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神秘怪客

唐楓對天珠的研究進入到了一個關鍵期，所以，要求古翊能在他那裏待上一段時間。古翊因此便每天到智能公司去上班，除了幫助唐楓破解天珠的密碼以外，也順便到小宇宙裏面去開疆拓土，參與建設。

應該說，那兩個伏虎寺的年輕僧人，還是很賣力的，宇宙的面積又擴大了很多。隨着裏面動植物的增多，也帶來了小宇宙裏面的氣候變化。以前的湖泊，擴大到越來越像個海洋。站在湖岸邊，已經看不到對岸了。就連天空中的太陽也大了許多。

可以說，在建設者的操縱下，這個小宇宙風調雨順，森林密佈，鳥語花香，一幅自然天成的美景。

然而，令古翊比較困惑的是，除了開疆拓土，這兩位僧人還在裏面建設城池，對，不是村莊，而是城市的規模。所以，古翊猜想，老僧或許是想在裏面建設一個國度的雛形。

只不過，要在這個小宇宙里建國，顯然是不切合實際的。因為，它在真正的宇宙面前，根本不堪一擊。無論建設多大的體積，最多充其量抵得上一個小小的星球。而真正最小的宇宙，也有億萬個星球。

這不是個數量問題，而是質量的差異。在10維以下人的能級，尚不足以建造真正的宇宙，它的動力和能量源都會存在問題。

這個小宇宙充其量只能用來避難和暫居，如果用來長期繁衍生息，顯然還是不夠的。主要是因為資源太少，除非裏面人控制在一百萬人以下。同時，還不能遭受任何攻擊。

在虛空之中，時空兼并也是時有發生的。這種弱小的微宇宙根本不堪一擊。而且，一旦發生毀滅性兼并，裏面的所有生靈，都將灰飛煙滅。

在混沌初開之時，每個宇宙都是以一個奇點迅速膨脹，形成的大大小小的宇宙。無盡的宇宙並存，宇宙之間，有維度差異，也有質量差異。從而引起相互劇烈的兼并，甚至攻擊。現在的多維度和多重的宇宙，就是那漫長動蕩之後，漸趨穩定的結果。

所以說，任何自創的小宇宙，如果達到令人垂涎的程度，基本上都會引來貪婪的目光。因為，叢林法則，永遠是宇宙的最基本定律。

而且，有人就有江湖，有人就有管理，有人需要生態循環和能量的不斷供給。所以，古翊有點看不懂了。決定有機會，一定要問一問老僧。

陪着若竹和他的師兄，在小宇宙里開疆拓土之時，三人還不斷地運行那裏的天道，建立時空秩序，相互印證異能力。為此，古翊從中獲得了很多的感悟。首先，秩序與天道，本身就是從上帝視角俯瞰一切，是一種超越人類思維的哲學。它的邏輯力和勾稽關係，都要遵循一種精密的運行法則。

其次，被捕獲的每塊時空碎塊，都有自己的微弱法則和異能力，在化解這些法則和異能力時，自身的異能力便會得到補充並轉化吸收，從而增強自身的異次元能力。

古翊體內的異能力格局，在老僧的規劃重組之後，具有超強的吸收力。半年以後，他明顯感覺得到自己的能力上漲了數倍；感受力和領悟力，也有了成倍的增長。

俗話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個小宇宙雖然很微小，但是其運行法則，與王族所在的四維宇宙運行法則相比，哲學思想和運行機理是一致的。

它雖然簡單，但更像龐雜知識體系的大綱或者綜述，從宏觀概述了宇宙的創建和管理的全貌。這對於古翊來講，比在四維王宮裏學習生硬的知識，更容易領悟，更加全面，更加深刻，也更加具體而生動。

古翊降臨三維世界歷練，經歷的記憶雖然被消除了，但是王宮所學的知識卻深刻印在腦海里，只是以前用不上。經過這半年多對小宇宙的創建，加之以前為救唐楓創建的小宇宙實踐，古翊幾乎能自動融會貫通王宮所學，常如醍醐灌頂般，獲得了前所未有的領悟。

正因為如此，古翊甚至有些懷疑，他現在所做的一切，該不會是父王或母后精心安排的結果吧？

雖然過去的經歷中，有些是危險的境遇，但是，他所獲得的時空管束能力，以及對人生的感悟，都有了突飛猛進的增長。這對於未來在四維世界生活，都有着無比重要的意義。這些，以前在王宮裏，是根本學習不到的。

葉一萍的身孕已經很明顯了，古翊的母親本想過來幫忙，但被葉一萍的母親給擋了回去。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天天守護着，根本就不需要人來幫助。所以，古翊想藉著葉一萍分娩前期，到峨眉山去一趟。

告別了葉一萍和唐楓，古翊乘飛機前往川東省的峨眉山。在機場，他意外遇見到唐藝菁。她正跟着一些演員要外出去拍戲。

唐藝菁見到古翊顯得有些興奮，主動跑過來攀談，但是，古翊還是從她的眉宇之間，能感到一種來自紫雲的深情凝望。

他問唐藝菁乘坐哪個航班，倆人竟然是一個。

在飛機上，唐藝菁換到了古翊的身邊乘坐。而古翊，除詢問她近來的情況外，也低聲詢問崔白露的情況。唐藝菁顯然對這個話題比較敏感，顧左右而言其他。那是她的一段傷痛。

古翊已經能感覺到她不再刻意掩飾紫雲的氣息。為此，古翊還有些擔心天罰。但是，唐藝菁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通過言談舉止，古翊也能感到，紫雲對唐藝菁這份演員職業，特別是大明星受人關注的身份，非常的喜歡。這也或許是，她這段時間沒有糾纏古翊的原因吧。

峨眉山，伏虎寺。

雖然是晴天，但峨眉山下林木之間依然被一層雲霧籠罩着。由於這裏植物生長十分茂盛，寺里寺外，都顯得有些蔭涼。

老僧依然是在寺院裏為進寺的遊人施粥。古翊也要了一碗，蹲在寺里的一個角落裏喝了起來。

喝完了粥，古翊本想去找老僧說話，卻沒有見到人。施粥已經換了別人。

令古翊感到不舒服的是，寺里總出入一些神秘的怪客，探頭探腦的，偷偷看向古翊，又不敢與他正視。只要古翊一看向那些人，他們就立即把目光投向了別處。

古翊探測了一下，這些人異能力極弱，有些就沒有異能力。而且，面帶憂鬱之色；可又不像是遊人，應該是這裏的常客。特別是他們身上的信息素，大都是生活中的俗客。這就讓古翊有一些好奇。凡人俗客，不應該對他感興趣。

中午時分，一個小僧送過來一碗米飯，裏面放了一些素菜。看來，老僧中午是不準備召見他了。

吃完午飯，古翊便在寺裏面閑逛。看着那些神佛塑像、香火氤氳，不盡想到了潦倒失意時的唐楓。他那時的心情一定十分的沮喪。他生活在寺里兩年，是否也如剛才那些怪客一樣？

捨身崖，與雁鴻磯、飛升崖並稱為天下三大自殺聖地。江南的雁鴻磯和峨眉山的捨身崖，古翊都去過了。武當山南宮的飛升崖，古翊估計與那兩處情況差不多，都是一躍解千愁的地方。

古翊坐在一邊，觀看着虔誠的香客們來這裏頂禮膜拜，再聯想起三大聖地愁客們憂鬱的身影。他似乎忽然明白了點什麼。老僧會不會想要營救的，就是這些人吧？那些探頭探腦的怪客，難道也是這樣的人？

下午近傍晚時分，老僧才抽身來到古翊身邊，他帶着古翊走進了一條山谷。那裏是雷音寺後面的谷地。

雷音寺在伏虎寺對面不遠的山谷出口，寺後面有一條幽深的谷地。入谷內約一里許，豁然開朗，有一排排茶樹和一塊塊田疇，靠崖的四周，林木茂盛，間或叢林中有很多錯落的山民農舍。

老僧微笑着看着古翊，似乎明白他此行的目的。於是，他手指着那谷中隱約的農舍說：“你可知道，這些都是些什麼人嗎？”

“難道，他們不是此山中的村民？”古翊有些詫異。

老僧沖他搖了搖頭，說：“這些，大部分都是從捨身崖上躍下來的，被我們安置在這裏。還有一部分人，與捨身崖無關，是聽說這裏的情況后，自己過來的，與終南山那些修行者，確有些類似。”

古翊吃驚地望着老僧。他沒有想到，捨身崖上跳下來的很多人，居然沒有死？還有，就是自己去了終南山，以及終南山中存在的那些四維遺臣，老僧似乎也是知道的。

老僧帶古翊坐到山谷內山坡上的一處涼亭，亭內有幾把木製的坐凳，中間有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上，居然有一壺沏好的熱茶，旁邊放着兩盞茶杯。看來，老僧早就吩咐過人安排，特意帶他到這裏來談話。

這時，夕陽已盡沒入山林之中，天際略有些紫紅色的殘光。

老僧出手做了一道區域局，籠罩了整個涼亭。

“捨身崖垂高達千餘米，常人如果一躍而下，怎麼會不死？”古翊不禁有些吃驚的問道。

老僧顯得不慌不忙，輕聲對古翊說道：“捨身崖一躍而下，有三種人：其一，是世俗失意之人；這種人，經受不住人生的痛苦考驗，躍下之後，自然會被打回重修，重新做人。其二，是虔誠的信徒，誤認為佛光乃自身得道，欲求仙飛升，想走人生捷徑，也屬於未完成人生的歷練，其結果如前。其三，是沒有靈魂的人。這種人返世無望，求死不能。這種人躍下，就不會死。現在你看到的，在這片山谷之中，住的都是這第三種人。”

“您剛才是說，沒有靈魂？是指這些人的靈魂被封束了嗎？如同那些四維的遺臣？”古翊一下子想到終南山上的、那些受蠻族拖累的遺臣。只不過，那些人只被封束了能力，而並不是封束了靈魂。

“不，他們不同。”老僧搖了搖頭，接著說：“那些在終南山上清修的、入罪被貶的遺臣，至少是完人，是靈肉合一的人。雖然暫時不能返世，但終歸有返世的那一天。你也看到過了。但是，現在你看到山上住的這些人，以及，上午你在寺中所見到的那些神秘怪客，嚴格來說，就不是人，而是傀儡。他們只有肉體，而控制他們的靈魂，卻不在這裏。”

“什麼？靈魂不在這裏？那在哪裏？該不會是，凡塵俗世的阿凡達？”古翊這一驚可吃了不小。他這是第一次聽說，這人世間還有傀儡人。

老僧笑了笑，顯然知道電影《阿凡達》，然後說：“你知道阿凡達，那就好理解了。”

古翊不解地問道：“真有阿凡達式的傀儡人？您，難道是想營救這些傀儡？這些傀儡的本體，自己不可以來救嗎？”

老僧輕聲地說道：“你尚未主政，不知道靈魂歷練對高維人有多麼複雜，也是多麼的重要。”

老僧為古翊和自己斟上茶，然後說：“來凡塵俗世歷練，要經歷人生百年。而這百年人生，哪有容易二字。悲歡離合，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哪一個處理不好，都有會令人墜入無盡的痛苦之中。看一看每年從捨身崖上，一躍而下的那些亡靈，便會知道人生命運多舛，生活不易。”

老僧喝了一口茶，接著說：“正因為如此，就有些高維驕貴之人，便想到了投機取巧。本體不動，靈魂不出，私下在四維世界製作、或者購買了肉體傀儡，用來替代自己到凡世歷練。那些人的本體，只需要在四維世界裏，用靈魂操縱這些傀儡，就如同親眼人生，但又不必遭受世間煎熬之苦。”

“而這些高維傀儡，雖然沒有靈魂，但是由本體的靈魂操縱，也如常人，不注意，是看不出來的。他們同樣可以生兒育女，遊走世界，就像常人一樣生活。這樣，四維本體人就如在三維世間豢養了一些寵物，玩虛擬人生。”

古翊聽到，接話說：“如此作弊行為，理當嚴懲，大師為何還要收留他們，甚至想要拯救這些人呢？”

老僧看着古翊，笑了笑，然後說：“道理是沒有錯。可問題在於，私購或者自製了傀儡的這些人，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傀儡沒有靈魂，就永遠不能死。凡塵所謂的死亡，是靈肉分離。靈魂出，則肉體亡。這是三維世界的天則鐵律。高維傀儡人進入三維世界后，雖歷經了百年之約，因靈魂無所出，就只能永遠存活着。”

他接着又說：“這就意味着，那些本體在四維世界操縱靈魂的人，自己也永遠不能醒來。因為，他們的靈魂正在控制着傀儡，傀儡不死，他就永遠無法擺脫這具傀儡，反而被肉身所拖累，欲擺不能。每日裏，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單調的三維世界，再不斷的永生。”

古翊笑了，說：“難道，永生不老不好嗎？世人皆求長生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