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屠冥覺谷

第二十章 屠冥覺谷

通道的盡頭是有一扇灰色石頭砌成的巨門,身穿黑袍此刻已經換成女子面容的男子用力推了推石門,門卻紋絲不動。他又將耳朵貼在門上用力敲了敲,卻只有短促的悶響,石門應該極厚。他四下打量,在門板的兩側發現了兩個圓形的凹槽,應該是可以放置什麼物品,以作為開門的機關。

他思索了片刻,想到剛進入山洞不久,通道就一分為二,而此處只有一座石門。這些天的尋寶他也算是對墓葬的主人有了些了解,此人整蠱之心極重,八成是將開啟石門機關的鑰匙與石門分開放置在山洞內的不同地方。若是只有一人前來,先選擇了走上前往石門的通道,必然會無功而返,再從另一條通道找到鑰匙,發現自己還要再回去先前的通道,即便對武者來說這路程並不算長,但還是會有罵娘的心思。念及此處,男子撇了撇嘴,這已經不知道是不是他第一次罵這位墓葬主人了。

男子見到冥覺谷的另外一支隊伍遲遲未到,應當是尚未取得開啟石門的機關,看來自己還有時間在這裏準備一番守株待兔。他走回到通道中,將那名被自己活活嚇死的冥覺谷弟子的衣服脫下,自己換上。又從自己的芥子物中找到一件白色寬袍給屍體換上,拍了拍屍體僵硬的肩膀說:“一會兒好好和你的師兄弟們打個招呼。”他將五具屍體做了安排,又在自己的臉上身上塗了血跡,使得面容難辨。一切佈置完成好他邪魅一笑,自己這整蠱他人的手段是天賦異稟還是潛移默化中得了墓葬主人的真傳。。

果然不出男子所料,冥覺谷的另外一支隊伍在墓葬的另外一條通道的盡頭找到了兩枚石球,石球被打磨的圓潤光滑,如同兩枚灰色的玉石。只是他們的運氣似乎並不算太好,雖然在通道中沒有遇到任何危險,但存放石球之處的機關卻讓幾人喝了一壺。先是踏入通道盡頭的石室,為首的葉姓男子不愧是上天“眷顧”之人,僅這第一腳就出發了機關,牆壁中射出上百枚細如牛毛的銀針,任憑几人再怎樣反應迅速身手敏捷,還是會被射中渾身上下。銀針雖不致命,但中針之處如被蜂子蜇過一樣瞬間紅腫且奇癢無比,幾人塗抹了隨身攜帶的驅蟲的藥劑也於事無補。但見到寶物近在咫尺,葉姓師兄強迫眾人繼續前行。其他幾人落腳之處皆是未觸發任何機關,唯獨葉姓弟子再度落腳變術頓生。洞頂瞬間傾斜下粘稠的液體,眾人無法躲避被淋個通透,眾人皆以為是什麼腐蝕皮膚或者見血封喉的毒藥閉目等死時,卻發現淋在自己身上的只是松脂一般的油脂,卻極為腥臭,且黏在人身上後會瞬間風化且韌性十足,任憑眾人刀砍手撕都無法從身體上取下。幾人就像六個可以行走的琥珀一樣,身體紅腫癢痛,但又裹着油脂抓撓不得,可謂是生不如死。好在幾人終於得到石室中央石台上的石盒,打開后卻只有兩枚光滑圓潤的石球與一張皮紙,皮紙上墨跡有些褪色,但還是可以辨認出是整個山洞的地圖,所謂地圖也就只畫出兩條路,一條路的盡頭是一方石盒,另一條路盡頭乃是一座石門。葉姓師兄分析,石球乃是開啟另一側通道石門的鑰匙,而幾位師弟應該已經在另外一側等待,便決定率眾人前往石門處。。

在狹長的通道中,六名散發著腥臭氣味的狼狽身影艱難的前行。之所以行進如此艱難,不僅因為渾身上下如萬蟻噬咬,如烈焰焚心,還因為幾人身體外已經乾涸的油脂,幾乎完全制約了幾人關節的運動,六人再也不復剛到此處的意氣風發。

幾人轉過一個拐角,看到不遠處,自己的一位同門正面對牆壁靜靜的站着,葉姓青年喊了一聲“胡師弟,你在這裏幹嘛?”可被叫之人卻依舊站在那裏紋絲不動毫無反應,似乎根本沒有聽見自己師兄的問話一樣。

“不對”為首的葉姓青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他向前快走幾步,身後幾人連忙跟上。來到面壁而立的男子前,葉姓青年吃力的抬起手,僵硬的拍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肩膀,又問了一句“胡師弟?”。誰知眼前男子被這樣一拍,腦袋向幾人這邊一側,露出一張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臉。其餘幾人皆是毫無防備被驚得本能後退,可剛剛抬起腳,還沒邁步,眼前的胡師弟“砰”的一聲炸裂,煙塵漫天。“不好,快捂住口鼻,是瀆屍蟲。”煙塵中傳來葉姓青年的提醒,可幾人渾身上下被油脂包裹行動本就遲緩,又和爆裂的身體近在咫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已經大量吸入粉塵。

所謂瀆屍蟲是南梁一個崇尚巫蠱之術的部族飼養的一種蠱蟲。此蟲以屍體為食,但在其啃噬屍體時,會在屍體能產生大量的脹氣,屍體就像一個被鼓足氣的氣球,在外表看並無任何異狀但只要一遇到外力撞擊,屍體就會像氣球被針扎破一樣瞬間爆裂,瀆屍蟲也會隨之炸裂,蟲子和屍體炸裂后形成的煙塵乃是劇毒之物,雖不會致命,卻能讓中毒之人短時間內渾身乏力頭暈目眩,失去戰力,因而後來被很多殺人勢力飼養並擅用。

煙塵逐漸散去,六人狼狽的或靠或扶倚石壁而立。“幾名師弟怕是出事了,大家小心,不要碰他們的屍體。”葉姓青年咳嗽兩聲道。

“葉師兄,不然我們先退出去,等身上的這些東西解除了,我們叫上外面的人再進來。”一名冥覺谷的弟子提議道。

“是啊鴨師兄,若是有人在前方伏擊我們,憑我們六人的狀態怕不是對手。”另外一人附和道。

“回去?回去讓外面那幾個貪生怕死的廢物看我們笑話嗎?還想指望他們幫我們?再說,胡師弟致死不一定是人為,說不定是機關,這裏沒有打鬥的痕迹,其餘幾名師弟又不知在何處,若是胡師弟只是中了機關而死,而這機關中恰好有瀆屍蟲呢?我們豈不是自己嚇唬自己?更何況,若是真的有人對我們動手,對方既然選擇用這種卑劣手段暗算我們,而不是光明正大的與我們交手,說明對方也沒有足夠的實力穩勝我們,你們怕什麼?”見到鴨姓師兄一意孤行,而似乎他在冥覺谷中地位頗高,其餘幾人雖腹誹不已,但已經不再多說

幾人繼續前行,臨近通道盡頭處,眾人見到五名身穿冥覺谷服飾的弟子面壁而立。六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果然都出事了。

“劉偉師弟,都遇害了?這是誰幹的?”一人聲音顫抖的問道,不知是因為同門慘死的感傷還是心中恐懼作祟。

來到灰色石門前,幾人沒有經歷什麼危險都稍稍送了一口氣。六人看向石門,又看向為首的葉姓師兄。葉姓師兄臉上的陰霾在此刻一掃而空,他的腦海中已經在幻想着寶物到手的場景。他正要上前查探機關,之前在水潭邊一直拍他馬屁的那名男子突然聲音有些凄厲的指着石門上方叫道:“是,是張師弟。”

幾人聞言抬頭望去,見到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被弔掛在天花板與石門頂部,從寬大的白袍中露出一張他們熟悉的臉,正驚恐的望着眾人。其餘幾人見到都連連後退,此刻他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雖然通道里沒有一絲風,但依舊覺得背脊冷颼颼的。

葉姓青年也皺了皺眉,但沒有表現出其他幾人的恐懼,他轉頭對身後幾人呵斥道:“有人好怕的,剛才過來時,不是已經看到幾名師弟遇難嗎?”

言及此處,他似乎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趕緊轉身望向沿途面壁而立的五具屍體,反覆數了兩次的確是五人。而剛才,他們剛來這裏時,分明胡師弟的屍體已經因為瀆屍蟲炸裂。而張師弟的屍體卻懸挂於此,他們進洞的一行十二人,兵分兩路,每隊應當六人,但此時在這裏的居然也是六具屍體。他看向其餘五人,其餘幾人也似乎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也都嘴唇顫抖的看向他。

他思慮再三,還是壓制下了立刻開門取寶的衝動。他本打算從身上取出暗器或者其他物品試探一下這些屍體,但奈何身體周遭都裹着厚厚的油脂,他只好將要盛裝兩枚石球的盒子打開,取出石球交到善拍自己馬屁的師弟手中,吩咐幾人退後到石門下。幾人向石門退去,但想到自己頭頂還有師弟盯着自己看,都不禁毛骨悚然,沒有人敢真的貼靠着石門。

葉姓男子將手中的石盒拋向其中一具站着的身影。“啪”的一聲,石盒砸中其後腦,屍體應聲倒立,但想像中的爆裂卻並沒有發生。站在這具屍體旁邊的一名身着冥覺谷服飾的人影,此刻正對着牆齜牙咧嘴,他在心理罵了句娘,又感到萬分慶幸,萬一剛才那個姓葉的將石盒朝自己扔過來,那他豈不是要吃個悶虧。他表情和心理活動雖然精彩,但表面上依舊紋絲不動,裝成已死的屍體模樣。

冥覺谷的幾人也有些錯愕的望向自己的葉師兄,方才葉師兄那麼鄭重其事的提醒幾人退後,他們都以為前者要使出什麼驚天絕技一般,卻不想只是扔過去一個石盒,砸倒了一具屍體而已。

似乎是察覺到幾人的眼神,葉姓師兄回過頭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去把盒子撿回來。”

“啊?我?我去”見到自己師兄露出不滿的神色,被點中的男子極為不願的挪動着步子走向石盒。他不敢和石盒與屍體靠得太近,吃力的蹲下,伸出手去夠掉落在地的石盒,誰知手才觸碰到石盒,從倒地的屍體胸口突然竄出一道黑影,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在其咽喉上一掠而過。男子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仰面倒地。這一切都被他自己的身體所遮擋,所以眾人只看到他碰到石盒就倒地不起,從喉嚨中湧出鮮血。石門前的幾人不知所以,都嚇的目瞪口呆。好巧不巧,吊掛著白袍張師弟的繩子在此時斷裂,屍體從空中墜落,正好砸在手持兩枚石球的那名馬屁精弟子後背,直接將弟子撲倒在地,兩枚石球也就勢滾了出去。男子被僵硬的屍體壓在身下,內心已經是惶恐不已,正想着趕緊從屍體下爬出來,可是身子移動,被動屍體的腦袋也耷拉下來,正好自己臉對着臉,冰冷蒼白的面孔,又帶着死前的恐懼看着無比猙獰。男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褲襠已經濕了一片。

“咯咯咯”,葉姓男子剛要上前怒斥此人沒有出息,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笑聲。令幾人汗毛倒豎。

”什麼人?”葉姓男子機警的望着通道,可沒有任何迴音。

“葉師兄,好像那笑聲是屍體發出的。”一名弟子顫顫巍巍的提醒道。

“胡說,屍體怎麼會笑?見鬼了嗎?”葉姓青年隨口怒斥一聲,可沒有後半句還好,早就已經噤若寒蟬且也惶恐是鬼怪作祟的幾人,聽到這句見鬼了,更是面無血色,其中兩人也直接癱坐在地上,魂不守舍。

葉姓青年看着被屍體壓的昏死過去的和兩名癱坐在地的同門,想要呵斥兩句,卻也知道於事無補,幾人的膽子怕已經被嚇破了。他看向唯一還與自己一同站立的一名青年說道:“你,隨我來看看。”青年木訥的點了點頭,但並非不怕,而是也已經被嚇的六神無主,只是下意識的服從葉姓青年的命令。葉姓青年並沒有急着去撿起掉落在地的兩枚石頭球,而是來到四具屍體前。他深吸一口氣,用力推了一把站着的屍體,屍體倒地,等了片刻無事發生。他皺了皺眉,又推搡了第二具屍體,依舊無事,他來到第三具前,剛抬起手,自己的手腕竟然被什麼死死攥住。他低頭一看,原來是眼前屍體的手正緊緊抓住自己的手,使其動彈不得。他猛地抬頭,眼前是一張滿臉鮮血的女子面容,正對着他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你是什麼人?”葉姓青年最後的勇氣終於被恐懼完全吞噬。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宇文家的人啊,你們前不久才害死我,這就不認識了?”女子聲音沙啞,充滿了寒意,彷彿來自九幽地獄。

男子聞言,臉上殘留的血色也被恐懼與蒼白取代,他歇斯底里的大叫道:“不,不是我要殺你的,是他,是他出的主意。”說著用另一隻手僵硬的指着被白袍屍體壓着的青年。

男子冷冷一笑,問道:“你們冥覺谷到底是什麼勢力,在哪裏?為什麼從來沒聽說過。”似乎是話中的什麼信息刺激到了葉姓青年,他居然恢復了些許理智,他盯着女子嘶吼道:“你,你不是鬼,你不是宇文家的人,你是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女子聞言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冥覺谷之人竟然對自己的身份和勢力這麼敏感。手中一把匕首閃現,毫不遲疑的抹過了男子的喉嚨。若不是對方被油脂包裹全身,行動不便,他也未必能這麼順利的殺死對方。

見到女子王過來,與葉姓青年同來的冥絕谷弟子一邊後退,一邊聲音顫抖的說道:“我,我可什麼都沒做。”

“告訴我,你們冥覺谷的事,我放了你。”

青年眼神閃爍了一下,說道:“好,一言為定。我們冥覺谷乃是南梁的勢力,在南梁,我們的行事作風就極其低調,因此江湖上知道我們的就並不多,更何況是在你們大夏。”

手持匕首之人恍然,他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們是怎麼混入大夏的,你們這麼多人入關,邊關之人不可能毫無察覺?”

“我們從去年起,就分成數個隊伍進入虎跳關,每次我們都會混在南梁的商隊中,一個商隊我們也只安排一兩名弟子,都是以車夫或者苦力的身份進入大夏,還有一些人是從山裏進入大夏的。”

“你們這麼多人進入大夏目的何在?你們是南梁王室培植的勢力?”

“這些我不知道,我的身份還不配知道這麼多,我只知道進入大夏後會有人來聯繫我們,給我們安排任務,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跟隨葉師兄來這裏尋寶。”

“你們進入大夏後到哪裏集合?”

“每個人的目的地都有所不同,我是被安排在洛石城與其他同門集合。”

“漯石城?那可是州府所在,你們的膽子還真是夠大,你們在城中的落腳點在哪裏,接頭暗語又是什麼?”

“在怡秀軒,沒有接頭暗號,我們每個人的畫像接頭之人都有。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你言而有信可以不殺我吧?”

“我可以不殺你,可不代表你就能活。”一道黑色閃電從男子袖中竄出,冥覺谷弟子倒地。一盞茶后,手持兩枚石球的黑袍男子站在石門前,他有些期待,自己這次會有怎樣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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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啟驚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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