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竇太后
()(仔仔要衝榜啦,繼續求票求收藏,嘻嘻。)容和宮。這一日竇泠渝早早的起了,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掌事的楊嬤嬤連忙給竇泠渝披上披風,又叫宮女在室內添一些熏籠,畢竟還是有些春寒。竇泠渝搖搖頭,示意大可不必。她雖然住在宮裏,身子骨卻沒有宮中那些美人兒那麼嬌弱,好像風一吹就倒了似的。她十三歲入宮,十二年來,身體狀況一直都不錯,就是感冒發燒也是很少。後來因為撫育的皇子當了皇帝,自己蒙受君恩,入住容和宮,成了保太后,事事有人伺候着,也還天天出去走動,不肯學那些橫豎不動、只會吟風弄月或者哀怨君王無情的深宮婦人,因此年輕的竇太后還康健得很。竇泠渝出身民間,因此對民間一些說法頗為了解。對於打噴嚏,坊間有個說法,叫做:“一男二女三風寒”,就是說打一個噴嚏就是意味着一個男的在想自己,打兩個就是一個女的在罵自己,打三個就是感染風寒了。她覺得這話不完全對。因為每次她連打幾個噴嚏,很快就會有人來找自己了,不是來找樁的,就是來求助的,反正沒什麼好事。近日小皇帝放了些太監出去,說是找尋《星霜篇》的下落,想來那些宦豎從中得了不少好處,得罪權貴倒不至於,只是那些諫臣,能不找小皇帝說事去么。那黃衣小兒定然聽不進去的,到頭來,那些諫臣恐怕是要來找哀家了。只怕就在這幾天內來容和宮求見呢。“楊嬤嬤,你把哀家的廟服拿出來,今日應該用得着了。”竇泠渝的聲音清清淡淡,不喜不悲。廟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入太廟祭祀祖先的時候才穿的禮服,在禮服中規格最高。當然,在一些重要的場合,也是可以穿的。比如歷史上以賢明著稱的趙太后在規勸皇帝不要錯殺賢臣的時候,穿的就是一身隆重的皂色廟服。近一些的景妃,在規勸高帝不要殺了諫臣霍嘉的時候,也是穿的禮服。當然景妃品級沒有太后高,她穿的是蠶服,按大欒制度,自二千石夫人以上至皇后,皆以蠶服為朝服。今日平白無端的,太后如何便要穿廟服?莫不是要去規勸皇上不要寵信十常侍?只是歷史上的保太后,一向安分守己的多,像那位趙太后是不多見的。難道……楊嬤嬤不敢細想,更不敢問,當下便應聲而去。她是宮裏的老人了,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的。十幾年前她在宮裏失勢,被調遣來伺候這位出身寒微的保太后,心裏還在憤憤不平,暗恨對手毀了自己前途。只是一番相處下來,心裏倒是有些感激那個人。焉知非福哪!等到楊嬤嬤小心翼翼地把皂色的廟服取出,宮女已經在給竇泠渝弄髮式了。竇泠渝的頭髮又長又密,又黑又亮,很適合弄各種髮髻,只是費些時間罷了。因此楊嬤嬤出來的時候,便見着幾個宮女忙碌的畫面。楊嬤嬤把廟服高舉於頭頂,頷首低眉,朝竇泠渝下跪以示敬重。等到雙手酸軟得快不行的時候,太後娘娘的髮飾終於弄好了。竇泠渝弄的是盤桓髻,將發蟠曲交卷,盤疊於頭頂上,穩而不走落,看上去莊重大方。宮中女眷去太廟參拜的時候,通常都會採用這種髮髻。竇泠渝對鏡自照,嘴角微微上揚,似是頗為滿意,眼尾餘光見着楊嬤嬤高舉廟服、雙膝跪地,連忙讓楊嬤嬤起來,換了個宮女把這差事替了去。楊嬤嬤這樣做,自然沒有失掉宮中禮數,畢竟那是太后廟服,不容輕蔑的。但是長期跪地,雙手高舉,未免太累了,這樣的活計就讓其他宮女替了去。楊嬤嬤自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楊嬤嬤叩謝了太后隆恩,方才起了。見竇泠渝對今日的服飾髮飾如此重視,自是服侍得更加仔細。先是讓宮女給竇泠渝戴上飾物,發簪是四蝶銀步釵,戴之使人看起來端莊含蓄,為女子所愛;耳墜則是玉兔搗葯文金玉耳墜,高貴典雅,不失太后風範;手上則是包金獸首白玉鐲,頗有皇家氣派。竇泠渝見了,不由笑道:“哀家難道是去擺闊不成,看起來倒像是個暴發戶似的。”楊嬤嬤嚇得連忙下跪,連連磕頭道:“奴婢沒有眼色,望娘娘恕罪!”其他宮女也齊齊下跪。門外的太監宮女聽見裏面撲通下跪聲一片,也紛紛下跪。楊嬤嬤這一下嚇得不輕。誰不知道這保太后是出身寒微?太后這是在敲打自己呢。竇泠渝見着宮裏齊齊的跪了一片,揚揚手,示意他們起來,又笑道:“都快給哀家起來,看這像什麼話。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容和宮出事了呢。不過一句玩笑話,值得這般么?”哎呀,太後娘娘,誰曉得你的心思?原本見着是要襯起廟服來,剛才那些定然是不錯的,誰曉得反惹太后不喜了。也是,以後萬不能自作主張,該問的時候還是要問的,不是有句老話么,主子說行,不行也行;主子說不行,行也不行。高貴者聰明低賤者愚蠢呀,這可是個正理來的。方才卻是忘了。楊嬤嬤學乖了,垂首低眉,問竇泠渝到底要什麼樣的飾物。竇泠渝先派人去把外面的人叫起來,莫再跪了,然後方道:“雖說宮裏有規矩,后妃冬春戴金簪,夏戴玉簪,秋戴食簪,但是這四蝶銀步釵終究不如靈芝竹節紋玉簪好,配齊廟服來,後者更加蘊藉持重。至於包金獸首白玉鐲么,到底是雍容華貴過頭了,哀家不過是保太后,也不好太過。盛極必衰呀!”楊嬤嬤這才想到自己真是大意了。包金獸首白玉鐲哪,雖說是太后穿廟服常用的搭配,但是保太后戴這個的,只有趙太后一個呀!趙太后的下場是怎麼樣的來着——垂簾聽政十年,政績不錯,卻因為得罪了不少人,死於宮廷政變之中哪!自己如今卻膽敢讓人取來這個玉鐲,別人難免會猜想楊嬤嬤在宮裏掌事多年,野心委實不小,居然敢攛掇保太后,行趙太后故事來了!別人怎麼想倒也罷了,楊嬤嬤也是有手腕的,只是主子會怎麼想?認為自己蠢笨倒還好,認為自己包藏禍心才是最可怕的!楊嬤嬤不由得膽戰心驚,面上也是一片恰如其分的惶恐之色,道:“奴婢年老愚鈍,不知規矩,請太后責罰。”竇泠渝也沒說要罰,只是笑道:“嬤嬤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一時想不起來也是有的。有什麼好惶恐呢。”說罷,又叫宮女取來靈芝竹節紋白玉簪。包金獸首白玉鐲換成了式樣普通而不失典雅持重的翡翠玉鐲。把頭飾、身上的配飾都鼓搗好了,便開始着廟服。廟服式樣比較複雜,好幾個宮女合作方才弄好。竇泠渝走到落地青銅鏡前,細細端詳了一番,但覺這一番裝扮蘊藉持重、端莊典雅,而不覺奢華,覺着十分滿意。只是臉上的妝容過於精緻了,尤其是臉上的胭脂,顯得自己過於精神。這可是跟自己目的相悖呢。當下便叫人把這胭脂去了,補了一些白色的脂粉,整張臉便有了些蒼白的意味。竇泠渝滿意地一笑,吩咐服侍她梳頭上妝的宮女退下,又叫趙吉來見。趙吉是容和宮的太監總管。權勢遠不如十常侍,但在竇泠渝手下,卻是用得着並且十分忠心的一個。竇泠渝今日派了他去給僖帝送早膳,也該回來彙報情況了。宮裏只剩下竇泠渝和楊嬤嬤兩人。不一會,趙吉進來叩見竇太后,把霍嘉勸諫僖帝,痛罵十常侍,因而被僖帝怒斥的事情說了。跟在後面幫腔的宋子玉、鍾良、錢雲鶴也遇到了僖帝的怒火,被燒得灰頭土臉的。那個諫議大夫錢雲鶴得尤其慘,以頭撞地,泣血進諫,最後竟然被僖帝着護衛撬了出去。竇泠渝細細地聽着,臉上也無多少喜怒,聽到錢雲鶴尤其慘的時候,眼裏方才有了異樣的神色,稍縱即逝。看來今日要來拜訪自己的大臣,不止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