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黎明晚舟(1)
宴洲正值隆冬,大雪紛飛。
最高處坐落着一座府邸,尖頂高牆,貴不可攀。
偌大的殿裏,傭人正在擺弄火爐子,床上縮着個小人。
厚毛毯把她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個小腦袋,人還在不停發抖。
“大小姐,現在暖和點了嗎?”
“嗯,阿巧你出去吧,我不冷了。”
阿巧其實還是擔心,她抖成那個樣子,哪裏像不冷的樣子。
但小女孩不停催她離開,阿巧沒辦法,三步一回頭的走出去。
屋裏只剩下小女孩一個人,她把頭也縮進毛毯里,把自己抱成一小團。
“你還在嗎?”
她等了會兒,耳邊才響起聲音:“又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在不在。”
這道嬌俏的聲音透出不耐煩:“別吵,我要睡覺。”
“等一下,陸晚舟抱緊自己的小胳膊,“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席允,席允的席,席允的允。”
“席,允,”小晚舟在心裏默念了一遍,臉上掛起天真的笑容:“席允,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耳朵邊靜悄悄的,席允沒有回答她。
陸晚舟不是很在意的聳聳小肩膀,自從她發現她,她就不怎麼搭理她,大部分時間都稱自己在睡覺。
可小晚舟實在是太好奇了,這個看不見的朋友,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呀。
她的小腦瓜里有好多好多疑問,因此她的問題特別多。
席允起初還會挑着回,後來煩了,全當自己沒聽見,等到受不了才會出聲讓她閉嘴。
……
“席允,你在嗎?”
“她又來了!”
“哦。”
席允:“……”和這個冰塊當鄰居真是命苦。
“席允,你在不在?不在了嗎……席允,父親和弟弟馬上要回家了,你說我要不要出去迎接,可是父親不喜歡我,我……”
“你想去就去。”反正那個老男人都要來找你,不是找我,也不對,找我和冰塊!
陸晚舟捧起小腦袋,特別糾結的望着外面。
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答案。
等外面傳來動靜時,陸晚舟下意識起身跑出去。
正門外走進來個俊美男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歲上下。
他身後還跟了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長得白白凈凈,表情卻有些拘謹,繃著張臉端着副小大人樣。
陸晚舟在離正門口幾米遠處停下,小手攢着裙擺,沒再往前走。
“父親……”
男人徑直路過陸晚舟,脫掉身上的外套交給僕人:“把大小姐帶回房,別再讓她亂跑。”
他說完朝內殿走,從頭到尾沒有看陸晚舟一眼。
小男孩皺眉看了看陸晚舟,什麼也沒說,跟着男人離開。
“大小姐,阿巧帶您回去吧。”
陸晚舟抓緊裙擺,仰頭看向阿巧,露出大大的微笑,小聲說:“好。”
阿巧也朝她笑了一下,抱她回房間。
阿巧守在門外,房間裏只有陸晚舟一個人,她抱着厚毛毯縮在壁爐前和席允說話。
可席允不理她,她自言自語了好一會兒,眼皮逐漸往下搭就這樣睡著了。
夜色漸深,外頭突然響起敲門聲,傳來年輕男人的聲音。
“大小姐,先生要見您。”
縮在壁爐前的小女孩睜開眼睛,眼珠子轉了轉,又眨了幾下,有了俏皮的笑意。
她伸了個懶腰,脆生生的說:“來了。”
……
席允跟着管家進到大殿裏的密室,上位端坐着一個人。
管家很快退出去,並把門關上。
男人見她進來,微抬起眼皮,看清她眼裏的笑意,臉色就沉了下去:“讓你妹妹出來。”
小女孩依舊笑,直視御隋:“大叔,我沒有妹妹。”那個冰塊和人家可一點都不像。
御隋點了幾下扶手,不緊不慢道:“阿茶,我走之前留得書看完了嗎?”
他話音剛落,席允立馬感覺到身體不對勁,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她皺起小眉毛,嘆道:“大人還真是卑鄙啊……”
這聲音戛然而止,小女孩閉上眼睛,等再睜眼,裏頭一片漠然。
“老師,我已經看完了。”
御隋沖她微笑,笑不及眼底:“很好跟我來吧,你該學別的了。”
連茶:“是。”
……
一個身體裏有三個不同的靈魂,這件事聽起來十分荒謬,卻實實在在的發生。
最先發現這件事的是席允,也不可能是別人。
那會兒還沒有連茶,小晚舟又是個傻乎乎的小孩哪懂這些。
席允懷疑了兩天人生,又昏睡了一天一夜最終接受這件事。
在她接受的第二天下午,她擁擠的小家裏迎來了位新住戶——小冰塊連茶。
不是席允誇張,連茶真的自帶冷氣buf,又不愛說話,整天不是看書就是練功,讓人喜歡不起來。
可席允更不想和小晚舟說話,她嫌這小孩問題太多,很煩。
她只能不停騷擾連茶。
“冰塊,你怎麼又在看書。”
“你好不容易出來,不想出去玩嗎?我和你說,下面的城鎮可好玩了……”
“哎……真不知道你信了那個老男人什麼鬼話,無聊,無聊至極!”
“啪”!小女孩一把把手裏的書合上,冷冰冰道:“不許你說老師壞話。”
席允:“我偏說!老男人,又老又丑的大壞蛋,不服你來打我呀……略略略,你打不着!”
小女孩繃緊小臉,半天沒吭聲。
身體裏頭的席允特別得意:“哈,說不過我吧,你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吵架都吵不贏……”
她正嘚瑟呢,連茶突然抱着書站起來,推門走出房間。
守在外頭的阿巧一驚:“大小姐,外頭剛下完雪冷得很,您還是在屋裏待着吧。”
“太熱。”
連茶說完直接繞開一臉懵的阿巧,徑直走向後花園。
她穿過長廊坐到通風的亭里繼續看書。
“啊秋!啊秋!……”
耳邊不停傳來小小的噴嚏聲。
連茶翻書的動作一頓,眨了下眼睛,平靜的翻到下一頁。
一整個下午,席允縮在她的家裏瑟瑟發抖,而邊上的小晚舟正在溫室里睡得正熟。
她在連茶那吃了苦頭,非但沒長記性,反倒騷擾的更加賣力,吃得苦頭也愈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