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離(5)
阿瀟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忘記交代給水妖,她起身下床走到桌邊,倒了杯茶放好,隨後輕柔抬手從茶杯上空拂過,掌中煞氣漸入杯中,與茶水混合。
茶水突然活起來從杯中飛出,在空中變成了一隻朱䴉鳥,體態端莊優雅,雖為茶水所變,但翅膀上竟依舊分得出羽毛層次,很是驚艷。
阿瀟道:“今日那隻狼人,你可知他在何處?”
朱䴉鳥垂下脖頸,恭敬的回道:“稟告婆婆,那人已被帶進皇宮。”
“皇宮……”阿瀟淺淺皺眉,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
也對,崇國皇室與紫星宗向來關係較深,她輕嘆口氣,如今那人被帶去了皇宮,想親手為小狼報仇,看來有些難了。
過了許久,阿瀟再次開口:“傳話給你在宮裏的同族,讓它們用和小水一樣的辦法,將那隻狼人殺了。”
“是……嗷!”朱䴉鳥恭敬說完,閃着翅膀往窗口迅速飛去,可窗戶關着,它直接‘啪’的撞到窗上,身體散成水落在地上。
水花四濺飛到阿瀟臉上,她抬手擦了擦,安靜的看着茶水從地上飛起,重新變成朱䴉鳥的形狀,它撲了撲翅膀,害羞的垂頭偷看着阿瀟,樣子十分可愛。
阿瀟揮手使氣打開窗戶,朱䴉鳥垂了垂脖頸已表感謝,隨即轉身飛出窗外,在夜空中漸漸被隱去。
三大修仙派弟子日夜為查案一事奔忙,崇國皇帝在宮內大擺宴席為其犒勞。夜幕降臨,靈羽殿內傳出輕妙動耳的琴音,為這死寂空遼的夜空增添了幾分歡色。
金色麒麟寶座上的人模樣俊氣,嘴角淺淺上揚,成熟穩重中又不失親和力,他一手拂袖一手端酒,雙眸不停在台下眾人的身上打轉。
“為何不見大師兄?”慕陽昇來回看了幾遍,都未見着要找之人,便開口問了句。
一名紫衣弟子站起,恭敬拱手對他行禮,道:“城外竹林傳來異樣,大師兄前去查看,暫未歸來。”
慕陽昇微微點頭,招手示意他坐下。
他轉頭看向身旁同坐的侍衛隨從:“飛煬,清明君不喜喧嘩未來參加宴會,你去問問他可需要些什麼,命人給他送去。”
飛煬站起恭敬點頭:“是。”語落,他健步如飛從側門快速離開了宮殿。
清明君不喜熱鬧這是人人皆知,正因如此,慕陽昇便將宮內最為偏靜素雅的梨閣安排給他居住。
梨閣四周綠樹環繞,閣樓下有一潭清澈見底的玉湖,湖中魚兒嬉鬧玩耍生機勃勃,周邊長有各色鮮花香氣四溢,一座曲折木橋從樹林中的鵝卵小路通來,直至閣樓下的石桌旁。
閣樓的露台上,紫衣男子端站着,抬頭望向懸於黑夜中的一輪皎白,一雙淺眸中滿滿的憂鬱。
突然,夜白聽見身後桌上的茶杯內,隱約傳出微弱的異響,他雙眉一緊,轉身拔劍指着身後的半透明人。
轉身前,夜白也有想像過身後妖怪的模樣,但他壓根沒想到,一壺簡單的茶水竟也能變成人的形狀。
千古以來,從未有一本典籍里提到過這種怪物,儘管內心疑惑不已,但夜白依舊一副嚴肅的模樣,凝視着那隻水妖。
水妖安靜的站着,看看一旁的茶杯,又看了看拔劍對着自己的紫衣男子,似是有些困惑。
它倒是不怕清明君手中的靈劍,畢竟,刀劍武器是傷不了它的,只是它動靜太大了些,本想偷偷出來看看,那隻狼妖可有在這屋子裏,沒想到竟被發現了,還有些尷尬呢。
夜白皺眉,正要對水妖繼續攻擊,還沒等他聚力,面前的水妖便變成了一股水流鑽進茶杯里,他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清明君!”
飛煬的聲音從露台下傳來,夜白從驚異中回神,轉身兩步走到露台邊,垂眸往下看去。
飛煬看到他,瞬間眼前一亮,雙手放在嘴邊大喊道:“皇上讓我來問你,可有需要的東西,我命人去準備!”
他並非故意吵鬧,主要是清明君在進入梨閣是便交代,不讓任何人進入屋子打擾,因此他只能在樓下喊了。
夜白微微搖頭,剛要開口說話,便看到木橋另一頭疾步跑來的紫衣弟子,他面色匆匆,似是有什麼急事。
那名紫衣弟子走到飛煬身旁,來不及與他問候,抬頭看着閣樓上的夜白:“清明君,九玄宗今日抓來的那隻狼人突然死了。”
飛煬與夜白同等驚訝。
“好生生的怎麼會突然死?”飛煬疑惑的問道。
皇宮內戒備森嚴,那隻狼人身旁更是有數十名三宗的弟子守着,怎麼可能像他所說的,突然死了呢?
夜白輕盈的跳下樓,雙腳穩穩落地,紫衣弟子連忙跑過去:“清明君。”
“你先細細說來,怎麼回事。”夜白望着他,雙眸沉靜似水沒有一絲波瀾。
他早已猜到會這樣,狼族向來與人類都是各自為營互不干涉,今日竟敢如此膽大的附身在人的身上,背後定是人在幫他,不然,一隻早已死去的狼,魂魄怎麼可能還會如此完整。
紫衣弟子道:“方才我和九玄宗的弟子一同去給狼人送飯,可剛進屋,茶壺裏的水居然活了起來,飛到那狼人臉上瞬間將他溺死。”
夜白驟然皺眉,又是水妖作怪!
這是飛煬自然聽說過,但那水妖竟如此膽大,居然作惡作到皇宮裏來了,這樣想着,突然臉上剎變,水妖該不會也要對皇上不利吧!
飛煬還未來得及道別便轉身跑遠。
突然身後傳出一陣水流聲,夜白倏然轉身,一條水流從屋內飛出,是方才那隻水妖!
夜白拔劍朝它攻擊,可劍卻直接穿過水妖的身體,轉而又飛了回來,夜白伸手接過飛回的靈劍,御劍追着那條水妖而去。
阿瀟端坐在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荷花糕吃着,甜糯酥軟,入口即化,四年來這磐霄大陸變化不小,但唯獨這策陽的荷花糕,味道依舊與從前一樣。
突然,一道狂風將已被合上的木窗吹開,那股熟悉的蘭花香隨風而來,阿瀟手一松,才咬了一口的荷花糕掉落在桌面。她起身後退遠離窗口,一個紫色的影子從外面跳進來。
風停了,夜白大力揮袖關上窗戶,雙眸緊盯着圓桌對面的黑衣女子。
看到夜白,阿瀟眼底一閃而過絲絲驚訝,她拍了拍手抹去指尖荷花糕的殘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清明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她的語氣平緩,寒冷似冰,略帶嘲諷之意。
夜白微微皺眉,半天憋出一句話來:“你回來了。”
阿瀟揚起嘴角朝他微笑,看着親和淡若,但夜白看得出她這笑意里滿滿的嗤意。
阿瀟點點頭,緩步走到桌邊,輕手拿起掉落的荷花糕,一邊擦去上面的灰塵一邊說:“對啊,回來了。”她毫不嫌棄的一口吃下:“我沒死,你們很失望吧。”
夜白雙眉皺得越緊,看着她的眼中儘是失望,如今,他已無法在她身上感受到一絲靈氣,他聚靈於眸,可清楚地看到阿瀟身上滿滿的黑色煞氣。
阿瀟見他站着不動,用另一手拿起一塊荷花糕遞給他:“你要吃嗎?”
半天,夜白沉聲問:“為何要殺人?”
阿瀟淡定的將手中的荷花糕放到桌上,冷笑道:“清明君,您這話問的不覺得彆扭嗎?我是妖啊,妖不殺人,難道等着給人來殺自己嗎?”
夜白的呼吸越發急促,他生氣了,阿瀟依舊一臉平和的微笑望着他,夜白皺眉搖頭:“他並未對你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