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人性的本質
雷薩的步伐很隨意，彷彿根本沒有發現身後的尾巴一樣，這幅略顯懶散提不起半分警惕的樣子，讓身後的跟蹤者有些驚疑不定，腳步不由得放緩了許多。
要不要繼續跟下去？就在他們有些遲疑的時候，前面的那個瘦弱的斗篷人卻轉進了一條少有人煙的小巷子。看到這一幕，跟蹤者們放下了心中的遲疑，迅速的跟了進去。
雷薩慢慢的往家裏走着，心中還在盤算着要不要再接兩個探索者聯盟發佈的任務，就在這時，一陣淡淡的心悸感打斷了他的思緒，腰間傳遞過來了一陣輕微的刺痛感，讓人毫不懷疑，只要稍稍用力，那鋒利的尖頭就可以輕易刺穿肌膚，沒入體內，白進紅出。
一道嘶啞得有些不真實的聲音在雷薩的耳邊響起：“小子，你覺得，你的命和探索值，那個更值錢？”一邊說著，那人手中的力道也是緩緩加重，尖銳的刺痛感變得清晰起來。
巷子中的陰暗處，十多個人潛伏其中，既然已經有人出頭，他們也樂得有人試試水深不深。
三個人的站位很有講究，小巷子並不太寬，靠近巷口這邊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傢伙。他往那裏一站，基本外面的人就看不到巷子裏面的狀況。
“快點，別磨磨嘰嘰的，不然今晚黑街那邊可能就有肉食吃了。”雷薩的身後再次傳來低沉且嘶啞的聲音。
感受到腰間的刺痛越發強烈，雷薩無奈的嘆了口氣，緊接着，三個斗篷人只覺得眼前一花，雷薩早已從他們中間消失了，一道刺眼的白光夾雜着電弧聲在三人中間炸開……
片刻后，光芒消散，躲暗處的潛伏者定睛看去，那三個斗篷人如死狗一般的躺在了地上，口吐白沫。身上散發著一股焦臭味，而那個瘦弱的傢伙，卻是已經沒了蹤影。
“幸好老子沒出手，不然現在躺在那裏的，就是老子了。”陰暗中，不知道是誰小聲咕噥了一句。
“散了散了，那可是異能者啊，沒死已經算他們幸運了。”隨着話音落下，巷子的各個陰暗角落出現了十數道人影，他們沒在停留，各自散去。
與此同時，幾條街外的一個無人的角落裏，空氣變得扭曲，雷薩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
“真是的，如果碰到一些情緒暴躁的，恐怕那幾個傢伙已經挺屍了吧！”雷薩搖了搖頭，手上的拳刃變換，最後縮小成為一個龍型腕甲纏在了他的手腕處，這是人類社會滅亡后研究出的最新科技產物，可以通過吸收使用者體內的異能，將其轉化成能量攻擊的引導裝置，越高級的引導裝置轉化效果越好，當然，價錢也越高。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雷薩向著小巷子外行去，不再去想那幾個被電暈的倒霉蛋。
這個世界，秩序已經成為了泡影，至於節點內的規則！雷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想要保護身邊的人平安的活下去，還是自己要足夠強大的實力才行啊！
進入家門，客廳一如既往的安靜，每天除了吃飯的時間，基本上在其他的時間段雷薩是見不到狄貝卡的。
脫掉鞋子，雷薩來到一邊的餐桌旁，打算給自己倒一杯水，不過就在他的手指將要碰到杯子的時候，他的身體猛然一僵，一條條青筋與血管彷彿細蛇一般不斷在他的手臂上遊動。過電般的酥麻讓他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噗……唔…………”心臟開始劇烈的抽搐起來，一股甜腥的氣息順着他的喉嚨湧起，雷薩顧不得手臂的疼痛急忙捂住嘴，沒讓鮮血噴出。顫抖着從懷裏掏出一枚紫蛇果，艱難的喂到唇邊，和着嘴中的鮮血，三口兩口的就吞了大半的果肉。
“啪…………”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手再也沒有力氣將剩下的紫蛇果舉到唇邊，只能任由它自由落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疼痛開始減弱，雷薩的身體慢慢的恢復了知覺，看來紫蛇果已經開始發揮了效用了。
又大約過去了半個小時，雷薩有些狼狽的靠在牆上，咧了咧嘴，嘴角扯起一個難看的笑容：“看來終於是熬過去了。”
輕輕地鬆了口氣，雷薩剛剛準備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卻突然間好似發現了什麼，猛然抬頭，就看到狄貝卡一臉平靜的站在門邊，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只是小鼻子嗅了嗅，有些好奇的看着雷薩，很顯然，她已經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了。
“來，這是給你的。”雷薩擠出一抹微笑，從懷中將另一枚紫蛇果拿了出來，而這麼做的代價是胸口泛起一陣撕裂般的疼痛，雷薩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手上卻是依舊平穩的將紫蛇果遞了過去。
狄貝卡低頭看了看雷薩手中的紫蛇果，上面還沾染了點點血跡。
她很平靜的接了過去，轉身便要回屋子，雷薩一臉苦笑，真不知道父親帶回來的這個所謂的妹妹到底是什麼狀況，也不說話，做什麼也很安靜，沒有一點點情感波動。
雷薩搖了搖頭。算了，不想那麼多了，這樣的一個世界，能夠活下去，就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
另一邊，即將進入屋內的狄貝卡身形微微一頓，她不明白，為什麼往日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果子，今天卻是散發出了一股誘人的香氣。
盯着果子看了片刻，狄貝卡在雷薩不解的目光中，緩緩走到雷薩的身邊，伸出白皙的幾乎透明的小手，輕輕地擦拭掉雷薩嘴角余留的血跡，便再度安安靜靜的走進屋內，甚至門關上了都沒有一點點響動。
“果然……”進入房間狄貝卡輕聲呢喃了一聲，看了看手指上淡淡的嫣紅色，這是香氣的根源。
這香氣讓她迷醉，以至於她在輕輕的舔舐掉了手指上的血跡后，又輕輕的將紫蛇果上沾染的血跡舔食乾淨，隨後，價值250探索值的紫蛇果就被她像丟垃圾一般丟到了房間的角落處的儲藏櫃中。她現在，還不需要這個。
大廳中，雷薩還陷入在獃滯中，狄貝卡今天舉動太過出乎尋常了，她居然………………
雷薩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裏還遺留着一股奇異的香氣，這股香氣讓人的情緒很容易的就平復了下來。
不過雷薩對此並未保持太多關注，最讓他在意的，還是狄貝卡今天的不同以往的表現。
‘到底是怎麼回事？’雷薩的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思考了半天，雷薩依然理不出絲毫頭緒，索性不再多想。
狄貝卡的這種轉變，更多屬於好的方面，最起碼，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卻如同陌生人一般。
“這下倒好，本來是準備在外出探索的時候以防萬一用的，現在倒是先用了。”雷薩彈出口袋中的一個小瓶子，裏面空空如也。
“這下如何是好？難道再去兌換？”雷薩眉毛微凝，如果讓他知道狄貝卡將紫蛇果像丟垃圾一樣丟到了儲藏櫃中，恐怕他能氣的打這小丫頭屁股了。
“看來只能夠再去兌換了。不然，動用異能可能會有些麻煩。”在一個極為偶然的機會下，雷薩發現，紫蛇果中含有少量的可以緩解治療諾瓦症的T2元素，這些元素對他和狄貝卡的狀況同樣適用。
雖然紫蛇果也極為昂貴，但是，總比要上千探索值的緩解藥劑來的實在。
在雷薩不斷的努力下，一顆紫蛇果他可以提煉出10毫克凝膠，相比於價格近千的緩解試劑，換算下來毫無疑問的還是凝膠划算。
10毫克的凝膠雖然看起來只有藥片大小，但是服用起來也是更為方便，而且，這樣的凝膠，一顆的效果基本上抵得上半份緩解試劑了。
如果能出售到探索者聯盟，按照試劑去計算他基本可以凈賺一倍，不過雷薩並不打算這麼做，畢竟交代物品來源也是極大的麻煩。所以，雷薩提煉出來的凝膠，一般都是留到外出探索時備用的。
感受身上留下的痛楚，雷薩步履蹣跚的走到自己的房間，一頭栽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
探索者聯盟，一座陰暗的會議室里，十幾道模糊的影像好像在爭執着些什麼。
“老傢伙，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希望你不要讓我浪費了這段時間。”一個金髮的年輕身影發著牢騷。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肯定也不會找你們的。”坐在最上首的一位老者說道。他的眼睛微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但是嘴角泛起的弧度卻又是讓他顯得有些和藹，說話的時候也是不疾不徐，很是沉穩。
“所以說啊，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好了，不要說話慢吞吞的！”那金髮青年有些不耐，英俊的臉龐上透露着一股藐視一切的感覺，他翹着二郎腿，手中的酒杯不斷搖晃着，光影的兩邊，分明還有着兩名全果的少女在為他揉捏肩膀。
“現在的年輕人啊！”老者嘆了口氣，他看向其他幾道影像：“你們也一定是想要直奔主題吧，那老頭子我就不浪費你們的時間了。”說到這裏，他的眼睛緩緩睜開了少許，哪怕是透過影像，眾人也分明感覺到了一股令人戰慄的氣息，金髮青年更是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據可靠消息，霜寒節點附近近期有大量的獸群在活動，同時，也有大量的4階以上的地獸在向那裏匯聚，我想說道這裏，在座的諸位已經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老者再度眯起眼睛，看似笑眯眯的樣子，但是誰都可以聽出他的言語中的嚴肅之意。
“龍老的意思，獸潮可能會攻城？”一位看起來有些邋遢的中年男子有些凝重的問道。
“這是基本可以確定的事了，不過就看獸潮彙集的速度如何了！”老者點了點頭：“別忘了，我們在荒野上的最後一個城邦是怎麼覆滅的。”
說到這裏，這些虛影都開始有些騷亂起來，顯然老者的話讓他們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再怎麼說，也都是霜寒的事，跟我們可沒有太大關係。”壓抑的氛圍讓金髮青年有些坐立不安，於是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而其他人雖然沒有像他一樣直接表達出來，但是從神情上也可以看出他們的猶豫不定。當然了，這其中有一位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他就是霜寒節點的掌控者。
老者看了看金髮青年的影像，搖了搖頭，這樣的草包，到底是怎麼能夠坐上掌控者的位置的？難道貝特斯那老傢伙是腦袋進屎了嗎？
沒有理會金髮青年的喋喋不休，龍老目光中露出了一抹複雜之色。
“上一紀元的眾多國家中，有着一個歷史悠久的國家，他們國家中有這樣一句話，叫做‘唇亡齒寒’，相信你們一定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
“老傢伙，不要在這裏賣弄你那些無聊的歷史了，雖然你執掌了最大的霜落節點，但是可不要以為我們就一定要買你的賬。盟約可是提到過，我們互不干涉。”
看到老者沒有理會自己，金髮青年彷彿被人狠狠的抽在了臉上一般。
這種無視讓他有些抓狂，他只不過是倚仗家族勢力才當上了節點執掌者，無論是知識見聞和戰鬥能力，他都是明顯不及格的，所以對於那些戰力超群，見識極廣的掌控者，他是既羨慕，又嫉妒。
老者淡淡的瞥了一眼金髮青年，又看了看其他低頭不語的光影，搖了搖頭：“隨便你們怎樣吧，不過記住我的話，今日援手者，他日有難，我霜落要塞必將全力以赴的拯救，至於獨善其身者…………”
龍老的目光變得銳利：“……莫怪他日有難時，吾等見死不救。”
不待別人回答，老者的影像一閃，便熄滅了，而剩下的11道光影中，除了一道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聲，其他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霜落節點中，閉眼老者關閉手上的暗晶卡，緩緩地抬起頭來，在這漆黑的夜晚，能看到的，卻只有虛假的星空，老者微嘆：
“人類已經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卻還一直勾心鬥角，該說這是人類的而悲哀，還是說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呢？”
天空中的星河壯闊而美麗，老者卻是搖了搖頭：“真想再看看地球上的星空啊，不過，那時候，也是我大限將至之時吧！”說罷，老者佝僂着腰，一雙手背在身後，緩緩的向著不遠處的一間茅屋走去。
…………
雷薩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淡下來了，看來已經是到傍晚時分了（這裏的夜晚節點中自動調節的，以等同於地球上的黑夜，但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夜晚，地球上因為環境的巨大變遷，自轉陷入紊亂之中，白天黑夜已經完全失去了規律。）
掙扎着爬起身來，雷薩感覺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敲碎了一般，動作幅度稍大就會拉扯的渾身疼痛。疼的雷薩直吸涼氣。
無奈之下，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床邊坐了下來，直到外面的天色徹底黑暗了下來，雷薩身上的痛感才漸漸消失。
看了看口袋中空空如也的藥瓶，雷薩苦笑，看來，眼下最迫切的，還是要在提煉一些藥粉，以備不時之需。
想到這裏，雷薩看了看藍晶卡，現在已經是晚上11點多的時間了，這個時間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說早不早，說晚又不晚。雷薩站起身，他決定再去一次探索者聯盟。
來到大廳，在路過狄貝卡的房間時，雷薩的步伐稍微停頓了一下，在這種極端的安靜下。他可以聽到，房間內那均勻的呼吸聲。
看樣子已經睡下了。
雷薩不再停留，取下掛在一邊衣帽架上的斗篷披在身上。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房門，他沒有發現，在他打開房門的瞬間，狄貝卡的房間門也無聲無息的打開，一直淡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
直到關閉的房門遮擋住了雷薩的身影，狄貝卡的房間門才無聲無息關閉。客廳中再次陷入了黑暗與安靜之中。
幾十分鐘之後，整個節點突然開始劇烈地晃動了起來，隨着一聲清脆的破碎聲，原本漆黑的天幕上閃過幾道光華，一個巨大的黑洞將整個天幕從中間撕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