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夏秋努力睜開迷濛的雙眼,卻感覺眼前一片白茫茫,什麼也看不清。遠處似乎有許多花花綠綠的人影晃動,耳邊傳來的聲音似有似無。她感覺胸口發悶,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去呼吸,卻發現自己的聲帶正在不受控制地隨着呼吸而振動。夏秋心道:“我這是在哪裏?在幹什麼?為什麼我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聽不見?我病了嗎?”夏秋仍隱約記得自己出了車禍,好像被人送到了醫院,之後怎麼樣就不知道了,想必因為撞壞了頭,所以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手腳好像也不大聽使喚。夏秋心想自己還活着,已經很不錯了,總有一天會好的。飢餓的感覺很快便壓倒了她的一切思考。“好餓啊…頭好暈…哪裏有飯…”正在她體驗着低血糖癥狀的幾個不同的階段之時,突然一股暖流湧進了她的嘴。“香啊…牛奶…這誰啊,居然用奶瓶喂我…不過還好不是從鼻子裏插管…吃!”吃飽之後,夏秋又沉沉睡去。連續一個月的時間,夏秋都沉浸在吃了睡、睡了吃的循環之中。夏秋也覺得自己很沒有出息,不就是個腦出血嗎,怎麼這麼長時間了還清醒不過來。但是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眼睛的能見距離逐漸變遠,看到的範圍也逐漸變大。耳朵也漸漸好使了,但是仍然聽不清周圍的人說些什麼。周圍照顧自己的人似乎很多,但是沒有媽媽的那雙略帶香皂甜味的手,媽媽似乎並沒有來過。而那些“奶瓶”,似乎是很有質感的,但卻明顯帶有不同的氣味。夏秋逐漸感覺到周圍的環境有點怪異。終於在某一天,她看清楚了周圍的一切。天花板上繪着彩畫,床上鋪的是絲織品,屋裏的人穿着寬大的衣服,而傢具、床鋪是清一色的木製品,雕刻着精美的花紋。在數十上百次試圖移動她那個沉重的腦袋之後,她成功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這是一個小小的嬰兒的身體。並且她也看到了所謂的“奶瓶”,居然是幾個富態的青年婦女!震驚,極度震驚。夏秋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來想這些,等到她徹底確認自己是穿越到古代了,她已經能夠操縱這個小身體穩穩噹噹坐起來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小的身體相當能吃和能睡,導致她“浪費”了很多本可以用來想事情的寶貴時間。她原本是個光電方面的本科生,生活條件優越,沒有承受過社會的浸染。她熱衷於科技創新,經過了兩年艱苦的混實驗室的經歷,剛剛申請到了一個課題。大家拉開架勢正要大幹一場時,她居然不幸地到了這樣一個地方。“唉,時也,命也,運也……”作為一個常混起點晉江的現代大學生,夏秋自然首先想到的是穿越致富。“這個時代,沒有玻璃…玻璃怎麼造的來着?……呸,我一學物理的想什麼化學的東西。那麼雜交水稻呢?貌似需要雄性不育的…袁隆平從海南尋到的?這裏的海南又怎麼去呢?電報?電話?我從哪裏搞那些電容電阻器件啊…英文過去怎麼也有六級水平,可是,這個時代有英國嗎?…天啊,穿回古代我還能做些什麼…?”夏秋一陣後悔,怎麼前生沒有仔細鑽研一下專業知識,好歹還可以在古代用上一丁半點啊!“不能致富,那麼我去做改革家。這是哪個朝代呢?顯然不是清朝。不知道在清朝之外的朝代中有沒有能生出三三、四四、五五、七七、八八、九九、十三、十四這樣精英兒子團的頂級大BOSS.我利用自己豐富的歷史知識……等等,好像除了這一群數字的歷史我不知道其他人的歷史了……”夏秋繼續吃和睡,偶爾因為乳母反應慢,不厚道地畫一下地圖。又是一段時間過去了,她可以滿屋子爬,並抓着周圍的東西站起來。當周圍的少婦們開始試圖教她發出簡單的聲音,她才發現,這個世界的發音怎麼這麼怪異。似乎是漢語,但是不是原來習慣說的普通話,甚至於語法結構也有很大的不同,她這才感覺到自己處境的艱難。於是她決定安安分分學習這裏的語言,先弄清自己的處境再說。“妞妞,你說:‘娘——’”“娘——”“對了,妞妞真聰明。妞妞再說一遍。”幾天之內,她已經能使用這個身體的嫩嫩的小嗓子發出一些聲音,雖然前世自己表達能力無可挑剔,但是現在這個嬰兒的身體完全是一張白紙,所謂的“肌肉記憶”根本沒有形成,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去一點一點鍛煉。好在她不必從頭學起,只要把原來的感覺一一找回來就好了。為了不暴露自己是個穿越人的身份,她盡量使自己學的稍慢一些,力圖把每個音兒都發準確,消除掉過去普通話的一切影響。現在她明白為什麼孩子們剛開始學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嗯嗯啊啊地不肯說了,她現在對自己不確定的發音,也一樣不敢說。於是她也像記憶中自己的小侄女一樣,用嗯嗯啊啊的字樣啟發周圍的人的理解力。學說話雖然慢了一些,但是聽懂周圍人的話卻沒有遇到多少困難。夏秋基本上已經把幾個僕婦丫頭認全了,但是自己的老爹老媽好像沒有出現過。周圍的少婦們看她不再開口,便把她抱在腿上,討論起自己的事情來。夏秋認得抱着她的是乳母張李氏,人稱“張瑞家的”,年紀也就二十五六,自己卻要管她叫“張媽媽”。這個張媽媽似乎是乳母的頭兒,在幾個乳母中說話很有分量。她在生育下自己的第三胎之後,就離開自己的女兒來照看夏秋了。炕上坐着的另外兩個人也是乳母,一個是陳福家的,一個是羅旺家的,各自拿着一隻鞋底子在納。地下鋪着席子坐着兩個小丫頭,一個叫竹葉,一個叫貝殼,都只有十二三歲,低着頭在做針線活兒。還有四個歲的小丫頭,負責洒掃,趁現在媽媽們說話,姐姐們又不來支使,只留下一個叫穀雨的應聲兒,餘下的都到外面鬥草兒玩兒去了。羅旺家的對張瑞家的擠擠眼,湊過來,壓低聲音說:“街東頭那個算命的瞎子說,上次天狗吃日頭,應在天下大亂呢。”張瑞家的皺了皺眉頭,沒理她。用手順着夏秋的脖子摸了摸,道:“妞妞出汗了,你們說著,我把晾的肚兜取下來給她換上。於是把夏秋交到陳福家的手裏抱着。竹葉看張瑞家的邁出門檻,忙起身跟上。陳福家的看張瑞家的走了,才湊過來說:“她就是這麼樣一個人,你說你的。”“她裝什麼假正經!這次王爺去北邊兒,你猜是什麼事兒?”“什麼事兒?不是說到節度使那裏勞軍嗎?”“哪裏是去勞軍,倒是去查探呢。我們家那口子不是跟着王爺去了北邊嗎?王爺就要回來了,我們那口子先回來報信,悄悄告訴我的。還有,崔主子的母親不是右相大人的妹妹嗎?右相大人和節度使大人不和,想盡法子找節度使大人的茬兒,一定要坐實節度使大人謀反的罪名呢。”夏秋聽得暈頭漲腦,又是一堆複雜的稱呼。這些日子,腦子裏充斥了大量的官稱、尊稱、和對於親戚的稱呼。什麼“王爺”、“夫人”,要麼就是某某“家的”,就是沒有一個確切的歷史人名。自己的父親是她們口中的“王爺”,自己的母親是“崔妃”,自己還有一個親生哥哥叫做“偲少爺”,還有一群哥哥姐姐,當時自己被抱出去的時候總是睡着沒看清楚。這回又來了,卻好像是什麼節度使和當朝右相大人不和,右相大人一定要給節度使扣上謀反的罪名,而節度使好像本來就有謀反之心似的,於是自己的父親受命去節度使那裏探察一下是不是屬實,但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和右相血緣關係很近,形勢對於節度使是極其不利的……不知不覺,她就走神了,等到她回過神來,張媽媽拿着肚兜回來,從陳媽媽手裏接過她給她換衣服。夏秋在這個小院兒里生活了將近一年,老爹“王爺”有三十左右的樣子,相貌威武,氣質神情不經意間透出果敢自信。他來的日子不少,卻總是和“崔妃”在一起,自己不過是被抱去看一下就抱走了,所以對這個便宜老爹也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老媽“崔妃”年紀很輕,同穿越之前的自己年紀差不多,但是眉間卻沒有自己前世的那種孩兒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女人的嫵媚,讓人想起初放的玫瑰。老媽住在院裏那間更高大寬敞的正屋中,屋裏的陳設裝飾都不同尋常,曾經某次,夏秋試圖從張媽媽懷裏探出胳膊,攀住那副團花炕屏,但是未能成功,一直耿耿於懷。正想着,媽媽們的談話被打斷了,小丫頭丁香從外面跑到門前,對貝殼說:“姐姐進去告訴媽媽們一聲,王爺和崔主子回來了。”