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再坑一筆
那是一條夏天的裙子，採用的是一種江四海從未見過的裙擺設計。裙子的線條十分大膽，卻又不顯得媚俗，優雅中透着成熟。
江四海研究過的服裝不少，終究還是受到了地域和時代的局限性。
年輕時的他也只是一個只知道埋頭苦幹的車間縫紉工。那會兒車間任務緊，老闆又捨不得花錢多招人。每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是常態，遇上緊急出貨，通宵加班也是常有的事。
後來，他憑藉著自己的聰明才幹，一咬牙取出所有的積蓄創辦了寶珠制衣。他相信自己就是那顆寶珠，即使蒙塵也有綻放光華的時候。
江四海確實厲害，經過二十多年的打拚，總算有了如今的規模。
可他畢竟是摸着石頭過河，沒有人教過他應該怎樣做一個合格的老總。於是他還是保留着小作坊老闆的通病，事事關心，對公司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要了如指掌。
這也就導致他將過多的精力放在了瑣碎事務上，沒辦法對公司生產的款式提出建設性意見，只能依賴設計部的那兩個設計師。
設計部的設計師早就被長江後浪拍死在沙灘上。他們對工作提不起任何興趣。每個月最開心的時候就是看到發工資的短訊提醒。
這樣的人自然不能強求他們搞出什麼很有創造性的稿子出來。他們就像是沙灘上的死魚，只有上頭提出了強制性任務之後，他們才會動一下。
他們所謂的設計也不過就是翻出幾年前的設計稿，把圓領改成方領，把紅色塗成藍色，長袖改成短袖……
反正差不多就這樣吧。
好在這年頭的網絡還沒有火爆起來，很多信息並不能共享。消息閉塞的小縣城中的人們都比較好忽悠，加上時不時有客戶自帶設計稿，寶珠制衣竟也頑強的存活下來。
但是，每年的銷量平平卻是實實在在的。
十五年前江四海便將公司從十人的小作坊擴大到五百人的規模。可是近幾年來，公司似乎陷入了瓶頸，始終保持着原地踏步的狀態。
之前江四海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兢兢業業像員工一般辛勤工作，為什麼就不能把公司壯大呢？
之前，他太過關注公司的內部管理，將大多精力都放在各個車間的扯淡推卸責任上。見過蕭蕭的設計稿后，他終於明白：自己再努力，不能抓住消費者的心，也都是白費。
再次看到蕭蕭的設計稿，他突然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像是聞慣了臭屁突然見識了花香。
江四海認真的看着蕭蕭遞過來的稿子。有些衣服和裙子是配套的，比起單件銷售，無形中又為自己增添了一筆收益。
江四海一邊看一邊點頭，蕭蕭送來的設計稿簡直太符合他的心意了。
換作別人，江四海肯定不會將自己的喜歡錶現得這麼明顯。喜怒不露於形色才能讓自己在談判中佔據有利位置。這種淺顯的道理江四海不會不懂。
但是，江四海卻不屑將這種商業手段用在蕭蕭身上，傳出去他堂堂公司老總哄騙兒子的同學，他丟不起這人。
終於，江四海將十張設計稿都看完，微笑着問道：“這十張設計稿你也是準備賣給我嗎？”
蕭蕭點頭，心說：設計稿不賣給你難道還學**送給你？你想太美了吧！
為了不讓江四海壓價，蕭蕭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出擊，掌握話語的主動權，於是，她說道：“知道江叔叔對我上次的作品還算滿意，所以我又從自己近期畫的設計稿中挑了十張最滿意的送過來。如果江叔叔喜歡的話，我們還是按上次五千一張的價格來好了。”
“五千？”江四海意味深長的看着江雲清。他怎麼記得上次江雲清和他說的明明是對方看在同學一場，買一贈三，用五千塊錢買了四張圖，平均一張圖一千多呢？
眼見謊言被拆穿，江雲清滿臉的尷尬他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心虛，然後道：“爸，蕭蕭的設計稿確實不錯，你要喜歡就趕緊收下唄。萬一她賣給其他廠家，您可沒地兒哭。”
對於兒子江四海表情柔和了很多，笑罵一句：“你個白眼狼，小小年紀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江雲清尷尬的偷偷看向蕭蕭，卻發現蕭蕭端端正正的坐着，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看上去像是一個假人。
明明之前還擔心自己的窘相被蕭蕭看見的江雲清發現對方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后卻莫名的感覺失落。
等他再看的時候，蕭蕭已經和在江四海討論設計稿的優劣之處。看着蕭蕭侃侃而談的樣子，江雲清突然感覺自己和眼前的氣氛格格不入。
明明他還在辦公室里混了大半年，可是和蕭蕭比起來，他彷彿才是那個啥也不懂的小白。
江雲清五味陳雜的聽着蕭蕭對答如流，心思飄向遠方，想起多年前可憐巴巴，只會拉着自己袖子哭得手足無措那個小女孩。小女孩的臉龐和蕭蕭的面容漸漸重疊又逐漸分開。
不知道過來多久，江雲清似乎聽到江四海在叫自己，他猛地回過神來，問道：“什麼？”
江四海道：“讓你帶蕭蕭去參觀一下我們的車間，你想什麼去了，這麼出神。”
眼見江四海要下逐客令，蕭蕭知道有些話自己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是沒這麼好的機會了。“江叔叔，還有一件事我想和您商量一下。”
江四海狐疑的看向蕭蕭，他已經答應五萬塊收下她的十張設計稿，還和她約定以後每隔一個月她都將送十張設計稿到公司，價格為兩千元一張。他已經給出了足夠高的價格，她還想要什麼？
見對面似乎有些不高興，蕭蕭連忙說道：“江叔叔，我準備開一家網店，不知道幾百件成衣的單子接不接？”
“網店？”江四海顯然對這個還有些陌生的詞彙感到好奇。
蕭蕭仔細的解釋一番，然而江四海顯然對此並沒有什麼興趣。
他的貨物二十幾年來都是通過實體店銷售。一個在他眼中根本沒什麼分量的人告訴他，實體銷售已經過時了，你得轉換銷售思路往網上發展，他信你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