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危機逼近
咔……咔……咔……嘭……
一陣由小到大的聲音伴隨着由弱到強的震動感，並很快發展成一聲巨大的悶響聲傳遍了全船，所有人都感受到這次不尋常的情況，停下了手上的事情，條件反射似的抬頭看着貌似聲音傳過來的方向。
最後那聲響動雖然不是很刺耳，但是給全船帶來了更大的震動感，兩種感覺結合在一起給人內心的一種未知的恐懼。靠近聲響位置很近的船員，很快反應過來，上報了此次異常情況，並按照標準程序，向中指控中心交接了自己的工作，將個人應急裝備穿戴整齊，依然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隨時等待接下來下達的指令。綜合維修部在上級命令下達之前，就開始遠程探索全船，尤其對聲震產生的方向進行了重點的探查，檢修機械人像螞蟻一樣從各個駐停地點開出來，快速的駛向各個方向。
繼擎的第一反應就是出大事了，夸父在空曠的宇宙空間中能產生這樣的響震絕對不是一般的情況。他仔細分辨了一下，感覺自己離聲源的位置比較遠，但是又不是很確定，由於船艙內聲音傳播的特殊環境，人並不能分辨處聲音的來源。果然，在他剛按照標準程序準備好應急裝備以後不久，周圍的燈光切換成橙色，將原本亮白色的安詳船艙環境變得有些壓抑。
緊接着紅色的光芒連續閃動了三次，一個嚴肅的聲音迴響起來。
“注意！三級警報！注意！……”
“位置YHPL0319，重複……”
“影響區域內航線規劃部，雷達探測部人員完成工作交接中指控中心后，緊急向預定03號臨時工作倉轉移，兩部門輪休人員立即到03號臨時工作倉報道，做好聯機準備……”
“所有崗位一級人員全員集合，二級人員全員進入待命狀態，其他人員注意接收通知信息！重複……”
“小八，現在什麼情況！”通信部區域沒有受到影響，繼擎鬆了一口氣，很快進入聯機待命狀態。
“夸父號右前方主體一處外殼突然破裂，造成臨近區域稀壓，人員傷亡人數還沒確定。現在事故位置剛剛確定，對受到影響的區域已經完成封閉，維修機械人攜帶應急工具正在趕往目標地點，其他情況還沒確定。”
船體破裂是很嚴重的事故，不過這次三級警報的預警對於夸父來說還在完全可控範圍之內，不是很大的危機，如果到了四級和五級的情況，夸父號就非常危險了。
“是受到小型隕石撞擊了嗎？”這種預測很平常，宇宙空間中這種小型的天體有很多，大部分的速度和破壞力都足以破壞夸父號船體結構，雖然小行星在恆星之間的空曠空間內相對很少，夸父號的體積相對於廣袤的宇宙來說也很小，但是還是存在兩者相遇的概率。
“遠程和接近雷達都沒有提前預警，小型天體的速度很快也不可能，因為如果這樣的話，這顆隕石應該會擊穿夸父號，就算密度非常小，也不會只破壞外殼。”
不是隕石，很奇怪，目前人類所能預測的能夠破壞夸父的情況，除了隕石就是引力漩渦了。這點夸父在後續的研究中很清楚，引力漩渦沒有單獨脫離引力風存在的可能，畢竟是能將空間彎曲的巨大力量，沒有相應能量和質量不可能造成這種現象。
“難道是上次引力風危機中被損害的部位嗎？是……疲勞強度！”繼擎想到另外一種可能，金屬合金材料有一種稱為疲勞強度的特性，而引力風是有一定頻率的，如果在夸父號外側外殼位置應力集中處反覆作用，並達到一定次數，材料分子之間的微損失就會達到最大限度。這種情況下材料雖然外表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其強度已經遠低於正常強度，在某個時刻，或者某種情況的觸發下，就會發生破裂。
“這種概率也是有的，不過就算是一般工程金屬的對疲勞強度的檢驗標準也在百萬次以上，夸父外殼的材料的標準更是超過5000萬次以上。引力風變化幅度使外殼產生的內應力是足夠的，但是總共周期還遠遠達不到千萬次的等級。”
“那就有可能是新的宇宙現象。”
“有可能，面對宇宙，人類幾千年來的知識和經驗就連初學者的程度都達不到。”
“繼擎，聯機指令已下達，請準備！”小八突然提示說道。
“是，回復中指控中心，信息部繼擎準備已上線，隨時準備聯機。”繼擎檢查了一下固定裝置，將全息眼睛調整好，等待系統的下一步指令。
配備不同種類機械臂和裝置的維修機械人從船體外殼內外兩個平面上，不斷向破裂處彙集過去，他們按照早已規劃好的搶修方案，井然有序的排成了整齊的隊伍，就像一支接受檢閱的部隊一樣。這些機械為了防止船外部無重力的環境，通過底盤上的電磁吸裝置牢牢的將自己吸附在外殼之上，智能程序實時演算並調整着吸附的電磁力，即保證了機械人運行的穩定牢固，也不會因為磁力太強而產生太大的接觸摩擦力，影響運行速度和能源的浪費。
這些維修機械人行走的路線，都是由特殊的材料鑲嵌在船體的外殼的，畢竟磁力吸附裝置配套的材料和船體外殼所用的材料有很大的區別。這些吸附材料所構成的通道，經過合理的規劃佈設，猶如蜘蛛網一樣四通八達的遍佈了整個船體。
攜帶機械臂的機械人後面還有負責運輸用的平板車，平板上固定了幾種標準的搶修構件，內部的機械人利用外殼上預留的連接裝置，首先在破裂處搭起了一組帶有一定弧度的梁桿，然後將不同的拼接板像搭積木一樣拼裝在一起，最終在內部形成一個淺底碗似的罩子。最後，另一種蜘蛛一樣機械人爬到了保護罩之上，用特殊的膠體填充在罩子周圍和船體的連接處，以及拼接縫中，膠體在催化劑的作用下慢慢膨脹到起來，將所有縫隙密實的填塞，並很快硬化起來，將船艙內部和外太空重新隔離開。
船艙內釋壓隔離區開始用氮氣增壓，蜘蛛型小型檢查機械人在罩子周圍不斷循環遊走，仔細的探測可能存在的氣體泄漏點，並及時用另一種膠體封閉，直到整個封閉結構一切正常。
當內部機械人完成臨時封閉裝置的時候，外部的機械人並沒有閑着，它們在綜合維修部的操縱下，對破裂外殼進行全面的測繪。維修部按照早已計劃好的預案，快速的制定了維修方案。機械人在清理切割外殼板的時候，內部加工廠正在加工替換外殼，一切搶修工作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當外殼板加工完成，並順利安裝以後，內部的臨時封閉罩內會進行實驗加壓，用來檢測外殼板的質量。經過規定周期和次數反覆加壓釋壓檢測合格后，內部臨時封閉罩會被拆除，搶修用的標準構件會被按類型運回搶修倉庫，等待下一次的任務。
繼擎看着總參發佈的外殼破裂的情況通報和詳細材料，材料里對事件發生的一切細節描述的非常詳細，附件材料還有大量各類視頻和高清圖片。由於這些資料面向全體船員開放查詢，並鼓勵大家集思廣益，所以其中每部分文字、每張圖片、每段視頻材料都有很多船員留下的討論和留言。
這種公開夸父在宇航中所遇到每件大事的方式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主要為了收集所有船員的想法和意見，是人類利用集體智慧的一種簡單方式。夸父出發時所有船員都時各行各業的精英人物，他們的才智和分析思考問題的方式，可以讓夸父第一時間更好的解決各類未知宇航難題。當夸父與地球完全失去聯繫以後，這種方式顯得更為重要了，雖然夸父設置了專門的研究機構，但是個人或者小群體人的智慧是有一定限度和時間性的。
船員所有討論和留言反饋都會被總參彙集整理，其中有用的信息，會組織多部門聯合會議進行討論，最終完成對事件的完整分析，記錄到航行日誌之中。
資料之中的搶修過程並沒有什麼新意，繼擎曾今多次在全息系統中模擬操縱過類似的過程，這是船員培訓的必要課程。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破裂外殼的一個很小的細節，也是這次外殼突然破裂的主要原因，一顆顆分佈非常不均勻的小型麻點，這些麻點大小不一，形狀也很不規則，有些看起來很深，有些卻只有淺淺的一個痕迹。
將圖片放大仔細觀察，這些缺損麻點邊緣很整齊，沒有高溫溶解和向外擠壓變形的狀態，一點也不像被空間高能微粒撞擊以後留下的痕迹。奇怪的是，從對幾塊碎片透視后的三維建模模型上看，材料內部原本應該連續、各向近似於同質的基本屬性，現在變得很不均勻，猶如蛀蟲侵蝕過的一樣不連續，空空洞洞的。而且大部分是全封閉空間，這更佐證了材料產生的缺損情況不是高能顆粒撞擊造成的，反而接近於材料在加工成型過程中，遺留的氣泡或者不規則的雜質，也就是說，這片外殼使用的是不合格材料。
這種情況在地球上的某些低端工廠有可能發生，但是在夸父號上卻是很有問題。夸父號作為人類科技產物的巔峰，全人類的重點工程，全人類飛向宇宙的希望，集合了整個地球的優質資源和技術，所有材料和設備都是經過多次嚴格檢測才會被安裝到夸父號上的。就算是水箱中的備用材料和零件也是用同樣的標準，這種明顯的殘次品根本不可能在夸父計劃中存在。
而且就算這塊材料在無意之中進入夸父計劃供給體系，在安裝的時候也會因為頭一項外觀檢測不合格而被棄用。這塊引發三級警報的外殼材料竟然在經過這麼多環節之後，被安裝到夸父號之上，這怎麼看，都讓人匪夷所思。
繼擎仔細的盯着這些奇形怪狀的麻點，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摘下全息眼鏡，將影像召喚到手邊，低頭看着操作台上那個不久之前發現的殘缺，雖然高清影像上那一顆顆麻點沒有一個是相同的，但是那種不規則的奇怪形狀，讓繼擎感覺到一種驚恐，這是人類在遇到未知事物時，心理產生的本能反應。
繼擎帶着全息影像，搜尋着自己的船艙，另外又發現了3處缺損，這些細小的缺損就像張牙舞爪的鬼怪一樣，透過他的眼睛進入內心深處，激發出一種透體的冰冷，然後忽然擴散到全身，頭皮甚至發梢。
繼擎連續打了幾個哆嗦，肌肉的抖動，讓思維從深坑之中爬了出來，並開始活動起來。
他心中閃過一絲疑慮，“小八，看看評論之中，涉及發現類似外殼材料麻點的信息匯總一下。”
“明白！”
小八很快將信息整理完畢，將繼擎眼前的虛擬屏幕放大，裏面所有留言內容詳細分類匯總，並羅列了幾種類型的圖形表示。
“到現在為止有99人發佈了119條相關信息，含有影像資料的有77條，全息圖像的21條，初步統計信息內有203處疑似與外殼相同的缺損，缺損的位置遍佈全船，現在還看不出有什麼規律性。”
“這麼少？”繼擎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其中一塊外殼碎片表面上的明顯缺損就有上千個，大部分位置很集中，造成了外殼材料局部強度被大幅度消弱，並在某種觸發條件的作用下產生了這次危機。
“另外公開消息中，信息管理，設備部曾今發佈了一些重要的信息，在一些故障儀器設備之中發現過類似損壞，是造成設備故障的直接原因。還有數據中心信息受損的存儲設備中，也發現了類似損害。”
繼擎明白了，這種破壞現象並不是像常規那樣從內而外，而是非常不規律，有些位置就算外表沒有任何徵兆，內部也有可能遭到了很大的破壞。
“這麼說像外殼上這種情況，並不是構件材料的問題，可能是宇宙中的一種……現象”
繼擎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夸父號出現的這種情況，只能用現象來表示。
“應該是的，”小八馬上理解了繼擎的這種表示方式，“我對資料庫進行了模糊搜索，目前還沒有發現類似的材料缺陷記錄，還有航行日誌中夸父號沒有類似的記錄，這種現象可能從未被人類碰到過。”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沒有相關理論基礎，也根本沒有辦法預防這種空間現象。而且……”繼擎想到了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這種情況並不只是對船體造成傷害，還有……船員。”
最近有部分船員身體都發生了異常情況，這些情況好像都和內部損傷還有內出血有關，這明顯也是未知宇宙現象造成的。船體和設備的損失都是可以通過修理恢復的，但是如果船員受到這種未知侵害損傷了腦神經、脊柱神經或者重要的動脈血管，都是非常致命的情況，並且，這種侵害不能預防。
繼擎想到這裏，忽然感覺有很多隱形的暗點環繞在自己周圍，並穿過自己的身體，讓他感覺有些地方有種隱隱的刺痛感。他伸手按住一處疼痛點，無處不在暗點讓他，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怎麼了，繼擎。”小八察覺到他不尋常的表現，調大了原本的音量，並改變了一種聲頻，這種方式是智能助手的常規方式，根據不同情況用外部刺激調整船員異常狀態。
繼擎回過神來，感覺小八聲音驅趕了自己的幻覺，他放下手，對小八說，“沒事了，想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況，小八！”
“是的！”
“準備上報我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