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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我都以我父親為榮。
他曾是一位傑出的構想工程師,鳥族構想聚合工程的奠基人與研究骨幹,他最值得自豪的就是僅用五年時間便完成了核心構件多層構想聚合器的技術突破,使構想能源爆炸時代集聚的尖端技術從鰭族那裏搶到鳥族這邊。但後來的事,我不想再提起——聯邦政-府內部的一些人明顯在隱瞞着什麼,只因為與長人族瘦門嶺的東方面軍在雲河下游南岸、溯月灣以西的那場戰役之後,他便被剝奪了工程委員會技術聯席秘書長的職位,下放到聯邦中央檔案館做了個普通檔案管理員。
不過令我奇怪的是,父親從不提起那場戰役與他被撤職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更何況戰爭這件事一開始也並不能區分出絕對勝利與必然失敗的兩方,否則也不應稱之為“戰爭”了。可是他在這中間起了什麼作用呢?我不得而知,大部分人也都被隱瞞,也許也會有人和我一樣,心懷猜疑與不甘,但這些都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沖淡。
父親很享受在檔案館裏的工作,每天平平淡淡,除了整理文件就是列碼規劃,偶爾還能看到一些有關整個超地世界認知的有趣記錄,有圖文質也有構想質,總之輕鬆愜意。
直到五年後的一天,聯邦軍事研究院送來一批檔案,是構想質檔案,父親整理歸檔時發現到其中一段所謂“記錄”,不禁讓以前隱忍在心中的念頭重新泛起。在之後和我透露過一些檔案中所“記錄”的東西,也讓我開始注意到曾經發生過,卻被人所篡改或是故意遺忘的那段說不出是什麼色彩的歲月。
雲河下游南岸、溯月灣以西是一片盆地,屬於長人族聯邦與鳥族聯邦的領域分界點,西邊長人族居民管這地方叫“窪涸之地”,意思是水多了便是沼澤,無水便是乾涸的不毛之所,至於決定水多水少的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只知道那裏一年中百分之九十的時間裏都處於乾涸狀態,只有夏末秋初的一段時間那裏會成為沼澤。而水究竟從哪裏來的,一直是個謎。況且那個地方靠近長人族、鳥族、鰭族、麋源族四個族群控制區域的邊界交錯地帶,也不會有哪個族群的人特意去那裏研究這個自然現象。鳥族人尤其厭惡那個地方,即使在乾涸時期,都瀰漫著一層難聞霾氣繚繞在整個盆地上空。鳥族人最多只在盆地東南邊靠淺海的謐洛山一帶活動,不會再往西去。也就是這裏,長人族的東方面軍與鳥族防衛部隊七個大隊進行了一場時間跨越超地紀元1252年與1253年的漫長戰役。
那場戰爭長人族人命名為“窪涸大捷”,而父親看到鳥族聯邦軍事研究院所記載的名字是“謐洛山之戰”。
戰爭一開始,長人族聯邦的東方面軍就如狼似虎地從瘦門嶺奇襲而來,不顧窪涸之地的毒霾,人員損耗甚重,極速行軍到達謐洛山山腳下。雖然鳥族聯邦的防衛大隊也有在謐洛山佈防的部隊,但僅有一個大隊的兵力,況且本身也並不擅長防衛戰,只被東方面軍的先頭部隊一次猛攻便將山腰防線與十字瀑布高地丟失。東方面軍先頭部隊一鼓作氣拿下了謐洛山西側的各個要塞。
而守衛山頂要塞的一個鳥族小隊誓死不退,打下了長人族先頭部隊的幾次猛攻,為謐洛山東側從環界半島調來的七個主力防衛大隊爭取了時間,有四個大隊迂迴至謐洛山南北兩側,夾擊長人族東方面軍的先頭部隊,使其損失慘重,不但奪回了剛被佔領的謐洛山西側的幾個要塞,還加固了山肩防線。
直到長人族的東方面軍主力聚集至山腳下,與敗退回來的先頭部隊匯合,開始了第二次強攻謐洛山。此間戰事十分焦灼,就算是一處山腰間的小型要塞,也幾經易手。
戰爭曠日持久,自1252年秋末一直到1253年初春,鳥族逐漸對如此的消耗戰力不從心,又本身不善於防衛作戰,直到當年的春中月底,謐洛山防線上的各要塞防衛開始鬆動,到三月初時,長人族東方面軍又組織了一次大規模的攻堅戰,鳥族聯邦防衛軍四個大隊的陣地丟失,指揮官迫不得已只好下令撤退,放棄謐洛山,在環界半島築起防線,又增調了兩個大隊的支援兵力,死命擋住了東方面軍的進攻。
長人族指揮官本想一鼓作氣拿下環界半島和溯月灣一帶,卻遇到了鳥族支援部隊的頑強阻擊,同時又接到了聯邦政-府的停止進軍的命令,只好心有不甘地停戰,僅讓所屬東方面軍均駐紮在謐洛山上以及周邊地區。
長人族謂之“大捷”不是沒有道理,那場戰爭從客觀角度看,勝方的確是長人族,他們將謐洛山以西直至淺海溯月灣南部的大片區域的控制權奪了過去。至於對鳥族而言,也並沒有覺得這場戰爭自己是失敗一方,對溯月灣一片區域和謐洛山的控制本身也不在聯邦政-府的計劃之中。當時的邊界區間委員會沒有對溯月灣這麼個邊界小區域隸屬於長人族或是鰭族的哪一方感興趣,他們認為能將慾壑難填的長人族阻擋在淺海環界半島以西就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了。
而部隊損耗也幾乎是半斤八兩,鳥族部隊在消耗戰中損失了三個大隊,而在撤退時一個大隊的掩護部隊又在淺海的環界半島被一支不明種族的神秘部隊襲擊,傷亡過半,大隊長官也在戰鬥中殞命當場。長人族實際上損失更甚,自窪涸之地的疾行軍到謐洛山攻堅戰就損失了三個混合兵團,直至攻佔整個謐洛山,再到環界半島築起防線,前後又搭上了兩個混合兵團。
在鳥族人眼中,那是場如同小偷一般地偷襲。第六大隊在環界半島海邊郊外正在急行軍,被從海平面之中突然出現的一支部隊衝散,還時不時地從海中放出冷槍,士兵根本猝不及防,死傷慘重,大隊長官當場被冷槍擊斃,三分之一的人僥倖殺出重圍。而那支神秘部隊也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次襲擊之後,鳥族人首先懷疑的是鰭族,畢竟是由大海方向而來,鳥族聯邦政-府也緊急與鰭族政-府交涉,但鰭族一口咬定自己嚴格遵守《種族盟好與剋制條約》,絕對不會參與此事,況且本身也無憑無據,無法再行指控。後來人們又猜測是長人族的特殊部隊繞過防線前來偷襲,這種說法很快又被推翻,溯月灣為鳥族領地西面門戶,對長人族東方面軍可能的襲擊都有重兵佈防,長人族就算是要迂迴到此也會被提早發現。很多猜測都無疾而終,這件事最後也不了了之。
至於以上對戰爭的記述是否屬實,父親雖然沒親身經歷過那場戰爭,但對此一直不以為然,我其實也和他所想得一樣,這樣的記錄未免過於令人生疑了。
不過相比較而言,我更在意的,而他們似乎卻遺忘了——也可能是有意掩藏——檔案中對戰爭爆發與停戰的原因隻字未提,只寥寥說了一句:這是超地紀元自構想能源爆炸時代鳥族聯邦的第四次與外族的戰爭。——作為這段“記錄”的總結。
父親意識到了這段歷史絕對不是檔案里所記錄的那樣簡單,在他認為一定和他自己所參與研究的構想聚合工程有關。但他也有一些所忽略的事情,也許那都是些不起眼的事情,對整個戰爭勝敗並沒有直接影響,而且這些事情也是我在又過了四年之後,也就是超地紀元1262年才有所了解。但若干年後我才明白,那些事才是更重要的事,甚至說可以影響整個超地世界格局的事。
那年我晉陞為聯邦軍事委員會下屬軍事部署規劃局的督勤官,第一項任務就是考察各軍事防衛區域的兵站現狀,形成報告遞交規劃局進行再部署。任務的第一站便是淺海環界半島,任務清單上只寫了和那裏的一個叫“布穀”的聯絡官取得聯繫,這個“布穀”會全力配合我的考察任務。
清單上的地址一欄則寫着一個簡明扼要的名字:環界俱樂部。
以下所記載的超紀元事件均收錄於《瞰想檔案記·第一部分·秘密兵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