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園話別
月光下的梅園,靜謐肅然。這個梅園是李思育給建的,李思育喜歡張益修的姐姐張益梅,在七公子內部並不是秘密。當時沒來得及訂親,張益梅便選秀入了宮。
入宮后,張益梅一直沒有得到皇上的“寵幸”。漫漫歲月,不知何時才是盡頭,她畢竟才十七歲,那種孤寂悲涼可想而知。現在張家唯一的念想就是再過兩年,她被遣送出宮。按當朝宮規,沒隔幾年,沒被寵幸過年齡偏大的宮女都會被送出去,然後再選新的秀女入宮。
張益修和言宏坐在梅園的五角亭下,眼下正是梅花盛開的季節,幽幽梅香伴着清涼的微風徐徐飄蕩着,沁人肺腑。
“思育大哥好久沒來這裏了”,言宏突然嘆道,張益修頷首,默然走到琴邊,瞬間,切切哀怨的琴聲傳來,這是李思育改編后的【高山流水】,張益修的琴技雖比不上李思育,但也僅次於李思育。
言宏聽得如痴如醉,琴聲停了良久,她才回過神來。張益修來到言宏身邊,黯然道,“宏兒,要是當初姐姐早點跟思育大哥訂下親事就好了,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
言宏自然深知張益修此刻的心情,也不免跟着傷感起來,梅姐姐才華橫溢,氣質卓絕,李思育文韜武略,儒雅脫塵,那才是活脫脫一對璧人。只是現在,一個幽閉於宮中,一個至今不娶,寄情于山水,驟然間,言宏想起了梅姐姐寫的詩:
‘嬌鶯雛燕夜夜吟,竹青閣外月下魂,琵琶幽幽星光暗,梅園亭下酒已溫’。這是一年前,梅姐姐託人送來的書信,竹青閣是她的寢宮。皇上身邊夜夜美女嬌吟,可她早已被皇上遺忘。長夜漫漫,孤寂難耐,輕彈琵琶,思念着家中的梅園,此時幾個朋友和兄弟,飲酒誦詩,好不開心,頓覺更加傷感!
“宏兒,我現在明白了,鄭伯為什麼縱容你女扮男裝,且不讓你入族譜,他這是在保全你啊”,張益修道,言宏驚訝地看着張益修,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是鄭博的女兒。
“這麼想來,還是父親思慮周全”,言宏道,以前還真是沒想到這一步,張益修一說,她頓時清明了。如果她是鄭家女,說不定也跟梅姐姐一樣,難逃入宮的噩運。作為臣子,把適齡的女兒送到宮中,這是對皇上忠心的體現,也是臣子的義務。
言宏暗嘆一聲,明天她和母親就要走了,張伯伯一再交待,這事不能跟益修說。她明白,張伯伯是怕益修一時接受不了,把持不住,被人發覺。一想到以後很長時間就見不到益修,還有家中的親人,也不知道能逃出幾個、、、,言宏心如刀割。
張益修見言宏一副哀嘆的樣子,以為她還在為益梅的事傷心呢,
“放心吧宏兒,我們不會步姐姐和思育大哥的後塵,等皇後娘娘省親之後,我就讓父親去你家提親,我想鄭伯伯不會不同意吧?”,張益修溫和地說,然後輕輕地握住了言宏的手。以往他也有情不自禁時,可他每每如此,言宏都會躲開,可是今天,言宏沒有拒絕。她想,也許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
此時月光如銀,梅香清幽。他們手牽着手,相擁而坐。今兒也不知怎麼了,梅園連了下人都沒有,彷彿是有人刻意安排似的。
“宏兒,父親說了,今年就把同輝閣整修一下,你明年就十五歲了,可以嫁人了”,張益修小聲道,言宏的小臉兒頓時羞紅了,忙推了他一把,
“誰要嫁給你啊”,她正身說道,
“不嫁給我?,那你要嫁給誰啊?再說了,就你?,攀牆爬樹,舞刀弄劍的,一般男人,還真是享用不起”,張益修打趣道,
“好啊,你擠兌我!哼!你別小瞧我,一旦穿上女裝,我也是風姿卓越、楚楚動人的大家閨秀”,
“切,就你這型,還大家閨秀呢,不過,我真的想看看你穿女裝的樣子,真的,宏兒,要不為我穿一次?”,張益修央求道,言宏心頭猛然顫動了一下,是啊,益修從沒見過她着女裝的樣子,可是她知道,沒機會了,明天一早她就要出發了。張伯伯說,明早他會用蒙葯不讓益修醒來,她就扮成益修的模樣出城。
“今天就不用了,有機會吧,一定讓你見識一下我穿女裝的風采”,言宏信誓旦旦地說,
“好啊,這可是你說的,一言為定”,張益修正色道
“一言為定”,言宏深深地看了益修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言宏,這輩子,我非你不娶!”,或許是月色撩人,或許是發覺了言宏今日的異樣,張益修終於道出了他的心意。見言宏不回他,轉過頭來看到獃獃的言宏,以為她驚着了,心中暗暗一喜,一把攔住了她的脖子,像往常一樣,
“怎麼不回我?”,張益修懲罰似的捏着言宏的下巴,
“放手,好疼”,言宏生氣地說道,可是聲音卻弱弱的,聽着彷彿是在撒嬌,張益修心頭莫名地一顫,手也慢慢鬆開了,
“不疼你就不會長記性,以後記住,你、、言宏,註定是我張益修的妻子,絕不能再對別的男子產生什麼心思,一旦被我發覺,格殺勿論”,張益修裝出狠絕的樣子,
“知道了,我言宏,非、、、、、”,
突然,一聲驚雷,打斷了言宏,後面的話沒能說出來。
“要下雨了”,言宏忙站了起來,她從小就怕雷聲,聽到雷響就心慌。張益修知道她怕雷,忙用雙手握住了她的耳朵,
“現在好了,聽不到雷聲了”,張益修笑道,言宏只看到他笑,卻聽不到他的聲音,那茫然呆愣的模樣甚是可愛,張益修頓時熱血澎湃,一把將言宏抱在懷裏,任憑言宏怎麼掙扎就是不放手、、、。
不遠處的閣樓中,張幻明靜靜地站在那,看着這一對璧人,心中五味雜陳。其實他很想自私地將言宏留下,可是這樣一來,言宏這輩子就得隱姓埋名,這對言宏不公平,他只希望鄭家能躲過這一劫難,那樣他們家益修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宏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