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下犯上
見天子不跪可是大不敬之罪，往重了說可是殺頭滅族的大罪。即便心中再有不甘，沈言和沈家眾人只得撩袍跪拜。
“免禮平身。本公主代天子觀禮，今日大喜，尊卑禮法可暫且放一放，當同喜同樂才是。”
“是。公主請。”沈言再不敢小看沈怡佳，這個侄女的變化着實讓他有些意外。
沈怡佳一手搭着靳羽菲的胳膊，慢慢進了沈國公府。
這裏的一草一木還是她熟悉的樣子，到處掛着紅燈紅綢還有鮮紅的喜字，就像是一片片潑灑出來的鮮血。搭在小臂上的手開始用力，指節微微泛白，靳羽菲微微側頭，卻看見沈怡佳唇角始終保持着一點淺笑。
聖皇下了旨意，沈言承襲了已故的國公沈涵的爵位，成了新任的沈國公。聖皇親自賜婚，國公府的嫡親小姐出嫁，不能太寒酸了。新任沈國公便向沈家的族老知會了一聲，便舉家搬進了沈國公府。
沈怡佳腳下越來越快，眾人也跟隨着她的腳步匆匆急趕。
豆大的汗珠爬滿了沈言的前額，誰能想到沈怡佳會在這個日子出現，還特意求來了聖皇的旨意。明知沈怡佳是來者不善，可是有聖皇這麼一尊大佛護佑着，沈言一時還拿不出太好的方法來應對。
果然，沈怡琳就是要從沈怡佳住過的院子裏出嫁。院子裏同樣披紅掛綠的，丫鬟喜婆來回穿梭忙碌着，半院子都堆滿了尉遲家送來的聘禮，另一半院子堆放着沈家準備的嫁妝。
沈言家的丫鬟是認識沈怡佳的，卻不曾想到沈怡佳今日竟會出現在這裏，還弄出如此大的陣仗。
到底沈怡琳的貼身侍女鴛鴦要機靈一些，瞧着無人注意她，便溜進室內去稟告沈言的妻子宇文若華。沒等沈怡佳走到正屋，宇文若華就匆匆迎了出來，笑的無比熱情。
“今日這大喜的日子，怡佳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出嫁前還是有嫡親的姐妹能一起說說話才好，琳兒才先還念叨着你呢。”宇文若華說著便上前來拉沈怡琳的手。
“放肆！”不等沈怡佳開口，靳羽菲便一聲厲喝。
宇文若華被驚得倒退一步，才一站定就開始發作：“本夫人是聖皇親封的二品誥命，你一個賤婢也敢對我無禮。來人，給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本夫人今日就要你看看以下犯上是什麼下場。”
“沈大人，以下犯上是什麼下場呢？”沈怡佳唇角的笑意更明顯了些，偏過頭去問沈言，一副天真模樣。
這幅模樣落到了沈言的眼裏卻不啻於來討債的惡鬼，沈言又驚又怒，心中早就將沈怡佳凌遲了幾百遍，只恨沈怡佳怎麼沒跟着沈涵一起死掉。咬牙搶上前去，一掌摑在宇文若華的臉上，怒道：“善惠公主今日是代天子觀禮，你怎敢在公主面前如此放肆。”
宇文若華握着半邊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沈言。嫁給沈言這麼多年，這還是沈言第一次跟自己動手。
“大喜的日子，叔父何必如此動怒。嬸嬸說的有些話還是在理的，我去看看琳妹妹。我們姐妹要說下姐妹間的體己話，今日定有許多事情要叔叔嬸嬸操持，都是沈家人，不必太過客氣。”也不等沈言和宇文若華應聲，沈怡佳帶着人繞開了他們直接進了屋。
沈怡琳已經裝扮妥當，一身綠色的嫁衣上用金線綉滿了吉祥喜慶的圖案。頭上的金冠華麗精美，垂下的條條流蘇上墜着的鮮紅瑪瑙珠子飽滿圓潤，在燭火的映照下瑪瑙珠內天然形成的血色花紋隨着光線角度不斷變幻，當真是件稀世珍寶。
沈怡佳臉上的血色在瞧見這頂金冠的時候退的乾乾淨淨，一張臉白的像是隨時會破碎掉的瓷器。本打算剛剛給了沈言和宇文若華一點顏色就算了，可是他們不只是要借府出嫁那麼簡單。多年不見，倒是自己低估了這一家人的貪婪。
讓靳羽菲附耳過來，沈怡佳低聲吩咐了幾句。靳羽菲聽的一臉震驚，正好奇沈怡佳為何突然變了臉色，卻不想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由。
警告性的瞪了沈怡琳一眼，靳羽菲一個閃身就出了房門。
沒想過跟在沈怡佳身邊的一個小宮女功夫竟如此之高，不過沈怡琳很快就震驚下來。定了親又怎麼樣，被封為公主又怎麼樣，還不是要看着自己從她沈怡佳的房間裏被她沈怡佳的心上人迎娶走。
沈怡琳在心底發出一聲嘲諷的笑，卻表現出一臉的感動和難過，柔聲道：“姐姐原諒我，我也是沒有辦法，這是聖皇的旨意。若我能選擇，絕不會嫁給毓哥哥的。”
沈怡佳這個堂妹自小就是如此的虛偽，最喜歡扮無辜裝可憐。事事都要同沈怡佳去爭一頭，比一比，輸了就是堂姐沈怡佳欺負她，偶爾佔了些好處就是她也沒辦法都是別人的原因。從前沈怡佳驕傲又張揚，吃了不少暗虧，後來沈涵被封為沈國公，兩家住的又遠了些，除了族裏的重大活動，沈怡佳一年也見不了這個堂妹幾回。
若是旁的身外物就算了，偏偏這瑪瑙珠是長公主千辛萬苦為沈怡佳尋回來，作為她的及笄禮物，也添在了沈怡佳的嫁妝里。
這是長公主為沈怡佳準備的最後一個禮物，他們怎麼敢？！
“你們如此放肆！”沈怡佳緩緩閉上眼，拼了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姐姐是在怪我搶了你的心上人么？姐姐要是覺得心中不快，只管責罰我就是，妹妹絕無二話。”沈怡琳說著，慢慢起身，悠悠然踱步到沈怡佳的身旁，炫耀一般。
一顆顆血紅的瑪瑙灼的沈怡佳的心悶悶的痛，終究還是沒能控制得了情緒，抬手就去扯沈怡琳頭上的金冠。
沈怡琳早就防備着呢，當即握住沈怡佳的手腕同沈怡佳撕扯起來，嘴上卻哀哀的叫着：“姐姐，你能出氣就好……啊，好痛！……姐姐你儘管打吧，妹妹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