而就在劍刺中的瞬間，水屍的卻一陣詭異的扭曲，劍擦着它的頭皮而過，刺進了泥沙中。
“怎麼回事？”
帝華渲愣了一瞬，水屍趁機將頭髮激射而出。他不得不橫劍劈斷。就在這一瞬間，被分開的河水“轟”的一聲合攏，淹沒了帝華渲。
“華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