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袍老道
抗日神劇里往往把日本士兵展示得像一個個蠢貨。實際上，他們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在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期間，日本軍人武裝精良，給養充足，作戰能力非常強。
衛十一一時氣憤，用手中的三八大蓋擊斃了日軍翻譯。其餘的日本兵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慌張，而是迅速匍匐倒地，做好了打仗的準備。
衛十一趴在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要知道他面對的可是一個日軍先遣隊，差不多一百人的隊伍，有騎兵，有汽車，還有步兵。衛十一在草叢中確信自己跑不過汽車和騎兵。
他的大腦中開始對周邊的形勢進行思索，想要找到一條活命的道路。如果落在日軍手中，下場他已經提前看到了。
日本士兵見四處沒了動靜。他們摸不清敵人是在哪個方向的，便朝着路兩邊的樹林裏漫無目的地放槍，試圖把潛伏的殺手逼出來。
衛十一趴在地上更不敢行動。他看到有一個十幾人的搜索隊，朝着自己的方向過來，心中有些慌亂。可是想到剛剛被他們打死的太爺爺，衛十一心裏一橫，僅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今天死在這裏是在所難免了。反正都是個死，不如死得漂亮一些。他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着。瞄準搜索隊的帶頭小軍官，“啪”地一槍，領頭的日本軍官應聲倒地，其餘的日本士兵也立馬趴了下來。
透過青草間的空隙，日本士兵舉着槍抬頭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白影飄了一下，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他們的十幾桿三八大蓋一齊朝着剛才子彈射出的方向射去。
兩個衛生兵彎着腰跑進來，把倒在地上的日本軍官抬了出去。
另一個日本軍官很快出來補位，帶領起了剛才那一隊士兵。這個軍官沒有剛才那人的謹慎，而是咋咋呼呼地一手舉着王八盒子，一手按着腰間的武士刀，高呼道：“死啦死啦地！”而且他有一種不怕死的拚命精神，往衛十一藏身的地方直衝過去！
他們還沒有衝到時，小軍官比劃了一個手勢，十幾個日本兵慢慢地形成了一個圓圈，開始從四周朝那個方向圍了過去。
日本士兵彎着腰，舉着槍，慢慢地收網，走到衛十一剛才藏身的地方，發現了一大片被身體壓倒的青草，還有不遠處的一堆已經發黑的大便。
日本軍官大罵道：“八格牙路！八格牙路！”他迅速指揮屬下往樹林深處搜尋，而這個樹林並不大，他們又出動了幾隊人，也沒有找到半點兒線索。
日本軍官回來的時候，將被捆綁的村民全部殺死了。不是用槍，而是用他腰間插着的一柄武士刀，將他們作為了練刀的對象，幾乎都是刀刀斃命。死難者中有衛十一的兩個曾祖父輩分的人物——衛富、衛強。
日本軍官殺死了被反綁着的幾個村民，將武士刀在衛富的身上擦拭了一番，重新插到了腰間。幾個日本軍人紛紛拍手道賀，其餘的村民驚懼地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個名字讓他們聽得真真切切，其餘的日本人都管那個腰間插着武士刀的日本軍人叫“木村君”。確切地說，這是日本人的一個姓氏，這個姓氏後來成為了附近村民心中的噩夢。
衛十一正躺在草叢中，額頭上冒着汗滴。心裏想着這次可要死翹翹了，到地下見了太爺爺會不會被他罵死呀，自己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太爺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日本人殺死了，但是日本人又太不是東西，所作所為都是令人髮指的勾當。
正在他手忙腳亂地拉動槍栓，準備再次來個射擊的時候，天空中一片白雲飄過，將他裹挾進了雲中，他自然而然地失去了行動自由，被那片白雲包裹着在空中飛翔。他往下看去，是青青的草地，但是很快，白雲飄出了草地，飄進了一片玉米地里，不久來到了一條大河的岸邊。衛十一看着那條熟悉的河流，大腦里迅速冒出兩個字——洛水！這是他見過的最大河流，也是最有魅力的河流。
衛十一的腳落了地，微微晃動了一下，人已經上了一條小船。
“船家，飲馬寨來了日本鬼子，快送貧道去對岸！”一個雄渾的聲音說道。
衛十一如同做夢，定了定神，看到船頭上站着一身精幹打扮的船夫，還有一個白衣飄飄的人物。如果不是他的頭髮是花白的，而他又說了話，衛十一幾乎要把他當作一塊飄着的白布了。
“日——日本人！？”船家結巴着說道。他的神情看着有幾分驚訝，不過很快鎮定住了。一邊滑動船槳，一邊說道，“洛城自古帝王都，不是他小鬼子能占的！道長你說是不是？”船家自己認為的事情，自己說了又沒什麼意思，偏偏要拉上旁人來附和自己。
沒等道士發話，衛十一在他們身後說道：“日本鬼子以小欺大，早晚讓咱們給打回小島上去！”
船家回過頭來笑着說道：“可不是？彈丸小國，敢欺負到泱泱中華的頭上！還有沒有天理？！”
“哎！國家積弱，被人欺凌！是自古的道理呀！”道士發自內心的一聲長嘆，流露出了無限的辛酸和無奈。
船家和衛十一聽了，都深有同感。衛十一了解這段歷史的大概，本來要和他們好好講講，但話到了嘴邊上，突然覺得似乎不妥，現在把未來的一切事情講出來，別人不定相信，說了還不如不說。
“另外還不團結！僅僅看洛城上插的旗子，就能看得人心寒。走了張大帥，來了李大帥，換來換去的，凈顧着中國人打中國人了，哪裏有時間、有精力去打日本人？”船家划著船，發表着自己的見解。
“這就好比一家兄弟不團結，外人趁機來欺負，那是必然的事情。”道士徐徐說道。
衛十一在初中學的歷史書上講過，以前是軍閥割據，現在應該是國民黨消極抗日，國家的元氣都消耗到內鬥上來了。至於那句“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皆有抗戰守土之職責”，純粹是糊弄普通老百姓的。
“道長說的是！”船家誇讚道，“重慶要是能像延安一樣打法，日本鬼子哪能打到洛城這帝京腳下？！”
“如果真是兄弟同心，上下團結，別說是洛城，東三省、北平、熱河，南京、華北根本落不到他們手中！”道士說到這裏，聲調顯得很悲壯。
不大功夫，船過了洛水，停在了南岸。衛十一跟着道士下了船。
道士轉過身來，衛十一看到了他長着一張白凈的面龐，臉上長髯在微風中飄動，有幾分得道高人的味道。
“多謝道長相救，要不然我這條小命恐怕已經沒了。”衛十一誠懇地說道。
道士揮動着手臂說道：“英雄不必客氣！敢對日本鬼子開槍，你是個大英雄呢！能有機會幫救國救民的大英雄一次，是貧道的榮幸！”
衛十一實在不好意思，衛家的禍是自己闖下的，自己心裏當時純粹是為了衛老太爺受難，悲憤至極，才開的槍。
“哪裏，哪裏！我只是忍不了他們那幫禽獸！”衛十一說道。
道士對衛十一的話很滿意，點着頭，心裏想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是大丈夫所為；國難家仇，勇於擔當，有大英雄氣魄！
“貧道還不知道英雄大名？”道士問道。面前的這個人器宇不凡，人又年輕，很得他的意。
“衛十一！”他說道，“道長怎麼稱呼？”
“牛頭山清風道人！”道士說道，“我看英雄的裝束，像是北平那樣的大城市裏的人，說話口音又是附近的，還有手中這桿槍，似乎也是日本人使用的。應該有一番不俗的經歷！”
衛十一聽他這麼說，內心很有同感。他的經歷實在不俗，能從新中國跨越幾十年，穿越到抗日戰爭時期，真的是不一般呀！
兩人一邊朝前走，一邊聊天。
衛十一說道：“沒什麼俗不俗的，兵荒馬亂的年月，能活下來，都有一番磨難呀！”他心中想到了秦可人，精緻的臉龐，白皙的皮膚，和她臉上淡淡的憂傷。國破家亡！這四個字不僅適用於她，現在他的家也破了，參照日本人剛才的卑劣行徑，估計其他衛家人，也活不了命。
“衛英雄如果有閑暇，可否來老道的觀中盤桓幾日？”清風道長看得清楚，衛十一估計已經無家可歸。而像他這樣年輕有膽識的人，一定要好好照拂。他們是國家的棟樑，說不定將來趕走日本鬼子、強盛國家的，正是他們。
“道長您客氣了，您還是叫我衛十一吧。我這麼點兒能耐，被您稱作英雄，實在是不敢當。”衛十一歉疚地說道，“不瞞您說，我現在是無路可去，不如就跟您到觀中先安頓下來。”
清風道長滿面歡喜，和衛十一兩人一起，胡扯海聊，談到國家民族，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他哪裏知道，他講的國家民族大事，都是衛十一從小耳濡目染，從歷史書，從老人們的講解中了解到的。對於衛十一來說，這些事情都是發生過的事情，當然能說的頭頭是道了。
兩個人走了半天時間，天快黑時，來到一處山腳下，遠遠看去，只是一座荒山，什麼也沒有。兩個人一起走了一段荒蕪的山路，繞過一個山坡，呈現在兩人眼前的竟然是一大片散亂的住戶。
“山路崎嶇，怎麼還有這麼多人選擇住在這裏？”衛十一有些不理解地問道。從剛才那一段山路的荒蕪程度看，這些住戶可能已經很久沒有從這裏出來過，而更遠處則是連綿不盡的大山。也就是說，這些人至少已經在此地居住了若干年，而且還沒有出過山！
“生活不易呀！”清風道長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鬧長毛，起捻亂，中原大戰，城頭變幻大王旗。最苦的是他們，為了活命，寧願到這深山野地里來討生活，也不願意再置身於險地了！”
衛十一心中“咯噔”一下，這還是人煙稠密的中原繁華之地，放在一些自然條件差的地方，老百姓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當然，這些人住在此地，剛開始也是形勢所迫。”清風道長邊走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