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叫小玉

()一早，何九與鍾離就在西平鎮逛起來，當然他們不是閑逛，而是想看看有什麼蛛絲馬跡。可也能說是在閑逛，因為他們兩人就和其他漫無目的的人一樣，隨便東晃晃西逛逛的。“妙空退隱這麼多年，這次又突然犯案，我怕其中另有隱情。”何九邊走邊說。“說不定他是被嫁禍的。”“我們這批貨是在他的全福客棧被偷，而起如此絕妙的手法，不是妙空還能有誰？”何九篤信絕對是妙空所為，只是其中有他尚不能看透的地方。“難道一個人是賊便終生就會被人視為賊認了嗎？”鍾離喃喃低語。何九瞧了他一眼，說道：“自然不是，只不過……”他話說到一半沒有下文了，鍾離覺得有些奇怪，順着他有些發愣的目光望去，就看見一個人裊裊婷婷地走了過來。早晨的街上本就沒有什麼人，所以看着十分醒目，而即便街上全是人，鍾離也不得不承認她必定也會十分惹人注意的。能在大街上引人注目，而又讓何九看得發愣的，當然只有女孩子，而且應該是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了。她身上穿着十分普通的棉布衣服，可相信無論什麼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不會難看，鍾離幾乎從來沒有見過身材如此好的女人，而何九的眼神也證明了他的看法。她走路的姿態風情萬種，婀娜裊繞卻又十分自然，只讓看得人覺得她彷彿天生就是該這麼走路，一點都不矯揉造作。這女孩子本來並沒有注意到他們，只是大概經過他們的時候看見何九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抿嘴嫣然一笑。何九隻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狂跳，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直到這女孩子轉過街角消失不見了，他還是定定地站在那裏不動。過了好久，他長長舒了口氣，說：“西平鎮果然是藏龍卧虎啊。”鍾離瞄了他一眼，笑着說道：“照我說恐怕不是藏龍，是藏鳳。”何九猛地點頭數下，說：“對對對，對極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這句話如今看來果然很有道理。”他忽然挺直了身子，昂起頭說：“你看我這人怎麼樣？”鍾離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他好一會，搖頭晃腦回答說：“嗯，還不錯。高大英挺，笑起來也算蠻有眼緣的。”“那你若是女孩子，會不會看上我？”鍾離抿嘴一笑，臉好像有點紅，說：“也許……”何九見他忽然笑了，而且笑得得非常嫵媚，也忍不住笑着說：“可要我說，如果你是個女子，世上恐怕沒有一個男人能受得了的。”鍾離板起臉來，冷笑說：“可要我說怕是能受得了你的女孩子也沒幾個。”何九叫起來：“為什麼？你剛才不是還誇我有眼緣么？”“可你又懶，又臟，又沒個正經樣子，女人是絕對不會喜歡這種男人的。”何九聽了這話，卻笑眯眯地說：“這你可說錯了，其實女人就是喜歡我這樣子的，這才是男兒本色。不過也不能怪你不知道，只因你不是女人。”鍾離聽了這話，立馬做出一副想吐的樣子出來：“你別接下來打算跟我說，剛才那個女孩子就是看上你這‘男兒本色’了。”何九一臉自信，說：“那當然，不然她剛才為什麼對着我笑呢？”鍾離實在是很想笑，卻拚命忍住，咳了好幾聲才說：“其實笑分很多種，並不一定是看上某人才會笑，有時候看見一個人傻頭傻腦的樣子也會笑，看見有人一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樣子也是會笑的。”何九聽他這麼說，幾乎要跳起來，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說我……”他忽然閉上了嘴。他和鍾離一直在邊說邊走，此時正經過一戶人家，而他這一刻卻看見了剛才那女孩子正站在門口，看着他盈盈的笑，笑起來嘴角上還掛着兩個酒窩……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對着你甜甜地笑，任何男人都免不了會心跳快上幾倍。何九現在的心就跳得比往常快上很多，一時之間卻不知該不該上前搭訕幾句還是站在原地回她一個笑容。鍾離的反應一向是很快的，他想說一個姑娘家站在門口對陌生男人笑不是件該做的事情，可看到何九對着人家一副失魂落魄，深情款款的樣子，他還是站在一邊不說話的好。這時候那女孩子卻主動迎了上來，甜甜的笑道：“我叫小玉。”不等別人開口問她，就先自報家門說出自己的名字，這種事倒也十分少見。何九的心又開始快速地跳起來，囁嚅着道：“小玉，好……好名字。”那少女紅着臉，又看了眼鍾離，垂下頭說：“兩位能到我家裏來坐坐嗎？”這下可更加是奇上加奇了，何九這時也覺得有點奇怪了，問道：“姑娘認得我們？”小玉眨了眨眼睛，說：“兩位是不是何九公子和鍾離公子？”鍾離在一旁忍不住問道：“你以前在哪裏見我們么？”小玉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有。”“那你怎麼認得我們的？”鍾離緊接着問。小玉抬頭嫣然一笑，說：“公子好奇就隨我進去，問問我姐姐便知道了。”“你姐姐？你姐姐又是誰？”“你們看見她，就知道了。”這小玉仍是不肯鬆口，賣足了關子，她見鍾離二人一臉思索的表情，不禁抿嘴一笑：“二位跟我來不就什麼答案都有了么。”說完轉過身去，走進門內，又回頭朝他們招了招小手：“來呀。”若說剛才何九的魂還在的話，這一笑可真把他的魂也笑飛了。他人還在門外，魂卻似已經跟着人進了屋裏去了。鍾離在一邊說：“這麼好的機會送上門，你怎麼還不趕緊跟進去？”何九嘆了口氣，說：“你真以為我是個色鬼么？”鍾離淡淡地說：“就算不是，也差不多了。”小玉見二人仍然站在門外，微笑說：“家姐還準備了酒菜，兩位難道不肯賞光么？”笑容那樣甜美，聲音中還帶着一絲懇求讓人不忍拒絕。何九自然是不好意思不答應的，他嘴裏雖然還說著：“這如何敢當呢？”一雙腳卻早已邁開大步走了進去。唉，為什麼英雄總是難過美人關呢？何九如今看來就算這小玉要將他們帶去賣了，他也是會跟過去的。鍾離什麼話都沒有說，也跟着走了進去。現在他的好奇心已經被勾起，你若想叫他不進去怕也是不成了。門裏是個小小的院子，地方雖小又時至冬日，院裏卻依舊奼紫嫣紅煞是好看，可見屋子的主人是動了一番心思在裏頭的。屋檐下掛着幾隻鳥籠，看見有人來了突然都鬧騰着嘰嘰喳喳叫喚起來，好像在爭論來人又好像是在抱怨如此寒冷的天氣為什麼卻被主人擱在屋外。小玉在前頭帶着路，經過那排鳥籠時停下，伸出兩根白生生的手指，在籠子上輕輕一彈，瞪眼說：“小傢伙，吵死人了。今天姐姐屋裏有客人來，都給我安靜點，再吵她也不會睬你們，可我就會不給你們吃食了。”她又回眸朝着何九他們嫣然一笑，說：“你們看，人都還沒見到，他們到先吃起醋來了。”說完抿着嘴，吃吃的笑個沒完，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上，還帶點紅暈，也不知是胭脂，還是害羞；而一雙明如秋水般的眼波，正脈脈含情的望着何九。何九正好也望向她，這一眼就看得眼睛發了直。他其實並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的黃毛小子，只是像小玉這樣少女輕靈之中又帶着些成熟女人獨有的媚語嬌態的女子，倒還真是少見的很。何九現在心裏除了好奇之外，又多了種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感覺，彷彿有點甜酥酥的。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仍然如在十里霧中，連一點影子都摸不着。他不由得想着：“難道我忽然交上桃花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