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彗星
距離那場大戰已經過了將近半月了,劉衛此刻躺在床上養傷,心卻很亂。
雖說最後只是受罰一百軍棍,官職也降了三級,但是這些他都沒有放在心上,唯獨過意不去的是連累了白朗要遠赴洛陽留守。劉衛跟隨白朗多年,怎會不知道秦王此舉是何意呢?白朗在咸陽手握秦國數十萬大軍的兵權,而一旦到了洛陽,兵權必然會轉至秦王手中。看來秦王對白大將軍還是提防頗深啊!
正在他懊惱之時,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正欲斥責僕從怎麼不通報便進來時,抬頭一看卻是嚇得立馬就要下床跪拜。
因為來人正是那位他心心念念許久的白大將軍。
白朗上前攔住了劉衛要下床的舉動,輕聲道:“你有傷在身,就不用下床行禮了。”
劉衛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愧疚的說道:“都怪末將出師不利,連累了白將軍要遠赴洛陽。”
白朗不在意搖了搖頭,“無妨,洛陽那邊異動頻繁的消息不假,我本就有意回洛陽一段時間,一則稍稍減輕國主疑心,二則提防諸侯的舉動。”
劉衛愣了愣,隨後開口道:“我還以為這只是將軍避嫌的借口。”
“不說這些了,和我講講你這次在壽城與中山軍作戰之事,不要遺漏了任何一個細節。”
隨後劉衛開始細細闡述其了那天夜晚發生的事情,從北城門的大開,再到南門傳來六千騎兵逃跑的消息,接着是進城后的遇伏,再到最後終於逃出了城外卻被前後夾擊。
白朗細細的聽完了劉衛的講述,目光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還記得我最常和你說的那句話嗎?”
劉衛心中一顫,慚愧的答道:“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你明知城內有埋伏,卻自恃勇力,否則也不會遭此大敗。”白朗沉沉的說道,心中卻也是嘆了口氣。
能夠想出這般謀划的人,絕不是普通人,就連白朗聽完了完整的經過,回過頭來再去思考通篇的佈局,也不禁感慨。
他自問若是他處在那樣的情況之下,雖然有破敵之策,但是依照他的習慣,不會採取如此冒險的舉動。
“可曾探得是何人在為中山伯謀划?”白朗問道。
劉衛面上慚愧之色更甚,開口道:“只聽說是一個叫陳子游的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但是沒有查到任何此人的底細,只聽說他自稱是燕齊一帶的人,但是究竟家住何方師承何處卻是無從得知。”
白朗皺了皺眉頭,沉默了許久后看了眼床上劉衛自責的神色,嘆了口氣輕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也不要太把此戰放在心上,有時候失敗也是一件好事,只要無礙大局就好。”
劉衛感激的點了點頭,隨後開口道:“罪將聽說白將軍一月後便要起身前往洛陽,還望將軍不計前嫌,讓末將一同前往戴罪立功!”
白朗聽完劉衛的請求,思考了一會之後說道:“此去洛陽,就不用你隨同了,你留在咸陽,隨時關注國內以及朝中的變化,我要確保在咸陽城內還有可以信任的人。”
劉衛無奈的點了點頭。
“好了,你好好養傷,我還有事。”白朗起身說道。
“罪將有傷在身,恕不能起身相送。”劉衛恭敬的說道。
離開了劉衛府邸的白朗並未打道回府,而是在街道內幾經打轉,到了一個小巷子。
他抬手輕輕敲了敲小巷中一戶人家的門戶。
一名書童模樣的少年打開了門,見過來人的模樣,恭敬的說道:“我家主人恭候將軍多時了。”
屋內的擺設簡陋樸素,如果是外人見了,都會疑惑堂堂的武安君白朗為何會來這種地方。
而在屋內的主位上正坐着一名黑袍青年,這名黑袍青年輕輕的揮着一柄墨色羽扇,饒有興緻的看向白朗。
“這不是白大將軍嘛,稀客稀客啊!”黑袍青年有節奏的揮着手中的羽扇,輕輕的抿了一口茶,笑道,“不過算來這數月之內已經是白大將軍第二次拜訪了,要是再來多幾次倒也算不上稀客了,我是非常歡迎白將軍的,就是擔心秦王要是知道咋倆往來如此頻繁恐怕會起疑心啊。”
白朗不耐的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道:“你我知根知底,就不用在這揮你那柄破扇子故做高深了。你真以為有柄扇子便是諸葛武侯了么?”
黑袍青年哈哈一笑道:“習慣了習慣了,白大將軍知道的,這柄羽扇可是將那位宮中的大王唬的一愣一愣的呢。”
若是有他人在此,聽到這位黑袍青年竟敢如此大言不慚的隨便談論秦王,都會認為這是個瘋子,可是只有白朗知道,這位黑袍青年所言非虛。
“廢話不多說了,你應該已經很清楚我來找你做什麼了吧?”白朗竟然一反人前清冷的模樣,臉上還稍微有了些怒色。
黑袍青年打了個哈哈道:“白大將軍還對那件事心懷芥蒂啊?”
白朗猛地從座位上起身,冷冷的看向黑袍青年:“我早就警告過你,你可以玩弄你的權謀,但是不要把手伸到我這裏來。諸葛鏡,你不要以為我們是一類人我便不會殺你!”
這位被稱為諸葛鏡的青年卻也嚴肅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謀是我向秦王獻計不假,向秦王建議派你去洛陽也是要藉助你的威名震懾諸侯,要不你以為勤王之兵為何久久不聚?”
白朗冷冷道:“不用你的毒計,我以武力照樣可以橫掃諸侯。”
諸葛鏡冷哼一聲,也不言語,一時之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這樣足足過了半個時辰,諸葛鏡終於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道:“不說這些了,我知道你來這裏想問什麼。”
白朗依舊面色陰沉,不發一言。
“還記得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和你無意間提起的彗星之事嗎?”諸葛鏡也不管白朗的冷落,自顧自的說道。
白朗目光一凝,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
諸葛鏡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結合彗星出現的時間以及這個陳子游出現的時間,簡直是完美的重合!我有七成把握能夠確定。”
“照你這麼說,現在算上你我二人,以及幾乎可以確定的近些年來在趙國迅速崛起大力推行胡服騎射的那個人,還有這次出現的陳子游,那麼就有四個人了。”白朗凝重的說道。
諸葛鏡揮了揮手中的羽扇道:“你這次去洛陽其實也不算壞事,若是再待久一點秦王的疑心怕是更重,而且諸侯那邊的動靜不小,我這邊從齊國那邊得到了確定的消息,燕侯已經答應了齊國公聯軍勤王的請求,齊國公現在正在努力的勸說趙國和楚國,一旦給他拉動了隨便一個諸侯,洛陽的確是危在旦夕,也只有你去坐鎮洛陽才能抵擋諸侯的聯軍。”
“權當你是在誇我了。”白朗狠狠的瞪了諸葛鏡一眼,“一個月後我便起身前往洛陽,我離開的這段日子你給我在咸陽安分一點。”
“是是是。”諸葛鏡諂媚的笑道,“白大將軍的話我一向是很聽從的!”
白朗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起身就走。絲毫不顧身後那諂媚的黑袍青年在那裏大呼小叫的說一些慢走,歡迎下次再來,一路順風之類的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