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區別

()蘭音一路走，一路理着衣裙。剛才好容易打發了那群丫頭們，感覺這會兒身上已經被她們熏得都是汗臭味兒。她不敢自去休息，先到獨孤氏房裏回話。獨孤氏手上拿着本冊子正看，見蘭音進來，問到：“打聽到什麼沒有？”蘭音看獨孤氏精神比早間好些，心略略放下，笑道：“從姑娘的丫頭那裏拿到了四姑娘屋裏的一個章程。”手上卻拿着那張紙猶豫着是不是要遞上去。獨孤氏嗔道：“小蹄子，姑娘讓你做主你還真能做主了？還不快把那章程給我瞧瞧呢。”蘭音遞上去，看到獨孤氏手裏的冊子卻是平日裏用於記載宮中事物的，心裏不由得擔心獨孤氏的身體，小聲提醒道：“主子，您現在還在病中，這些俗物是不是要放一放才好？還是養病要緊。”獨孤氏罵道：“我倒是想放。誰替我？”蘭音笑道：“不是您指派給了四姑娘嘛，一切由她負責主子不就省心了？”獨孤氏嘆了一口氣：“四姑娘也不是個能擔得起事兒來的，她倒是圖清閑，把什麼都推給丫頭做，我看總有一天要出事兒，我還是趁着還沒死，活一天干一天。”蘭音忙道：“瞧您說的，您才多大年紀，就說這些話。不過奴婢看四姑娘的確是打着當甩手掌柜的主意的，這也不是因為公務多才這樣，她自己屋裏的大小事情一向都推給丫頭內監管。不過四姑娘屋裏偏偏出能擔事兒的下人，就說四兒，知書達理，能寫會算，論起管理下人的功夫比幾個公主都強。若是擱到一般的官宦家裏做太太，管起後院那是富富有餘，可惜卻從小被指派給了四姑娘。”獨孤氏拍了拍蘭音：“你也不錯了，跟着我幾年，看帳本文書還都做得來。”蘭音笑道：“今日細細了解了四姑娘屋裏的丫頭，才發現奴婢原來是鄉下丫頭。奴婢不僅比不了四兒，就是安兒也比不了。您看看這單子，就是安兒負責的照管筆墨紙張的章程。”獨孤氏展開看，“每月領上等紙一百張，中等紙五百張，毛邊紙三千張。筆三十管，上等墨二十，中等墨五十，下等墨三斤……”看到這裏，獨孤氏笑道：“一向四姑娘屋裏的墨是論斤領的，我也沒仔細問過。”蘭音解釋道：“四姑娘屋裏果然是論斤領墨，因是屋裏的下人做那些玩意兒需要打墨線，小丫頭們習字也都需要墨，四姑娘屋裏的紙都是幾千張地領。”“真真兒好笑，讓丫頭們全都識字，有什麼用處？識了字，一個個兒都養得手懶心奸，把自己當小姐了，誰還情願做粗活。”蘭音神情滯了一下，卻沒有說什麼。敬敏拿着一份《廚房採買烹飪章程》，面對着一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小公公，叫做“填喜”的，努力做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笑眯眯地問：“你認識多少字？”填喜低了低頭：“加上只會認不會寫的，有九百多。”敬敏表揚道：“很不錯，認識九百多字就能寫成這個樣子，你很不錯。”填喜的臉居然紅了紅。敬敏笑得更甜美了：“那麼你設想一種情況，若是我這裏臨時來了客人，午餐想要豐盛些，多加幾個菜，那麼該怎麼辦呢？”填喜道：“姑娘要什麼，奴婢就給姑娘做來。”敬敏接着問：“那若是我說我這裏每天都有客人，每天都要東西呢？”填喜道：“那奴婢就把各個姑娘的勻一勻，或是下個月多報上一些便是。”敬敏接着開導：“若是這樣子，那不多要的人不就虧了？時間長了，廚房上報的菜不就越來越多了？”這時候丫頭報：“三姑娘來了”，敬敏起身，屋裏的下人們也紛紛行禮。敬慧笑問：“做什麼呢？就聽見你和哄孩子一般。”敬敏給敬慧看：“難為這幫孩子們，不認識字，也能寫成這個樣子。”敬慧聽了敬敏說的緣故，道：“理他們呢，哪裏有他們說的這麼好，你是不常管他們要東西，我有時病中想吃一點好的，不大大“賞賜”這幫小兔崽子們，他們再不肯好好做。你也別當誰都是孩子，讓他好好想法子，想清楚了再來回話。”敬敏心中無奈了：“我的姐姐，縱使你知道這幫人坑你的錢，也不用這麼直白地說出來？你以後還不是要吃他們做的飯？”敬敏不好讓廚房的人難堪，於是把話岔開問：“姐姐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裏來？”敬慧悄悄地在敬敏的耳邊道：“你把那出宮的牌子給我一塊，我明日想出去散散心。”敬敏笑道：“哦？你也要散心？恰好我明日事情不多，也一同去。”敬慧有些着急：“你怎麼會不忙？我要去山裏，你一向不喜歡，還是不要一起去了。”敬敏令人取了牌子，拿在手裏搓弄着，故作驚訝：“我不喜歡去，不知道是誰喜歡去哦？”敬慧被敬敏詭異的眼光看得不好意思，一把搶了牌子帶了屋外的尾巴衝出去了。敬敏笑着對站着的填喜說：“你回去了再好好想想，把什麼情況都想全，什麼病號飯、額外的宵夜或是臨時加餐，怎麼製備都要有個具體數字。若是憑着你們和主子們開口要，非得吃窮了我們不可。”又問：“你底下的人有識字的沒有？若是沒有，我這裏可是人人都識得，她們也顯得沒事做，派過去一兩個幫你？。”填喜趕緊應到：“有的有的，奴婢手下有些人原是罪人的兒女沒入宮的，能寫幾個字。”“那我這裏就不多事了。你也別指望着他們，沒事多認幾個字，向我回事的時候也方便些。”敬敏說著令人取來一本《千字文》送給填喜，又囑咐：“我是做不了什麼的，就看你們這些內行怎麼安排了，做得好，大家省心，做不好，我是公主，橫豎罰也罰不到我頭上，你們可就要遭殃了。”填喜唯唯。等人都退下，四兒懂得敬敏一貫的作風，上來安慰敬敏：“姑娘別當回事，奴才中這種愣頭青還是不多見的，總會有幾個盡心的。”敬敏“啪”地一聲扔下手中的冊頁，怒道：“真當我是個不管事的呢，他……的……”丫頭香雲跟着撿起來，看了一眼封皮：廣德二年各處所賬務情況分析。香雲看了看已經走到屋外的敬敏，疑惑地問安兒：“這個不是四兒姐姐的字嗎？姑娘一向是不管事兒的，為什麼會看這個？”四兒笑道：“傻丫頭，咱們姑娘心裏頭靈透着呢，雖然不管事兒，可是什麼都看得真真兒的，活兒都讓下人幹了，姑娘在一旁盯着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